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道，繁华喧闹，车水马龙，叫卖声。
茶水小摊前议论纷纷。
“你们看到昨天白日现星的异象吗？”
“肯定看到了，这么大的事，钦天监来了一帮人询问调查，最后确定这异象是真的，而不是众人的幻觉。”
“那钦天监最后没有说出为什么出现异象？记得二十多年前，就出现过一次流星雨异象，然后萧太后就被杀了，皇帝陛下才登基的……”
“嘘，小声道，你找死啊？”
“此事前后因果我分析了一下，你们别告诉别人…”此人一开口，四周其他人全部侧耳过来，只听此人小声道：“传言皇帝陛下当初发动政变后，靠山王带领的兵马将皇宫内三万多人屠杀一空，就连必杀应该叫做母妃的萧太后都被靠山王亲手掐死，此事太过残忍，而且有悖伦理，所以上天降下了惩罚。”
“你们别不相信，先是朝阳郡大水，而后又传出靠山王的独子被渭河龙王吃掉，你们可知道渭河龙王就是奉了玉皇大帝的命令，让靠山王断子绝孙的。昨天又是白日星现，其他地方都没有，只有长安城中的人能看到，这不摆明了是上天对现在的皇帝陛下有意见吗？”
众人听得脸色苍白，倒吸凉气，他们本觉得此事荒诞，可细细一切，此人说的居然都是事实。
“按理说，若皇帝圣明天下该风调雨顺瑞兽呈祥，可看看咱们大唐这几年……”
“你们说错了，我觉得我们的皇帝陛下算不错的皇帝了，要怪就怪靠山王，不然渭河龙王为什么不吃太子，反而吃靠山王的儿子？靠山王是我们大唐的灾星。”
“也是在最近，靠山王又领着一批人，把好几个村子屠杀的一干二净，这种人怎么能做咱们的靠山王，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里出来的魔头。”
“你这样说也又道理，很可能是靠山王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咱们的皇帝陛下是被靠山王害的，别看靠山王这几年有了贤王的名号，在以前的时候，靠山王号称人屠！”
“这说法在长安城穿的沸沸扬扬，有许多读书人准备联名上书弹劾靠山王呢。”
突然，有人脸色大变，猛地坐回原位，整张脸苍白如纸，一句话都不说，其他人向后一看，顿时脸色更加苍白，一个个浑身发颤，不敢再多言一句。
杨钊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走在长安街道上，他以前只是靠山王身边的一条狗，可从现在开始他将有机会取代靠山王，成为皇帝的心腹，爬入朝堂之上。
“我一定可以。”杨钊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在袖子中握成拳头，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邪魅，嘴角咧开，露出白色牙齿。
他不自主的脚步变大，速度更快。
身后的大牛和小宝被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脚，像是囚犯一样被押着在长安街道上行走。
那些人的议论声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指甲刺进掌心的皮肉，鲜红的血流出掌心。
小宝吓得瑟瑟发抖，仍然安慰：“大牛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大牛回头看向小宝：“没事，别害怕。”
前方是巍峨的皇宫，红色的城墙太高了，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将大牛笼罩在下方。
他本来还能感觉到太阳的温度，在寒冷的阴影中，一切的温暖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牛觉得天从没有这么黑暗过，这么寒冷过。他就像是一头牲口被那些士兵抓着铁索拉进了皇宫中。
幽深的皇宫中给他森严的感觉，那些漂亮美丽的宫女不动声色，在那些太监的眼睛中只有冷漠，而那些护卫皇城的御林军，哪怕每一个人都穿着黄金神甲，可他们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死神。
皇宫的地面是一种白色玉石，手上鲜红的血液低落，在地上盛开一朵又一朵凄艳的花。
小宝越来越恐惧了，而前面的杨钊脸上邪魅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
大牛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他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躯壳，站在天空上，眼睛将整座皇宫看的一清二楚。
同时他闻到了一股陌生味道，就像是死神在凝视他。
大牛却不害怕，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灿烂的就像是太阳。
浑身吓得发冷的小宝似乎都能感觉到大牛身上的温度。
金殿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大牛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大唐的主人样子。
