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觉得自己从没经历过那么漫长的黑夜。他知道自己在沉睡,可是他得醒来,他得去找一个人,有人需要他,他不能总睡着。他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是眼皮却沉重地无法睁开。
严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都是木板墙的屋子里。他动了动,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很好,自我修复功能令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就像平时一觉睡醒的样子,没有任何疼痛或失控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严明嗅了嗅鼻子,空气里有浓浓的鱼腥味。对了,他们乘坐的飞机掉进海里,他记得自己在飞机入海的瞬间,发动能量击破驾驶室的前窗,拖着方文静和李红兵离开了逐渐下沉的飞机。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方文静呢?李红兵呢?他们都怎么样了?
严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躺的并不是什么“床”,而是直接躺在地上。只不过地是木板地,很干净,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
这是日本人的房子吧,严明知道他们是坠落在日本海,也在电视里看过日本人住的房子。这木板房应该就是日本人的家。
严明看了看四周,判断哪里是门。很快他就找到了。他伸手把那块相对来说比较窄的木门拉开,门外的阳光一下子照得他一头一脸的热。
严明伸手在眉毛上面挡了一下,睡着的时候是漫长的黑暗,这一醒来就遇到这么热烈的阳光,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等适应了室外的光线,严明抬眼望去,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满是细碎的石子。空地上支着些树叉,上面架了横杆,搭着层层的鱼网。
再远处,是空阔的海面,停着一些船,竖立的桅杆在太阳下发着亮白的光。
严明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看自己躺过了这个屋子,这是个两层的木楼,木楼距离地面约一两尺高,有木柱支撑着,大约是为了涨潮时不至于被海水冲进家里。
墙根低下放着几只藤筐藤匾,里面晒着些小鱼小虾小什么的。
严明往远处多走了几步,发现这是个小渔村,同样的木楼还有十几栋,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港湾里。小渔村背依着一座线条柔和的山,山色葱绿,想必树木长得十分茂盛。
这真是个好地方,依山面海,一个小小的月芽湾里,停泊着几艘渔船。阳光下一切都那么祥和、温暖。
可是方文静和李红兵他们呢?
严明稍稍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四处走走,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这里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严明往海边走去,那里有船,也许能找到人吧。
海边果然有人,不过是个很老的婆婆,一手挎篮,在海边和礁石间寻找着什么。
“婆婆!”严明唤了一声,那个婆婆转过头来看严明,给了他一个微笑,没牙的嘴巴弯起一个弧度,看起来竟也很慈祥。
严明走近她,想离她近些就说话。那个婆婆大概很老了,体形缩小,加上佝偻着腰,身量只到严明腰间。
“婆婆,这是什么地方?”严明弯下腰,问那个婆婆。婆婆的篮子里是些牡蛎和沙蟹。
婆婆又对严明笑笑,指指自己的篮子,又往周围指指。“您是说您在捡海鲜吗?我帮您吧!”严明对那个婆婆说。
婆婆又只是笑笑。严明也满地找着能吃的东西,捡到婆婆的篮子里。
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严明转过头去看,只见环村的小路上跑过来几个孩子,跟着孩子们的是一只黄狗。孩子的笑闹声,狗的吠叫声,让这个小渔村一下子热闹起来。
一个孩子远远看见严明和婆婆,飞快地跑了过来,“哦吧桑”,他喊着。那只黄狗也一边叫一边跟着孩子跑过来,跑到严明跟前,围着严明嗅了嗅,又凑到婆婆跟前,对她欢快地摇着尾巴,还把身子在婆婆的腿上蹭了蹭。
婆婆笑得张着没牙的嘴,摸了摸狗脑袋,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那个孩子抱着婆婆又唤道:“哦吧桑~~~”是撒娇的口吻。
这是一家人,这只狗也是这个婆婆和这个孩子的狗。
严明很快地做出了判断,可惜他既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自己当然也不会说。不过,日本的教育相当先进,也许这个孩子能听懂英语?
严明试着问那个小孩:“男孩,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男孩果然听得懂,立刻用英语回答他,“这里是吉津町。”
“这附近有没有掉下来过一个飞机?”
“什么?”那小孩子英语水平有限,太复杂的句子就听不明白。严明只好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飞机啊,从天上掉下来的,有啊,很久以前,一架战斗机掉下来过。”那小孩子说。
“不是战斗机,是大飞机,客机,你知道么?”
男孩摇摇头,“我不知道。”
黄狗在严明脚边转来转去,嗅嗅他的脚,又舔舔他的手。严明摸摸狗头,大黄狗很享受地半闭着眼送上脑袋给严明摸。
严明又问:“你爸爸妈妈哪儿去啦?”
“出海啦!”男孩指了指大海的方向,“他们去捕鱼。”
严明指着他呆过的那个房子问男孩,“那是你家吗?”
“对。”
“你们在哪儿找到我的?”
“什么?”男孩又听不懂了。
“为什么我在你家?”严明指了指自己。
“哦,你躺在那里,”男孩指了指海边,“我爸爸和妈妈就把你背回来了。”
严明知道,即使没有人救他,他也能很快恢复身体机能活下来,但是他仍然对这个男孩的家人充满感激。他们不过是普通渔民,对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的救助,是出于本能。
可是,方文静和李红兵呢?他们飞机掉下来的地方,离这儿有多远呢?为什么这个孩子说这里没有大飞机掉下来过?
