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果然已经心乱,不然他不会开门让我进去。”刘云嘴角一咧一咧,他必须忍住,脸上不露分毫。
刘云正要骑马而行,只听一声大喝:“下马!”
刘云看了一眼郭天纵,微微含笑点头,而后下马。单远行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不过一直紧紧跟在身后,牵着缰绳。
刘云走到大帐前,掀开帘子,只见一身戎装黑甲的破军,正坐高高坐在上方,目光冷幽幽的看着他。
“既来之则安之,进来吧。”破军冷冷的笑道,他面色森白,剑眉下目若星辰,鼻梁高阔,薄唇鲜红如血,笑起来给刘云格外妖异的感觉。
刘云回头:“单大哥,你在帐外等我。”
“公子……”单远行大急。
“不用担心。”刘云深吸一口气,走近大帐内。
帐内漆黑,两支火把插在两旁的兵器架子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腾腾跳动,映照的破军森白的面孔格外诡异。
刘云擦掉鼻子上的水珠,帐内湿气极重,而且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就算如此,也掩不住那刺鼻的血腥。
不久前这里刚处死过一人。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然一会你的下场就是地上的那一滩血。”破军笑得冷漠。
砰!
刘云一步塌下,似乎踩中水洼。他脚步沉稳,期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破军面前,目光认真打量着破军面孔。
破军不言,任凭刘云打量。
直到很久后,破军不耐烦道:“你要是再不开口,你就是死人了。”
刘云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心中喜色更甚,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身处死局之中的破军已经走投无路,不然绝不会任凭自己这么放肆。
“之前死的人是皇帝的暗桩?”刘云笑道,他无比自信,直接大咧咧坐在了破军旁边的位置上,端起青铜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樽。
破军眉毛一挑,眼睛中闪过一丝意外,道:“我居然看走眼了,你这种人很危险,很会隐藏自己。”
“看来我猜对了。”刘云端起青铜角饮尽酒水,清亮的酒水入喉咙,立刻就和点燃的火油一样,一直烧到了胃部。
破军冷笑,并不说话,不过刘云能感觉到杀意,四周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刘云用手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才道:“皇帝没有派人调动两百里外的大军,就是怕现在还算稳定的事态变得严重,继而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说的有道理,继续说。”破军端着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
“但是很奇怪,皇帝却让杨钊率领御林军将天牢包围,这是为什么呢?”刘云反问,眼睛盯着破军。
“你说。”破军不答。
“因为靠山王已经死了。”刘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破军猛地双眼圆睁:“满嘴胡言……”
“别发怒,听我说完…”刘云呵呵一笑,再给自己倒了一樽酒,饮尽之后,舒坦的吐出一口浊气,才道:“靠山王不死,将军能率领三万禁军在这里驻扎吗?”
破军脸色阴沉,目光急速闪烁,不久后却阴森的笑了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高处。”
破军站了起来,走到楼梯旁,伸手做了一个‘请’
“将军先行。”刘云也起身,缓缓走去。跟在破军身后上了楼。
这座黑色的纯木建筑,因为刷了桐油的原因,居然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到了第二层,刘云眼前豁然开朗,空气清新。但这里还有守军。
破军不停,继续走着。
这座建筑的第五层是最高处,这里没有任何驻军,没有任何眼睛和耳朵能探查到这里,寒风呼啸可以将两人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吹散,简直是天然的隔音阵法。
刘云微微一笑,第五层很小,像是个黑铁铸造而成的金属亭子,中间有火炉,烧红的炭烧格外鲜艳,刘云急忙走上前,将冻僵的双手在火上暖暖。
腊月本就寒冷,再加上潮气,那寒意简直钻进了人的骨缝里,让人痛不欲生。
只见破军坐在了对面,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手,立刻就听见咚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一个黑甲军士扛着一头雄鹿走了上来,很粗狂的将其丢在了破军和刘云的一旁。
接着,两个四角铜鼎就摆了上来,注入像是牛乳一样的汤水,旁边放下作料,还有上等的梨花酿。
雄鹿显然是刚被猎杀的,被铁箭洞穿的脖颈伤口还有鲜血滴出。锋利刀子划破厚皮,然后被切好的两盘鲜肉放在了铁质的炉子上。
而后所有人再次退了下去。
“请。”破军伸手作势道。
刘云不言,等乳白的汤水咕咚咕咚开始翻浪,才将鲜肉放入铜锭之中。上辈子这玩意可是有钱也吃不到的山珍啊……
