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四儿松手,冷笑道,“你以为伍公公会听你求情,放了她?你做梦吧!”
芝兰怔怔地退了一步,她说得不错,求伍贵生无半分用处,自己怎会慌乱至此,瞬间转身,拔腿朝院外奔去。
李四儿一惊,忙喝道:“拦住她!”无一人应语,慌忙下,悻悻地只得朝堂屋跑去。
芝兰一路狂奔,容若……容若……乾清门离此好像十万八千里,外东宫墙如此长,未到宫墙尽头,恐怕已被抓回去……顾不得了,庆芳命悬一线,无论如何都得一试,只是乾清门无论如何赶不到,伍贵生必然猜到自己会去那,势必会差人拦截。神武门近在咫尺,唯有去那里试试,都是大内侍卫,或许有法子让容若知道……不及细想,芝兰慌慌地扭头望了一眼,便急急一路向前奔去……
背倚东长房的西墙,气喘吁吁,芝兰侧身探头,已见伍贵生亲自带着两个太监往外东宫墙奔去,好在躲过了,不及喘息,又急急朝神武门一路小跑。
未等靠近,城门两侧的侍卫提了提剑,示意芝兰退后。芝兰振了振,福了一礼,定定地迈步靠近。
“站住!”领头的侍卫向前迈了几步,威严地喝道,“再靠近者死!”
芝兰定了定神,又福了一礼,大声道:“我是浣衣局的宫女,有要事求见一等侍卫纳兰大人。”
领头侍卫一怔,喝退道:“休要胡言,纳兰大人并不在神武门。宫规言明,宫女与侍卫私相授受者死!”
芝兰脆脆跪下,叩了一礼,道:“王法不外乎人情。今日求见纳兰大人,关乎人命,实属无奈。求大人通传。”说罢,两行热泪淌下。
领头侍卫顿了顿,扫了眼芝兰,便对身旁侍卫低声耳语两句。芝兰跪地焦心地等待,领头侍卫必是央掌事之人前来,心间尽是惶恐,如今恐怕已给容若惹下祸端,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亦未得而知,只是走投无路,只得出此下策。约摸一炷香时间,一袭官服从城楼款款而下。
“佟佳大人,这个宫女口口声声求见纳兰大人。”领头侍卫低低禀道。
“知道了。”佟佳大人点了点头,走到芝兰跟前,问道,“你可知,你已犯死罪!”
芝兰闻声一冷,痴痴叩了一礼,回道:“奴才求见纳兰大人,实属无奈,并无私相授受之嫌,求大人明鉴。”抬头时,不由一惊,此人分外眼熟,竟在哪里见过……
佟佳大人亦是一怔,少顷,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定了定神,道:“起来回话吧。”
芝兰缓缓起身,心底嘀咕,佟佳大人……某非是佟佳贵妃的……难怪如此眼熟,原是万寿节当日狂妄无礼之人,该如何是好……
“纳兰大人确不在此处当差,说吧,什么事?看我能否帮得上忙。”佟佳大人背着手,露出一丝笑意,清然说道。领头侍卫心下一惊,愣愣瞟了一眼,便退后了几步。
“我……大人可否差人通传……纳兰大人……说浣衣局出事了,请他无论如何施以援手。”芝兰弱弱地请道,盈盈福了一礼。
“哦?”佟佳大人双手交握,笑意更甚,戏谑道,“敢情当我是信鸽了?”
芝兰急急抬头,瞧着眼前嬉皮笑脸之人,不禁愠怒,唯是想及庆芳,摁了摁性子,解释道:“大人,奴才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十万火急,等着救命呢,求大人通传,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竟泪落连珠子。
佟佳大人慌了一慌,正色吩咐道:“去,差人通知纳兰大人。”领头侍卫低头称是,便急急退下。
“慢……请纳兰大人直接赶去内务府,救浣衣局领刑的宫女……”芝兰急急补道,唯恐容若误了时辰。
佟佳大人闻声,扬手喝止:“慢着……”芝兰一惊,弱弱相望,心如雷跳。
“内务府救人此等小事,又何需劳烦纳兰大人,这一来一回,恐怕板子都吃下了。”佟佳大人定定望着芝兰,道,“放心吧,既然今日遇上了我,我便不会袖手旁观。”说完,挪步对着城门的太监耳语了几句,太监连连点头,拔腿便往内廷跑去。
待佟佳大人再走近,芝兰急急跪下,叩谢道:“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顾不得了,唯是救庆芳要紧,至于这人情能否还得起,怎么还,今日实在顾不得。
“这算不得什么,起来吧。”佟佳大人轻笑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呢?”
芝兰心头一紧,边福礼便低声回道:“奴才浣衣局宫女,觉禅氏芝兰。”
佟佳大人笑道:“好名字……你既与容若熟络,也是我的朋友,无须见外,叫我隆科多便可。”
芝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奴才出来有些时辰了,该回去了,大人之恩……”
隆科多挥了挥手,道:“休要再道谢了,回去吧。”芝兰福礼退下,一路碎步小跑,唯望早点赶回院落。跨进院子,悄寂无声,竟似一切风平浪静,与平时无异,唯是不见庆芳和林嬷嬷。
“芝儿姐姐,你没事吧,伍公公他们都去拦你了。”银月急着奔过来,瞧着芝兰左右打量,带着哭腔道:“庆芳姐姐……她……被带走了……我拦不住。”
芝兰抚了抚银月,低声劝慰道:“我已央了人前去相救,希望赶得及。”银月噙着泪,惊喜地点点头,瞬时眼眸里尽是惊恐……
伍贵生与两个太监正杵在门口,虎视眈眈。银月牵着芝兰朝身后靠了靠。伍贵生两步向前,一把拽住芝兰的发辫,便往院内扯,芝兰护住头发,一路跌跌撞撞。李四儿浮起一丝肆意残忍的笑。
伍贵生拽着芝兰拖进了墙角耳房,一把甩到墙角,狠狠喝道:“休要再耍花样!否则别怪我……我既得了令,好生看住你,即便把你……咔嚓咯……也无人敢管。庆芳目无尊长、信口雌黄,就该罚!你就安生地待在这儿,什么时候管得住你的腿、你的嘴,再放你出去!”哐当门便关住了,一阵锁链声传来。
芝兰心下凌然,得令……竟是得的谁的令,是他吗……不……不会,芝兰摇了摇头,抹了抹泪,如今最要紧的是,庆芳能平安归来,其他皆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