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单远行拦住刘云,双手稳住刘云踉跄的身体:“公子,你中了毒,咱下个月再去太学。”
“不,不行,我要去太学,要去……”刘云似乎没听到中毒,他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
“刘大哥,你现在病体未愈,千万不能去太学。”钱万全急得不行,也开口劝说。
刘云眼睛里血丝遍布,盯着两人:“你,你们知道什么…”他看着单远行:“单…哥,我身上背着你我两人全家的性命,我不能走错一步啊,带我去,带我去啊,我求求你……”
只见刘云眼睛里泪水滚落,满是祈求之色,嘴里仍说着带我去。单远行牙齿紧紧咬着,几乎发出哽咽声:“行,我带你去,如果你死了,我把你埋了之后,就在你坟前自刎谢罪。”
“不行,你们等一下,我大哥现在这样子,一吹风肯定生病,昨天下了雨,今天又是大太阳,潮气重,等一下我,我去找一顶轿子。”钱万全也听得红了眼睛,他和刘云交浅言深。
今日之事,更是让他看到刘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钱万全一路跑到下面,带着十几个人直接冲入自己后院,不到片刻中,硬生生将四顶轿子拼成了一座大轿子。
十几个人抬了起来,就走到刘云的窗口底下,大喊:“大胡子好了。”
楼里,单远行听到声音,用棉被把刘云裹住,然后飞身而下,直接窜入轿子内。
钱万全知道时间紧迫,也不敢上轿子,就在下面小跑了起来:“跟我走,去太学院。”
十几个人吆喝一声,抬起轿子,也跟在小掌柜后面跑了起来。
轿子内。
“给我弄点水。”刘云低声道。单远行把头探出厚厚的布帘子外:“水,热水。”
不久后,只见钱万全小心的掀开帘子,快速进入帘子中,端着一盆热水。
刘云推开想要扶着自己的单远行:“别拦我,自己来,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病了,我不能。”
刘云咬着牙,摔倒了三四次,才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水盆前,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就脚下一软,一头扎进了水盆里。
单远行急忙把刘云从水盆捞出来,双手扶住刘云身体两侧,道:“公子站不住,那么我就当公子的一双脚。”
“哈,好。”这一次刘云没有反抗,在单远行的帮助下,刘云的双手终于伸进了钱万全端着的水盆中。
水已经兑好了,温热合适,刘云缓慢的搓着双手,然后聚起一些水,开始洗练,他虽然洗的慢,但是洗的仔细,嘴角的血迹被洗的干干净净,脸上的憔悴沾染了热水,似乎也开始焕发神彩。
钱万全拿来铜镜,刘云看着里面的自己,笑了,笑得苦涩,无比苦涩。
“我不信命,我不信,就算真的有,我也要改变你。我不会让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会活着,永远活着,我不会死,绝不会让自己死。”刘云喃喃道。
说完了,刘云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一些力气,他掀开窗口的帘子,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有些灿烂了,这样他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份。
“大叔,你的那个羊肉汤给我来一碗,我好渴。”刘云对着路边小摊的中年人小声喊了一句。
那中年人惊喜交加,还头回发现做这么大轿子的少爷会来自己的小摊吃东西,当下用勺子要了美美一大老碗的肉汤,递到刘云的手中。
大老碗很重,刘云的手有些发抖,那中年大叔就用自己粗糙的双手,端着老碗喂到刘云的嘴里。
大叔的手还有些脏,若是以前刘云肯定喝不下去这碗肉汤,可此刻他却喝的分外满足,喝的分外甜美,一口喝完,才道:“谢谢大叔。”
钱小弟立刻递上去一锭十两的银子。
肉汤到了刘云肚子里,只觉得热乎乎的,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比想象中强大,有了能量就再次运动了起来,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直觉暖暖的热流从胃部那里,想着身体的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渐渐的刘云有了一丝精神,他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刘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受着发颤的双腿,却道:“我好开心,我居然站起来了,我从悬崖上摔下来,没摔死,也没成残废,好开心……”
“公子!”单远行惊呼,上来就要扶住刘云。
“不用。”刘云猛地伸手拦住,他踉跄着,眼睛中释放着执着的光芒,他终于走到了厚重的布帘前,伸出手,抓住布帘的一角,然后用力,彻底的将挡在眼前的阻碍掀飞。
太阳猛地热烈起来,炽热光芒化作最刺眼的光束照进刘云的眼里。
刘云眼睛微微眯着,抬手遮住,笑道:“又见到你了,你还是那么热烈。我今天就要进入太学,我会改变我的命运,无论你多么的刺眼,你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我不是地上的蝼蚁,我会用我脑海中的智慧,我会用我的双手改变你眼中的世界。”
