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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流水落花

樱花鬼主在樱花王座上的一声叹息传遍樱花地府,进而传至樱花地府门外的纯阳天鸡耳畔,它哼道:“缘木求鱼,小道耳。”

显然纯阳天鸡对樱花鬼主评价不高,但谁叫它是纯阳天鸡,“樱花鬼主”不一定打得过它。

纯阳天鸡忌惮地府,却不忌惮“樱花鬼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无鱼心头惴惴,以为纯阳天鸡是对他说话。无鱼一边无声诵经,一边寻思纯阳天鸡的意旨,缘木求鱼,莫非是暗示自己终将一场空吗?

“樱花鬼主”的肉身彻底崩解成漫天樱花后,万象魔君和千劫鬼王一左一右,同时攻向墨雨桐。

魔君鬼王的两大军团杀气冲天,从两边夹击墨雨桐的大军。

无数道混乱暴戾的意念波动交织碰撞,叶千城哪敢放出自己的精神意念去观察战局,幸好仅凭肉眼就能看见站在黑龙头顶的墨雨桐,其他的叶千城也不关心。

万象魔君手持魔刀,千劫鬼王鬼气森森,墨雨桐独战两大强者,强悍如她也得严阵以待。

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凭空盛开在墨雨桐身前,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直至百千万朵,上下四方围绕墨雨桐,将她周围万里都变成玫瑰的世界。

从每朵玫瑰中又翩翩飞出一只血色蝴蝶,它们翅膀上的细小鳞片都是红色的玫瑰花瓣。蝴蝶们在玫瑰花丛中上下翻飞,一朵玫瑰配一只蝴蝶,俨然是一个个自成一方的小阵法,千千万万个“玫瑰蝴蝶”体系联手支撑起整个世界。

叶千城在心头激动得狂吼:“蝶舞花荫,是天道境的蝶舞花荫!”

魔君手中千里长的魔刀已劈入“蝶舞花荫”,玫瑰蝴蝶一静一动,刚柔并济,极力化解魔刀的威势。

千劫鬼王则以万里鬼气化为森林,数不胜数的黑色藤蔓缠向玫瑰与蝴蝶,一旦缠住死死不松,直到将玫瑰蝴蝶吸干元气变为粉末。

到了魔君鬼王的境界,有招也可,无招也可。人在道在,道在法在,已不需拘泥。

至圣孔子曾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即得道之后,万法随心,不拘一格,但却无不合乎道法自然,与大道心有灵犀了。

墨雨桐的劣势即在于此,她只是人道境弟子,若非仗着樱花地府三分之一的气运加持其身,她来抢樱花王座是没有胜算的。

此时魔君一刀劈出,无所谓大道世界或刀法刀诀,简简单单的一刀既有大道威严,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巧不工,墨雨桐的玫瑰蝴蝶好看是好看,但百只蝴蝶慷慨赴死方能阻止魔刀一丝威势。

身处永恒樱花大道,绝世高手的修为都是深不可测。

然而魔君和千劫鬼王却气息凝重,不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叶千城不敢妄动,悄悄关注墨雨桐的战斗,随着死去的蝴蝶越来越多,无依无靠的玫瑰花瓣散落到奔流的黄泉水上,眼看就要将方圆万里的黄泉水面铺满。

万象魔君和千劫鬼王恼怒地低喝一声,不约而同地抽身而退。墨雨桐冷笑道:“怎么不打了?”

叶千城大为惊愕,万象魔君与千劫鬼王已双双攻到墨雨桐身边百里范围,再进一步就能威胁到她,为何不假思索地后退?

魔君鬼王并不理睬墨雨桐的讥笑,他们默默站在万里外的黄泉水上,等水面的玫瑰花瓣全部消融,魔君鬼王这才再度进攻。

“奇了!”叶千城哭笑不得,“魔君鬼王竟有惜花之心?”

叶千城来到樱花地府时日不多,他还不知道墨雨桐的传奇故事。墨雨桐可是能单挑万象魔君或千劫鬼王的,他们境界高,墨雨桐要战胜他们怎会没有奇招?

从开战到现在,墨雨桐的“墨血玫瑰刺”一次都未祭出,她单纯以“蝶舞花荫”与魔君鬼王缠斗,一边脚踏黑龙,缓缓朝着樱花王座前进。

墨雨桐的大军在夹攻之下只好缩小阵型,占据五百万里方圆,成扇形拱卫在墨雨桐身后,魔君鬼王则在墨雨桐前方,一左一右攻击墨雨桐的“蝶舞花荫”。

每当玫瑰花瓣快要落满“蝶舞花荫”的黄泉水面,魔君鬼王就会抽身后退,决不恋战,等花瓣消失再度扑上。墨雨桐速度虽慢,仍旧不断逼近樱花王座。

万象魔君与千劫鬼王的同盟并不牢固,谁也不想硬吃墨雨桐的压箱绝招,两人距离樱花王座虽近,但没有解决墨雨桐,谁都不会蠢到先坐上去成为众矢之的。

等墨雨桐率领大军行进到樱花王座前方两万里,万象魔君终于憋不住,对千劫鬼王吼道:“怕个小娘们作甚,做了鬼王还是个胆小鬼!”

