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阿妞一见此人,赶快站起来,笑嘻嘻地有点挖苦的口气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贵人有时间了?有什么事咱们到外面叙述。这里是重病室,不好讲话。”
来的不是别人,是霹雳阿妞二叔的大小子,叫张庆生。年龄比霹雳阿妞大五六岁。
小的时候,对霹雳阿妞她们是特别的好,经常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处玩耍。抓一条鱼,放到弟弟妹妹的面前,说:“蛇,蛇!”吓得弟弟妹妹是四处逃散,有的掉了裤子,有的丢了鞋子,狂奔的、爬地的,实在好看。他会笑呵呵地说:“吓唬你们呢!是鱼。过来,一人三条,回去好好养活吧。”大家又喜不自禁地围拢过去,三条欢蹦乱跳的小鱼会跳到事前准备好的大口玻璃瓶子里面。玻璃瓶子也是大哥统一吩咐的,说谁的大就给谁的多,但他从来没有那样做过,基本是按人数腿,平均分配,说:“都是一家人怎能做两家事呢?”
看着三条鱼在玻璃瓶子里面自由自在地玩耍,自己的心里也是甜甜的,就像闻到花香的味道一样心旷神怡。
有时免不了会有一条捣蛋的鱼奔出瓶子,自己急的尖叫。大哥会小心翼翼地把鱼一把捉住,轻轻地另一个手的两个手指头捏住鱼的脖子,一下扔到瓶子里面,溅起许多漂亮如露的水花。大哥会笑呵呵地说道:“看它还敢欺负我的小妞吗?敲死它。这回乖乖的了吧!不要尖叫,小鱼不会咬人的,就是爱捣蛋,一不留神,就会蹿出水面,吓人一跳。其实是在与你捉迷藏,看你敢不敢亲它的小嘴嘴,如果敢就又一不留神跳入水中,摇着尾巴,唱着曲曲,玩耍而去。”大家是哄堂大笑。看着大哥神奇依依的眼色,我们都为有这样的大哥而高兴,他是我们的保护神,不但给快乐,还给安全。谁要是欺负了我们,他会挺身而出,“走,找他们去。给他点颜色看看。”事后,就会告诉我们说:“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就说张庆生是我的大哥,一听我的名字,他们比黑老哇都老实。”(黑老哇,方言,喜鹊)
也有不灵的时候,大哥会与别人打架,被打起一个小口子,鲜血外渗,就说:“没事,明天就会好的。”抓起一把土按在上面,安慰我们“以后躲得远点,惹不起躲不起?”这些事情不会告诉二叔,一旦被发现,说是不小心给磕的。
还有有趣的,就是:
偷得打太旺家的枣。太旺家的枣树多,就在村口的一块空地上面,大概有二三十珠。
大哥猿猴似的爬到树枝上面,使劲地摇树枝。树枝哗啦啦地响,枣扑啦啦地往下掉,就像是下雨似的。小声叫:“快,下雨啦!枣雨。人人有份。快快抢吧!”弟弟妹妹会一窝蜂似的在下面爬来爬去,争抢不休,脸上是快活的微笑。有的砸在弟弟的头上,弟弟不叫疼,只是瞅枣落在滚在那个地方,会奋不顾身地追过去,捏起来,一把塞在嘴里,水土不擦,津津有味地咬着、嚼着,舍不得吐出,除非是枣核;有的砸在妹妹的小脸蛋上面,妹妹会扭扭捏捏地追滚动的枣,没有弟弟跑得快,伤心地落泪。大哥会说:“下一次的一定给妹妹,阿!大哥再给你们摇。妹妹别哭,有大哥在,怕什么?”妹妹会一摸眼泪,嘻嘻地央求大哥:“大哥快摇,快摇!”
枣树下面欢乐一片。
枣还没有全部成熟,只是半片片的红,看那红扑扑的半片,香的醉人,美得爱人,咬在嘴里,一口香甜的滋味顺着牙缝钻到肚子里面,是沁人心脾,视如喝蜜。在我们幼小的心灵看来,这不是吃枣,是童年的趣味。
但也有危险的时候:
太旺家的枣树一般没有人守护,大概是因为靠院子近的缘故,枣树一响,瘤着四边跑出院门,大声喊叫:“狗王八儿的东西,又在偷我的枣,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孩子们听见这声音,马蜂散窝似的撒腿就乱跑,有的还骂:“瘤着四,吃****;瘤着四,吃****。”
瘤着四是紧追不舍,嘴里还是:“狗王八儿的东西,……”他的脖子上有一个肉瘤,大如山药蛋,人们就叫瘤着四。
大哥见瘤着四紧追不舍,边在他的后背喊:“这里有一个。”不知大哥什么时候溜下枣树。瘤着四会转身去追大哥,“都是你这个大的捣蛋,引来许多的小鬼。”
瘤着四是跑不过大哥的,一会儿大哥就消失在玉米地里。瘤着四在枣树下是干瞪眼。不走运的时候是瘤着四不喊叫,偷偷摸摸地钻出来,弟弟妹妹被抓住。大哥会说:“我的主意,打我吧!与他们无关。”瘤着四会按到大哥踢打一顿。我们安然无祥。
大哥张庆生的手巧,个大,闲空的时候,做个枣勾,长长的柳树枝上面一捆,不用爬树,是想吃那个枣就勾那个枣。每人发一个,还教我们勾枣的技术:手不要抖,瞄准,看好,确保勾落在枣的枣蹄上面,一拉就会掉在你的嘴里。弟弟妹妹真按照他的说法做,枣却落在鼻子的上面,很疼,就埋怨大哥说:“尽是骗人。”大哥不发火,“看我的!”枣真会落入大哥的嘴里。
大哥真是我们的好大哥。爹爹死后,大哥也大了,经常不见我们了。二叔说通过朋友的关系去学徒去了,说不准能够转正。后来就正是转为省水利局的正式职工,回到老家是一口的省城语言,看见谁都不是很顺眼,对我们是冷眼相看,开口乡巴佬,闭口土包子,说:“看看你们的衣服,连我的擦脚步都不如。”
一年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用省城的语言问我们的一个本家的张二爷:“喂,往小李村怎么走?”
张二爷抬起头,看见是大哥,就不慌不忙地往相反的方向一指轻蔑地说:“疙瘩疙瘩往前走。”心里暗暗地说道:“出去几天,就不认识人了?****的。”(疙瘩疙瘩,方言,形容脚步的声音)
大哥是真就向前大踏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