铜鼎煮肉……
古人真他娘的会享受。
刘云正要边吃边说,忽听见有琴音从寒风中遥遥传来。
琴音美妙,好似天籁。
刘云闭目倾听,破军也闭目。
等琴音结束,两人纷纷睁开眸子,相视一笑,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
“若是男子,定然不同凡响,若是女子,恐有倾国倾城之貌。”破军道。
“曲子很美,可惜只有一曲就结束了。”刘云叹道。
那琴音的主人似乎听到了刘云的叹息,美妙的琴音再起。
“很好。”刘云微笑,伴随着那琴音,道:“将军已入死地,想要绝地求生,难如登天。”
“不知道先生有何赐教。”破军很镇定,面无异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如纸。
“距离皇城最近的大军在两百里外,若轻装上阵,日夜兼程三日就可以抵达长安。皇城坚固,高五丈,厚两丈,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哪怕将军是百年罕见的用兵奇才,也断然无法在三日内攻破有八千御林军守卫的皇城。将军一旦有任何行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刘云道。
“哦?若当真如此,我很想知道先生如何救我了。”破军道。
“我救你?”刘云奇怪道,不等破军说话,就道:“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先生想要成为这盘中的鲜肉吗?”破军目光阴森。
“没有我,将军定然也不过是被人猎杀的雄鹿而已。”刘云说完便用筷子夹住一块鹿肉,沾着一些粗盐,便放入口中,汁水四溅,滑嫩无比:“好吃。”
破军不语,只是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明明在微笑,可却给刘云一种狰狞的感觉。
“是,将军也可以率领三万大军奋死一搏,若成功,他日几乎有可能做上东宫太子之位,将来登基大宝,不过,这三万禁军真的是听从将军的号令吗?”刘云细嚼慢咽鹿肉,伸手捏着一些作料撒入乳白的汤中,才继续说道:“皇帝陛下一怒之下,将靠山王处死,到时候群龙无首三军无帅,每个人惶惶不安,将军又怎能用这样子的兵,在三天之内拿下皇城?”
“古之圣贤有言,法不责众,最后死的只会是将军一人。哪怕皇帝站在皇城上说一句,献上破军头颅者论功行赏,将军是否能信任所有人?而所有人是否又能信任将军?”刘云扭过头,目光微微凝滞。
刘云的眼帘中,在远处的大地上,一只灰狼隐藏在杂草中,正渐渐朝着一头幼年的斑羚靠近。
幼年的斑羚虽然没有发现灰狼,却似乎察觉到了生死危机,抬头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危险,又继续低头饮水。
就在此刻,灰狼猛地扑到斑羚前。
让刘云意外的是,灰狼没有第一时间张嘴撕咬斑羚的后腿,而是在斑羚回头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在那一刻那强大的气势将斑羚当场吓得呆住,一动不动。
而,灰狼一口咬在了斑羚的脖子上,在此期间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切水到渠成。此刻斑羚只是挣扎了一会,便死去。
直到灰狼返回的时候,刘云才发现灰狼的一条前肢,已经不见了。
至此,刘云脸上的不解才消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刘云回过头,看到破军的脸色无比的阴沉,面色更加苍白,似乎忍受不住高空的寒冷,竟剧烈咳嗽了起来。
“真像……”刘云叹道。
“先生什么意思?”破军道。
“事实是如此,可天下能有几人看到这一步?”刘云笑容灿烂,继续道:“皇帝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到现在都按兵不动?”
破军心中一跳:“先生解惑。”
“因为皇帝忌惮将军,畏惧将军。皇帝出身皇亲贵族,虽然当年在军营中历练过,可毕竟吃不了苦,根本就不知道军队的具体情况,皇帝只能用表面的实力去衡量强弱。如果从表面来看,将军几乎赢定了,三万对八千,赢和输需要想吗?所以这是皇帝按兵不动的原因。”
“可一旦真的开战,有些东西就会自然而然的明朗。皇帝能派人把靠山王围起来,就说明皇帝心中知道靠山王对禁军的重要性,一旦开战,靠山王恐怕第一个就会被拉倒城门口杀了祭旗。到那时,禁军军心不稳,而将军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将军九族中所有的男子会被处死,而女子就会被卖入青-楼之中,或者成为军妓,被万人……”刘云道,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甚至有一丝哀叹。
“别说了。”破军眼睛血红,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目光急速闪烁,沉吟许久,突然起身,走到炉子外围,单膝跪地,抱拳沉重道:“求先生救我。”
“哈哈,将军这是做何故啊……”刘云笑了起来,吃了一口鹿肉,才起身将破军扶了起来,道:“我有一计,可解将军之困。”
破军眼睛发红,再次抱拳沉声道:“求先生不吝赐教,只要这次末将能逃过一难,以后先生有任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哈哈哈……好!”刘云放声大笑,心中杀机翻滚,破军你终于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