严明和男孩东拉西扯、似懂非懂的一通聊,竟然也知道了这个家庭的基本情况。这个家庭成员包括奶奶、父母和这个男孩以及一只黄狗。那只黄狗叫八公,名字来源于那部著名的电影《忠犬八公的故事》,不过这只八公不是秋田犬。
男孩名叫宫崎秀一。啊,宫崎,小染最喜欢看宫崎峻的电影,严明也跟着看过两部,所以对这个姓氏很有好感。
天快黑的时候,男孩的父母回来了,他们带着满身的鱼腥味走进家门的时候,男孩和他的哦吧桑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是白米饭和细鱼酱汤,酱汤里加了美味的牡蛎肉。
见严明已经能起身了,那对年轻的夫妇关心的说了一堆话。男孩充当他们的翻译,磕磕巴巴地告诉严明,“爸爸妈妈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让你多休息,有不舒服的话我就给你找医生来。”
严明表达了谢意,跟这家人一起,吃了一顿简单却又美味的晚饭。
之后,严明再次让男孩转达他的问题给这对夫妇,“这附近有没有一个飞机掉下来?”
那对夫妇摇摇头,说没的。严明怀疑是男孩没有翻译好这句话,因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晚上一家人歇下之后,夜很静,严明却无法入睡,他担心着方文静和李红兵。睡不着,索性起身打坐。严明盘了腿,双手手指相对,合成一个心形,调整着自己的内息,感受神识在体内的运转。
这一两年来,严明体内的神识越来越强,他觉得丹田里那个圆团团的似乎在长大,好象女人孕育胎儿,他现以已经知道,修真者的体内由元神能凝聚成元婴,元婴会逐渐成形长大,与人的躯体相对存在,再厉害些的,还能把元婴养成为一个有形的实体,那时就可以元婴离体了。
神识在体内流畅的游走,疏通着经脉血管,也收集着体内的真气,凝成一个整体,最后归于丹田。严明发现他体内那个圆球球又长大了些,但又不是规则的圆球,而是有一些凸凹,它会长成婴儿的形状吧?严明想。
第二天,那对夫妇早早又出海了,严明和男孩以及婆婆吃过早饭,问清楚了最近的城市的方向,他要去找有用的信息,打听方文静和李红兵的消息。
男孩和大黄狗把严明送到小镇上,告诉他哪里能坐到车。严明找了个看起来挺生意挺红火的商铺,把手表摘下来,换一些钱。
趁着换钱的功夫,严明又不死心的问那老板,这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大飞机掉下来?
那老板挺费劲地听完严明的问话,又更费劲地告诉他,没见过。严明想,看来的确得走远些,才有可能打听到消息了。
他带着用手表换来的钱,严明乘车去了城市。
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挺繁华,商铺林立,人流如潮,马路上也是车来车往,一条铁道在城市半空穿城而过。这是一个现代化城市。
严明找到一条小吃街,走进去发现这地方除了本地人说着本地话之外,还有说英文、韩文和中文的。哈,这还是个旅游胜地呐。
严明看到等候的桌子旁边放着报纸,拿起来看了看。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是因为不少新闻配着图,只看图也大致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严明就看到一份报纸的头版,印着一张飞机半截入水的图片,正是严明他们乘坐的那架。严明一下子高兴起来。有人关注新闻,就能知道这一事件的后续。
严明看到两个女孩子用中文边吃边交谈,就凑过去摆出个笑脸,说了声“你们好”。
那两个女孩立刻被严明的俊脸帅呆了,红着脸仔细看了看严明,又四处张望了一回,低声问严明,“你是明星吗?你们在这儿做真人秀节目吗?”
严明瞬间茫然起来,呆了呆才说,“我不是明星,我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哦,你好帅呀,真的不是明星吗?”
“我真的不是明星。”严明真诚的说。
“啊,娱乐公司怎么没发现这个人才呢。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严明拿起那份报纸放在两个女孩面前,“请问,你们知道这个新闻说的是什么吗?”
“啊,我们不懂日文哎。”
严明低下头,叹了口气,心说你们不懂日文也敢到这儿来旅游,还是两上漂亮的女孩子,不怕被骗被欺负吗?
“不过,我们不懂,可以帮你找个懂的人啊!”两个女孩看严明叹气了,瞬间就心软了。哎呀,这么个帅哥,她们竟然帮不了他,这怎么可以!
两人左右看了看,立刻盯上了旁边桌的一个背包男生,她们用流利的英语说,“嗨,帅哥,你会日文吗?”
那个男生看了看那两个女孩,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用日文说了一句话。那两个女孩立刻转回头对严明说:“噢,他懂他懂。”
说着把严明手里的那份报纸伸到那个男生面前,用英语问他那上面写的什么。
一通交流之后,两个女孩带着胜利地微笑回到严明面前,跟他说:“这上面说,两天前一架美国联合航空的飞机坠落在日本海,附近的渔船救起了两个人,只有这两个人幸存。”
“有没有说那两个人现在哪里?”
“这个啊,我们再去问问。”两个女孩趴到那个男生桌上又说了几句,回来告诉严明,“报纸上没说幸存者去了哪里,不过上面说飞机是坠落在飞贺县附近,飞贺县警方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