“即便是你,也要遵从我的意志。”刘云的手指向太阳。
单远行脸色更加苍白,不过这一次是激动的,四周黑暗而朦胧,只有刘云在阳光下、
“公子的出现,居然汇聚了太阳所有的精华,这是吉兆。”单远行苍白如纸的脸上腾起一抹潮红,神色狂喜。
拨云见日。
钱万全目瞪口呆,太阳突然清晰出现,似乎只是为了那个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青衣少年。
他居然敢用手指着太阳。
“每一个穷孩子,想要过上好的生活,不都是和命运在战斗吗?我也是一个穷孩子,谢谢你给了我一次机会,谢谢……”
刘云猛地跳下马车,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充了太阳能一样,又恢复到了巅峰,他步子稳重,速度很快,大步流星,朝着太学走去。
钱万全吆喝一声,急忙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单远行没有跟过来,他要去禁军报到,他知道危险的时刻来了,现在能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力量。
以前他无法体会这件事的危险,直到之前刘云不顾生死时,才明白那个可怜的青衣书生每一步走的有多么的艰难和小心,就和青衣书生自己说的那样,他一步都不能走错。
“真是个傻人。”单远行苦笑。
在他心里,以前刘大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现在,刘大公子不一样,为了那些可悲的正义,宁愿将自己性命葬送。
刘大公子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当做没见过那个喜欢喝瘦肉粥的姑娘。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智慧超凡,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没想到我猜错了。”
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向太学院中的青衣背影,单远行可笑的发现自己居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公子,我说错了,你并不只是好人,你更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这番话被刘云听到,他一定会大吼:“这不是我的风格。”
“千万别让我查出是谁给公子下的毒,不然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单远行眼睛眯着,思量了一会,直接离开。那抬着轿子的十几人则不发一言,转身回聚贤阁。
长安街还是老样子,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而喧闹。
刘云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眼前的太学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朗朗读书声,没有门前立碑,上面写的全是规矩。没有传说中教府传道森严沉重的感觉。
他只觉得一股花草的清香伴随着滚滚热气在腊月中扑面而来,脸上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似乎沐浴春风。
太学院中四季如春,一条温泉咕咚咕咚的冒泡,热水顺着地上的渠道,流遍了整个太学府。
那些太学生,全部面色红润,身穿轻松洁净的白色儒衫,在绿草地上三两行走着,有说有笑。
“难怪这里暖和,原来有地热。”刘云一笑,并不在意。可钱万全小掌柜傻眼了,地热温泉这完全是皇家的建筑的标准,听说太子都在里面读书呢!
“我要是能进去读书就好了,不管书读的咋样,可以四处结交有能力的朋友。”钱万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不过他知道自己只能送刘云到这里。
哪知道,刘云拉住胳膊,两人就一拉一拽的进了太学院。
“把身上的笨重的家伙脱了吧,你这身土豪装扮,在这里会丢人的。”刘云说了一句。钱小弟很听话,依言照做。
刘云大步而行,可钱小弟却额头全是汗水,连忙问道:“大哥,你知道太学院入学的规矩不?”
“略有耳闻。”刘云道,一听其话里有话道:“怎么听你口气,似乎太学院入学非常艰难?”
本来听到前半句,钱小弟脸上还有惊喜,可入耳的后半句,一下子就把他炸成了一个刺猬,满头黑发都竖了起来。
“我的亲哥啊,太学院入学有三道难关,第一道考验急智,第二道考验智慧,第三道考验人心。而且没有为了避免作弊,这三道题没有具体答案,决定权都在太学院手里,人家说你对你就对,说你错你就错。”钱小弟连忙道。
刘云眉毛挑了挑,要真是这样子,那他还考个屁,不过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如果不考才学,那就是要钱,自己身上还有敲诈杨钊的五千两金子,买一个名额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无论是考什么,他刘云都胸有成竹。不过他还是觉得太学院要钱不大可能,不然的李珣身为小王爷,也不至于连太学都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