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从身后呵斥我的绝非他人，一定就是孟婆了，因为这是她的地盘。
传说孟婆是在很大年纪后，才进山修真的，成为冥界大神后也应该是两鬓花白吧，怎么听她的声音却异常悦耳，像是还未成年的少女？
我忽然又想到，她在世时八十一岁了仍童颜鹤发，也就难怪时至今日她的声音还是如此地动听，即使是在呵斥，也是那么地让人感到清新。
我很想看看她的样子，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等我回头看时，只见门外排着长队的鬼魂，根本就没有孟婆的影子。
看来孟婆使用的是隔山传音的功夫，远远的一句话，仿佛她就在身边一样。
就在这时，我听见站在醧忘台下的那个灵鬼说道：“禀孟婆神，在下有秦广王令牌呈上，请过目。”
我等了一会，没听到孟婆的声音，她如果不是再看秦广王的令牌，恐怕就是看过后不再干涉我的事。
我看了一脸羞涩的陈玉芳一眼，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我......”
陈玉芳急着转过身去，侧着脸对我说道：“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我说道：“刚才在你姐家，我只是想把你逼出她的身体，没想到失手伤害了你。好在秦广王念及你这辈子在人世间没有作恶，所以直接把你送到转轮王这里直接投胎转生，只是......”
“只是什么？”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喝下孟婆汤后，忘记过去的一切转世为人；二是跟我回去，你不是说过，那个白胡子老头还教过你与我双修之术吗？”
“那......你希望我选择什么？”
我还没开口，孟婆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说姑娘，你可要想好，投胎转世的话，也许你可以修得正果，如果留在阴间，虽然能够修得鬼仙品位，但终究还是个鬼。”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你就是孟婆神吧？”
“有话请说。”
“那是成为鬼中神仙好，还是轮回投胎到人世间好呢？”
“这个不好说，一切看她的因缘福报了。”
我转而问陈玉芳：“孟婆神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打算选择什么？”
陈玉芳反问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跟你回去，没事的时候又可以打得我魂飞魄散？”
她这明显是气话，我不傻，从她的话里，我已经听出她是愿意跟我走的。
这时身后一个中年女鬼伸手拍了我一下肩膀：“哎，小哥，你们要是谈情说爱的话，请移步醧忘台下好吗？别耽误我们投胎的时间。”
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同样是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没等我开口说话，陈玉芳突然跑过来一拨我的肩膀：“喂，看什么看呀，还没看够的话就看我吧！”
晕死，这尼玛到哪里说理去？
这里等着投胎的女鬼都是光着身子的，不是我想看，问题是只要我睁着眼睛，想不看也不行呀？
我回过身来哭笑不得地对陈玉芳撇了撇嘴，突然伸手牵着她的手，说道：“玉芳，跟我走吧，只要我能得道，就一定会让你成仙的。”
陈玉芳站在那里没吭声。
我想她此刻的沉默，对于我来说就是金，不反对就是默认，我拉着她朝廊房外走去。
我们刚刚跳下醧忘台，就听孟婆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与此同时，陈玉芳的身上突然就穿上了一套衣服，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背带裙，脚底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上去既青春又漂亮。
我忙问那个灵鬼：“哎，这是孟婆神送的吧？”
灵鬼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面谢一下孟婆神？”其实我是很想看看孟婆的尊容。
“孟婆神忙得很，没空跟你聊天。”
我只好对着孟婆声音响起的地方喊道：“孟婆神，谢谢了，以后又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一句。”
“去吧，”孟婆说道：“以后别来找我麻烦就是了。”
我紧紧牵着陈玉芳的手，生怕她突然消失似地，但却故意不去看她，而是对灵鬼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
灵鬼“嗯”了一声，带着我们离开醧忘台。
当我们回到第一殿门前时，灵鬼轻声对我说道：“大神，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能够在阴曹地府里见面，也算是前世有缘。我叫烦死人，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望大神多多提携。”
他口口声声叫我大神，而且刚才还手持秦广王的令牌去见孟婆，估计秦广王在令牌上说明了我的真实身份，孟婆才没有干预我把陈玉芳带走。
也就是说，这个灵鬼肯定知道我的来历。
想起秦广王说我十八年前曾经来过这里的事，我不禁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烦死人眼珠一转，略带几分狡诈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你叫张子晨吗？”
“我是问你，除了张子晨以外，你是不是还知道我有另外一个身份？”