金殿下，威严如猛虎的靠山王，仇人，大牛第一次看清了靠山王的模样。
大牛眼睛红了，眼睛里急速浮现血丝。
满朝的文武大臣，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们就像是庙堂里那些神祇面无表情的塑像。
森寒的目光一道接着一道扫过大牛的身体，他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寒冷，就像是自己在那些人眼中只是一具尸体。
杨钊跪了下去，脸上邪魅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恭敬的呼道：“吾皇万岁。”
押着大牛上朝的铁甲军士也跪了下去。
小宝被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头在地上碰的发出响声。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大堂上的大牛。
杨钊脸色一变回头看来。
小宝伸出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却最终拉住了大牛的袖子，他想让大牛哥跪下来，可大牛哥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山，稳稳的一动不动。
大牛站着不动，他看着皇帝陛下。
然后，目光掠过面无表情的皇帝，投向了那看向自己的靠山王。
“粗野之人不懂礼法，情有可原，免了吧。”皇帝陛下圣明的就像是神祇。
下方那些面无表情的塑像全部突然变成了活人，脸上带着掐媚的令人呕吐的笑容：“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卿暂且退下，你的事稍后再禀告。”皇帝开口。
杨钊立刻领命，拉着大牛二人退到了旁边，静静等候。
皇帝脸上露出悲痛：“靠山王，继续说珣儿为什么会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珣儿当时在救人，却被奸人偷袭所害，还望皇兄主持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靠山王愣了一下，不再去看大牛，转身继续开口。
“那女子被人奸杀后，珣儿不顾自身安危追查凶手最终被奸人所害，但珣儿乃是为国捐躯，还望皇兄封他为王，也让珣儿走的安心。”
皇帝嘴角抽抽，若这样子就能封王，那天下死去的捕快都不应该被封王了吗？可是看着朝堂上选择沉默的群臣，皇帝心中更加森冷，却脸上露出更加悲痛的表情：“此事稍后再议，我听闻已经追查到了凶手的下落？”
“皇兄，珣儿为国捐躯，你难道要让他死不瞑目吗？臣弟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死了，臣弟现在还有什么未来，皇兄告诉我，臣弟现在还有什么未来！？”靠山王眼睛血红，满是杀机的大吼道。
皇帝听出其中的威胁，即便城府再深，此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群臣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全部闭嘴，面无表情，沉默的让金銮大殿近乎死寂。
老太监徐高正要圆场，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在金銮大殿上响起。
“靠山王！”大牛大吼，就像是压抑到极致的一个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让老太监徐高变色，让皇帝吓了一跳，让群臣纷纷扭头，让靠山王头皮发麻的一吼。
这一吼，让日月黯然失色，这一吼，让大唐江山发抖。
大牛挣扎着，鲜血伴着吼声喷出，他拖着染着血的铁链，朝着靠山王一步步走去。
杨钊眼睛一眯，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他制止了想要上前拉住大牛的军士。
“大牛哥……”小宝眼睛里泪水滚落，他再也不敢上前踏出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牛。
天色猛地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灌铅般沉重的乌云伴随着恐怖的雷鸣，让步这座大唐王朝的都城恍如堕入魔界之中。
皇帝眼睛猛地睁大，只见无数闪电如龙蛇般狂劈而下，万道雷霆在大牛的身后闪现。
大牛就像是一头凶猛的厉鬼。
“护驾！”徐高大喊一声，黄金神将们立刻闪身而出，将大牛团团围住。
靠山王都没有发觉自己在这股无形的力量下，骇然的退后几步。
可大牛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就是眼睛血红血红的看着靠山王。
“靠山王，你想知道，你儿子李珣是怎么死的吗？你又知道李珣怎么去救那个少女吗？你想知道我大唐王朝的小王爷是如何为国捐躯的吗？”
昏暗的金銮大殿寂静无声，只有狂风怒吼，只有暴雨倾盆，这朝堂恍惚间在大牛的眼睛中成了地狱中的阎罗殿。