千劫鬼王嗤道:“你不怕,你先上。”

万象魔君道:“一起上,谁都别耍心眼。你心里清楚,如果我先走一步,你留下来也是个死。”

千劫鬼王同样老成精,他的一团鬼气中发出略显诚恳的意念:“你我都是明白人,各出八成力,留下两分来争樱花王座,如何?”

万象魔君对千劫鬼王的小算盘很是不齿,嘴上却道:“君子一言。”

千劫鬼王哈哈笑道:“我非君子,但我说到做到。”

魔君鬼王说话的一会儿,“蝶舞花荫”中玫瑰花瓣又快落满水面,千千万万鲜艳的花瓣随波飘荡,如同千千万万份的孤单拥挤在一块,满眼都是摩肩擦踵的寂寞。

万象魔君怒喝一声,手中魔刀闷雷阵阵,黑色的刀锋撕破玫瑰蝴蝶的世界,宛若末日的深渊从天而降,要把美丽的玫瑰蝴蝶吞噬一空。

这一招在珞珈界有流传,墨雨桐也见过,那就是张鬼的“怒斩阎罗”!

末日如刀,斩断一切,连阎罗也要亡命刀下。这是岁月才有的力量,张鬼的“怒斩阎罗”徒有唬人的声势,远没有万象魔君施展时的那种绝望之势。阎罗都避无可避的一刀,岂是张鬼目前所能掌握的?

千劫鬼王的王冠顶端,诡异的眼球中一阵噼里啪啦的雷霆闪烁,随即惊天动地的一道灰色流光破空飞去。墨雨桐的心脏霎时一颤,灰色流光直指心口,因果缠缚,她怎么都逃不脱。

这一招叫“厉鬼钻心”。

魔君鬼王的两大绝招不分先后地轰向墨雨桐,而此时随着最后一片玫瑰花瓣落到水面,黄泉水被彻底覆盖,无数花瓣铺成万里方圆的血色平原,底下则是涌动的忘川之水。

魔君鬼王相距千里,都站在玫瑰花瓣上,现在天上是玫瑰蝴蝶,脚下是玫瑰原野,黄泉水短时间内没法侵蚀这天地合一的血红世界。

在这片世界中,迎接魔君鬼王的将是墨雨桐赖以成名的绝技,正是这一招奠定了墨雨桐在樱花地府的地位。

墨雨桐手中红光一闪,赫然是墨血玫瑰刺。她朱唇微动,叹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花瓣已铺满流水,春色已去了九分。待花瓣消失,春色连一分都不剩了。

一分不剩,春色了无痕迹,自然没有威力。只剩一分,正是春色最凄厉之时。

魔君鬼王满眼都是随波漂来的血红色玫瑰花瓣,血色的洪流滚滚不息,全世界的血光之灾都在诅咒他们。

光是这血色花瓣洪流所化的时空大阵已经让魔君鬼王心力憔悴,可墨雨桐这招只到一半,还有下一句——

“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玫瑰蝶也愁。”

一句念罢,墨雨桐手持墨血玫瑰刺,玫瑰血蝶虚影笼罩着她,将她变作一只血红的蝴蝶,拍动翅膀穿过满眼春风,去追那逝去的春光。

极尽凄婉,极尽旖旎,极尽残忍,最瑰丽的流水落花,去送别最该死的魔鬼。

叶千城偷偷摸摸钻到大军边缘,看“蝶舞花荫”领域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只千丈蝴蝶快若雷电,直奔万象魔君轰去。

“啊——”一声惨叫拖得老长,万象魔君被一刺封喉,纵然死不了,暂时肯定失去战斗力。

千劫鬼王只能报以同情,这种时刻唯有祈祷墨雨桐不要盯上自己,反正总得有人去扛她这一招。

换作千劫鬼王,他照样不死也残。

黄泉水终于将玫瑰花瓣融化,一击之后“蝶舞花荫”无法再形成完美无缺的时空封锁,惊艳的一招“流水落花”无力再发。墨雨桐面无表情,对心口和左肩的伤痕视而不见。

“怒斩阎罗”和“厉鬼钻心”墨雨桐一样躲不掉。

很早以前,师傅曾对墨雨桐说过:“止戈为武,止命为杀。”

若要做一个绝顶杀手,就要学会优雅地夺命。所以招式一定不能太残忍,否则太伤“杀”的风雅。

“穿花十二刺”如此,“流水落花”亦如此。

在樱花地府十年,墨雨桐历经韶光飞逝,独自一人流浪在鬼魂之地,她是多么想回无限风光的珞珈界,多么想回人来人往的尘世间!

莫大的执念造就莫大的杀意,她挥动墨血玫瑰刺将樱花地府杀得鸡飞狗跳。可那又如何?终究是与珞珈界人鬼殊途。每念及此,墨雨桐心如死灰,在那春色将尽未尽的尾声,这股落寞更是无可排解。

遂有这一招寂寞得无可排解,亦是强大得无可抵挡的“流水落花”,平平淡淡却威震樱花地府。

叶千城呆在原地,“流水落花”施展过后,叶千城看到了关键之处。

若是黄泉水不再消融玫瑰花瓣呢?

墨雨桐不能号令黄泉水,叶千城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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