“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叫我大神？”
“这还用说吗？”烦死人把手一摊：“你要不是大神，能只身来到阴曹地府？出手伤了我和黑白无常不说，连秦广王都没怪罪你。而且上了醧忘台的鬼魂都被你领回来了，就算是当年的孙猴子也做不到呀！你说，你不是大神是什么？”
我摇头道：“你没说实话！”
烦死人一脸无辜地申辩道：“我句句都是实话。至于大神你吧，我劝你看开点，知道为什么投胎转世的鬼魂，都要喝孟婆汤吗？就是因为神界不希望有人在凡间泄露天机。我想该你知道的事，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瞪了他一眼：“刚才我好像毁了你的舌头，你怎么还会说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说实话的话，那长着舌头有什么用呢？
他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装傻地笑道：“我那舌头的长短，代表着我的修行，刚才被你毁了几截，可以说废了我几十年的修行，所以还望大神以后记着我。”
“只要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人，等我得道之后，一定会帮你。”
“我......大神，我真的不知道呀！”
我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才明白，你丫的为什么叫烦死人了，真尼玛烦人！”
既然他不开口，我想到可能是因为冥界戒律所限，逼他也没用，只好带着陈玉芳朝殿外走去。
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烦死人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他应该是使用了隔空传音的功夫，只让我一人听得见：“我虽然不知道大神是谁，但可以教你保护你朋友的办法。”
我刚准备停下脚步，只听烦死人开口说道：“不要停，继续走。”
我只好慢慢朝外走去。
烦死人接着说道：“你出去后，可以对着你朋友的墓穴，诵念太帝寝神灭鬼除凶咒：受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鍊，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我立即默记下来。
烦死人接着说道：“诵念此咒三遍，可以保护你朋友的墓穴不受任何厉鬼袭扰，你每次睡觉前也可默念此咒，可以说是万鬼不侵。不用谢，后会有期。”
我知道，这是烦死人在贿赂我，为的就是等到我归天师位后，念及此情来帮助他。
一想到二爷说过我终究归位天师位，心中一凛：难道我是张天师转世？
我打算离开阴曹地府后，好好找找关于天师张道陵的资料，看看我究竟与他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也就难免冷落了陈玉芳。
陈玉芳被我牵着手，默默不语地跟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玉芳突然拽了拽我的手，问道：“喂，我已经到家了。”
“啊？”抬头一看，还真的到了我开始一个踉跄摔进的那间房间。
我不禁纳闷：刚才到阴曹地府的时候，我明明是下沉了半天，怎么走着走着就回来了？
陈玉芳松开我的手，往她那张小床上一坐，两眼看着她自己的脚尖问道：“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待多久呀？”
我赶紧说道：“我是一刻都不愿你待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出去。”
陈玉芳说道：“你每天中午和午夜休息的时候，心里想着我的名字，然后默念金光神咒，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对了，金光神咒你会吗？”
“当然。”我反问道：“午夜那是肯定的，难道中午你也能出现？”
陈玉芳撇了撇嘴解释道：“不要以为一天最阴盛的时间是午夜，其实正午也是一样，所谓盛极必衰，尤其是冤死的恶鬼，就是喜欢在正午时间除外游荡。”
“哦。”
“还有哇，我去了之后，无论对你干了什么，你都不要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
我不解地问道：“你会干什么？”
陈玉芳面颊一红，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的样子不禁令我陶醉，而且说话时的表情也让我充满期待，我想，她要干的，就是和我双修吧？
我本来不知道双修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双修，但从她的羞怯中，我似乎能够臆想出双修时可能出现的情景。
看到她说完话后，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也是无话可说。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陈玉芳“嗯”一声：“出去时，别忘了把门给我带上。”
“好。”
不知道为什么，臆想到双修时的情景，我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慌慌张张中一转身，“碰”地一下，我的脑袋莫名其妙地就撞到了墙上。
一阵剧痛使得我闭上双眼，撕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等我睁开眼时，却发现我躺在陈玉芳的墓前，脑袋正碰在她的碑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