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的身体以鼻梁为中线分开，左半边的身体呈现死人般的灰色，上面甚至还有浮云状的紫红色尸斑，看着就像从棺材里走出来一样。右半边却截然不同，光净如白玉，看不到丝毫瑕疵，就像新生婴儿的皮肤一样，富有生机和活力。
紫红色和白色两种本不该共存的颜色，就这么诡异地出现在黑袍男人的身体上。
碧行之看着他诡异的身体，心中诧异，却没有敢说一句话。黑袍男人的威势，碧行之越靠近他就感受得越清楚。他很清楚，不管眼前这个黑袍男人如何奇怪，都能够在抬手间夺取他的性命。久居幽地，估计数百年也不会有一个人过来，这样的人心境再如何诡谲阴暗也不足为奇。
虽然很可能命不久矣，但碧行之始终还抱着希望，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当然是尽可能的谨慎。
黑袍男人把他叫上前来后，便不发一言，也不曾看碧行之一眼。
突然他睁开眼，一只眼珠瞳孔已经涣散，看不到丝毫光彩，一只却还很年轻，在昏暗的河畔散发灼灼的光。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能看到八百年前嬴正和楚王的那场大战？”黑袍幽幽问了一句。
碧行之根本没有看到他嘴唇抬起，却清楚地听到他嘶哑的声音。碧行之当即摇摇头，试探性地开口，“难道是前辈以通天的道法还原了当年的情景？”
这句话不像是一个修行者说的，因为谁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在碧行之的认知了，还没有谁能够掌控时间。
但是从进入始皇墓以来，所看见的人和事有那一个能够以常理度之？他开始抛弃从前的认知，这短短的半天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匪夷所思。
黑袍男人缓缓摇头，继而开口说道，“没有人可以那么细致入微地复原没有看到过的事情。”
碧行之仔细分析这句话中的含义，得出的结论让他震惊。随后他继续问道，“那晚辈如何能够看到这场天人之战？”
尽管面前的黑袍男人有些诡异恐怖，但可能是因为，到现在他也没表露对自己不利的意思，碧行之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这种感觉随着和他的对话，越来越强烈，因此碧行之也不像刚见面时那么拘谨，敢直接问出一些问题了。
黑袍男人没有继续看碧行之，而是抬头望向黑色的石顶，似乎想透过它看到浩瀚的苍穹，然后有些怆然地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碧行之知道这是道教典籍《南华真经》里的一句话，说的是神话时代的一条大鱼。碧行之不明白为什么黑袍男人要突然背这么一句道藏经典。不过他没有着急询问，而是选择沉默，耐心地等待，他觉察黑袍男人的情绪有些波动。
“鲲，是真正的天宠，就是现在住在九天之上的那群人，比它也差远了。它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天生道胎，寻常的天命境根本没办法破开他的肉身。天地刚刚分开时，它就寄身于北海，神话时代的还没开始，它就已经存在了。”
碧行之心中震惊，但不敢多言，他很清楚现在听到的这些，恐怕都是绝密。人族对于上古时代知道的就不多，何谈毫无史书记载的神话时代？
“它能够知道过去未来，并且还能还原，让别人看到过去未来。这个本事，天下地下唯一鲲拥有，这是上天对它的恩赐，人族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刚才所看到的不就是八百年前的事吗？碧行之心中一惊，难道鲲还活着？是它让我看到的？
一个神话时代的存在，就连仙人在它眼里也不值一提的存在。如果现在还活着，那绝对是个大到不能再大的消息。
“难道是鲲？”
黑袍男人没有看他，缓缓点了点头。
碧行之惊讶地合不上嘴，“鲲现在还活着？”他完全不敢相信，现在还有神话时代的存在活着，现在如果出现一只神话时代的蚂蚁，恐怕都要引起轰动。
黑袍男人又摇摇头。
碧行之疑惑不解，不是说因为鲲吗？为什么又说它没活着。他觉得黑袍男人的表达有些前后矛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鲲这样的天宠。”黑袍男人像是读出了碧行之的疑惑，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碧行之心里一阵嘀咕，死了还这么厉害，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他念头还没断，突然惊觉有些不对劲。
他扭头环顾四周，一片灰暗，只有淡淡的荧光，让他看清面前这条蜿蜒的小河。这一切实在让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绞尽脑汁思索其他的可能，却一无所获。
最后碧行之只能开口询问，“难道……我们现在……”
黑袍男人出人意料的笑了，左边紫红色的嘴角勾起，挤出个诡谲可怖的笑容，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不错，我们现在就在鲲的尸体中，不仅如此，整个始皇墓都在鲲的尸体里。”
尽管碧行之有所猜测，但是当修为深不可测的黑泡男人，自己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碧行之仍旧震惊地一动不能动。
可是还有个问题，碧行之也想不通。
“鲲为什么会死？”
碧行之问了这句话，乍一听像是废话。哪个人不会死？
但鲲不是人，甚至仙人也不如它，既然是天宠，与天同寿是最基本的设定。
仙人与天同寿，但是仙人死了，碧行之不会这么问。现在他就知道颛顼用山弓海箭杀过仙人。嬴正和芈槐极有可能也杀过仙人。
但是鲲怎么会死？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它怎么会死？如果看到自己的死亡，避开不就是了。
黑袍男人先是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料到碧行之会这么问，但这个的答案他在几百年前就想好了。
因为曾经他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
后来他想出了答案，如今他把它告诉了碧行之。
他用诡异的双眼看着碧行之，缓缓开口，“因为鲲太善良了。在神话时代，它是人类的老师，给予人类无限的希望和信任。”
——因为系统原因，昨天的更新。今天尽力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