“说，朕恕你无罪。”只有皇帝急切的声音。
“那个少女十五岁，她叫我叔叔，她父母早亡，本能凭着貌美的模样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可她有一个弟弟，所以她决绝了，她不想拖累自己心上人，却又不忍心抛下自己年幼的弟弟。
她是个好孩子，她叫我叔叔，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我甚至把她当做亲闺女。
有一天一个衣冠禽-兽突然冲进少女的家里，把她强-暴了。
没有人给她出头，没有人敢帮她打官司，只因为强-暴她的那个人叫做李珣，是我大唐王朝的小王爷！”
“你给我闭嘴！”靠山王脸色铁青：“此人妖言惑众，给我就地格杀。”
噗……
一杆长枪刺进了大牛的胸膛，剧痛让大牛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就又站了起来，地上却留下一滩血迹。
“后来有一个书生到了她家，只因为她好心肠把自己家唯一的老母鸡杀了招待客人，那书生起了怜悯之心，终于一纸诉状将李珣告上周县衙门。”
“官官相护，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哪怕最后判李珣强-暴罪名成立，可那狗官说酒后乱性情有可原，选择赔偿了事，当场就把李珣放了。”
“可你们可曾知道，那个少女打算无论官司成败，他都会在晚上自杀。”
“李珣不给赔偿也罢，那位书生却给了银钱，有了这些钱，那少女才似乎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她给我说过，她以后会给他弟弟去一个老婆，自己也会嫁给一个男人。”
“当她一切都想通了，那恶魔却再次踢开了她家的大门。”
大牛声音低沉的说着，他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可鲜血还是从手缝里往外冒。
“说，继续说下去。”皇帝催促。
“他们掰开那个孩童的眼睛，眼睁睁的让他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被那群禽shou强bao。”
“少女叫了足足一下午，我听了足足一下午。”
“可我不能出去救她，更不敢出去救她……”大牛的牙齿在颤抖，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因为我有自己的孩子和老婆啊，我出去就她，我孩子和老婆怎么办？”
“我连门都不敢开，我连声音都不敢发，我死死的把门抵住，就只是想让自己老婆和孩子能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大牛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渐渐变大，在金銮大殿上隆隆作响。
血泪流下来了……
噗……
第二柄长枪终于刺入了大牛的胸口，可大牛的笑声没有止住，他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了知觉。
“为什么渭河龙王，不连你都吃掉？”大牛抓住枪杆，双脚发力，继续靠近靠山王。
“它吃了你儿子，为什么不把你也吃了，你这头恶魔，恶魔……”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靠山王不自主的退后，最后撞在金柱上，立刻勃然暴怒，发出大吼。
噗噗噗……
鲜红的血染红了金殿，刺鼻的血腥味让面无表情的满朝文武都闻到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冷漠的看着靠山王。
群臣依旧沉默。
靠山王怒吼。杨钊的嘴角勾勒出了笑容，他与靠山王的目光对视，一丝杀机从眼睛中一闪而逝。
只有小宝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挣脱出去，来到大牛身边，一把将大牛抱住：“大，大牛哥……”
大牛的脸上还有笑容，他的眼珠子还在瞪着靠山王，嘴唇一开一合，血水混着咳咳声冒出。
但小宝听得懂大牛在说什么：“我报仇了……”
轰轰轰……
恐怖的雷鸣，天际狂劈而下的闪电，忽明忽暗的金銮大殿。
靠山王眼睛中杀机森寒，他拔出腰刀，走到大牛身前，长刀高高扬起。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风雨飘摇的世界……”小宝喃喃说道，随之他的眼帘中的世界旋转了起来。
金銮大殿的门还是敞开的，外面是狂风怒吼，外面是暴雨倾盆，外面是闪电雷霆。
最后小宝眼睛中的这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皇帝看着小宝的头颅抛飞出去，最终砸在地上，又像是一个球一样滚动到了金殿的门口。
“拉出去吧……”皇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金殿上大肆喧哗，朕念你不知礼法，免你诛灭九族之罪。”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