“宁玉!不要胡闹。”一道无奈的声音在碧行之身后响起。
开口说话的是宁玉的三哥,也是凉州李家的三少爷,身形颀长,却颇为健壮,脸上不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光洁如玉,两颊的皮肤都有些粗糙,看起来像是长期在外,饱经风霜。
“李宁浩!你不会连这些马贼也怕吧?”李宁玉有些恼火地回头,脸带不忿。
“我不是怕他们……”李宁浩有苦说不出,朝李宁玉看了一眼,对上她执拗的神情,只能唉声叹了口气。
这些马贼对他而言当然不值一提,但大千荒漠中的马贼何止千万,而且很多马贼背后都有辽夏两头世家豪门的身影。
若是劫到他们李家头上了,也算是师出有名,大千荒漠深处的那几位也不会有话说。可是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就把一队马贼赶尽杀绝,大千荒漠的报复他们李家也不愿意面对。
尽管这些马贼之间没有稳定的联盟,但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只要他们李家还想在辽夏两国之间做生意,还要过大千荒漠,就不会把这些马贼得罪的太死。相应的这些马贼遇到真正的大家族也会掂量掂量,像李家这样的豪门望族,眼前这波马贼就算碰到了也会主动让路。
数十年来,大千荒漠和凉州城内的世家名门都保持着这种微妙的默契,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可李宁玉不管什么默契平衡,饱含鄙夷地看了她三哥一眼,“怪不得宋子佳和我说咱们最近在江湖上关于我们李家的风言风语不少,说我们李家只知道溜须拍马,傍亲戚,遇到事就怕东怕西。”
“我看家里这些年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说话一点分寸也没有!”李宁浩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和李宁玉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加上母亲娘家宋氏也是凉州的豪族,在李家他们兄妹二人地位颇高。尤其是李宁浩,这些年李家凉州之外的产业大多交由他操办。这绝对是件肥差,有多少油水倒是其次,能够暂时离开本家,在外面发展自己的羽翼,对于日后的家主之争绝对大有裨益。
李宁玉是个直性子,一言不发地扭过头去,显然是生气了不想理他。
最后还是李宁浩服了软,在外人看来这位李家的三少爷行事雷厉风行,作风强硬。但是一物降一物,对自己这位小妹他算是毫无办法。
“人救下来不就行了,何必要赶尽杀绝?”李宁浩看着李宁玉的后脑勺说道,语气中甚至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
落羽城长街上的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眉如画和拓跋宏、离人。
“请三皇子留步。”眉如画语气郑重地再次说道,“当年赵坊主在落羽城的长街上把我捡回去,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眉如画。自懂事以后,我就立誓终生守护赵坊主,守护七秀坊。还请三皇子见谅。”
拓跋宏听到他说的话,似乎想起了某件心事,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是切磋而已。”
离人微微一惊,拓跋宏并不是一个喜欢让步的人,无论在那条路上,他都是一路高歌猛进,除了对他的两位兄长,他很少退却。
而此刻面对眉如画这个江湖的后起之秀,他竟然让了半步。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何须向眉如画解释半句?
眉如画近两年在北庭声名鹊起,在落羽城的年轻一代中更是难逢敌手。更重要的是他离开七秀坊后加入了秋暝,成了卢素的弟子,高山人的徒孙。高山人执掌秋暝,大辽帝国最庞大的情报机构,长达二十年之久,可谓是大辽皇帝的左膀右臂。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作为他拦住拓跋宏的资本。
拓跋宏太高了,对大辽的年轻一代而言,他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
“听说前段时间,您迈入了一品天关。在二品境时,您就是大辽修士中的传奇,如今迈入一品,天下之大,又有几人是您的对手?”
眉如画是一个有傲气的人,但在拓跋宏面前,他敛起了身上所有的刺,自然地用起了尊称。在他还在七秀坊的时候,拓跋宏就已经是大辽的传奇,所有年轻人的偶像,他也不例外。所以他说出这番称赞时,神情诚恳至极。
“你也对赵坊主这么没信心吗?”拓跋宏淡淡问道。
眉如画摇摇头,“直到现在我也觉得坊主的实力深不可测,她的修为很可能比一些人想的还要高。”
拓跋宏微微挑眉,似是询问。
“但我不想让她冒险,我知道她很讨厌输,尤其是输给男人。”眉如画说这句话,认真而柔情。
拓跋宏沉默了片刻,平静说道,“在我手里,你没有半分胜算,无异于螳臂当车。而且,我的脾气并不好。”
这是句委婉的警告。
旁人听来拓跋宏这句话有些装腔作势,但他的神情自然,似乎有着让人不得不相信的魔力。
“心意所向。”眉如画盯着拓跋宏深邃的眼睛,轻声念道。
“你会死。”拓跋宏最后冷漠地说着这三个字。
“只求无愧于心罢了。”眉如画的回答同样简洁。
……
看到李宁玉没有接话,,李宁浩忽然松了口气,然后看了眼那群还准备动手马贼,厉声说道,“都聋了吗?还不赶快滚。”
为首的一名马贼咬了咬牙,似乎有点不甘心,冷声说道,“李家的名头虽响,但也不能就凭一句话就让我们掉头走人。”
李宁浩不怒反笑,问道,“那你还想怎样?”
“大千荒漠有大千荒漠的规矩,李家说提人就提人,未免也太不把那几位放在眼里了。”那名马贼说得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直跳,但心底却一阵满足,为自己的英勇所折服。
驼队的所有护卫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连李宁玉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脸上扬起嘲弄的笑容。
“规矩?”李宁浩的眼睛似鹰眼般地锁在那名马贼身上,后者身体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就凭你,也配和我谈规矩?”李宁浩冷声喝道,随后脚下一蹬,手上抽刀,整个人跃入半空中,眨眼间就到了那人的身前,轻描淡写地挥了一刀。
那名马贼甚至都来不及惊呼,片刻之后,他的身体从马背上缓缓坠下,项上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