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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长弓暮色

浩瀚珞珈界,若论山脉之绵延雄伟,首推珞珈山脉。

自东向西蜿蜒数千万里,整条珞珈山脉横亘珞珈界南方,是珞珈修真界的发源地。远古时期,人族先贤在珞珈山悟道成圣者不胜枚举。其主峰珞珈圣山更是当年珞樱大帝悟道之处。

而在珞珈界中央,威震天下的珞樱帝国帝都樱花城堡所在地,则是珞珈界另一道主要山脉,是为狮子山脉。

狮子山脉源自闻名遐迩的佛祖释迦牟尼。上古时期佛祖西来,升狮子座,广宣无量佛法,于山中建立珞珈界佛门,改山脉之名为“狮子”,以发扬佛法勇猛精进、济世度人的要旨。佛门与儒道墨诸派合力率领人族开疆拓土,在妖魔横行的珞珈界开辟出人族安身立命之所。

其后珞樱大帝奇峰突起,在五妖乱珞珈十个纪元之际,以樱花大道流星般崛起,近乎一统珞珈界,建立珞樱帝国。珞樱大帝见狮子山脉位于珞珈界中央,遂在狮子山之巅建立樱花城堡,与樱花大道比邻而居,保珞樱帝国万世基业。

原本在狮子山中隐世不出的佛门则更显寂寥,在珞樱帝国的光辉下,狮子山脉中当年古刹千万的盛况日渐凋零。世人提起狮子山脉,大多只知樱花大道与樱花城堡,佛门却鲜有提及。

甚至更多地,在念及樱花城堡的同时,提起狮子山脉的世人会想起狮子山脉西南脚下,为了纪念一位道门天君——那个与道德天君老子齐名的南华天君庄子——而修建的鲲鹏广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庄子》中对鲲鹏的描绘可谓波澜壮阔,天下皆知。更为天下人知晓的是南华天君庄子与鲲鹏战于南冥,当时庄子以自身大道世界“逍遥南冥”对抗鲲鹏,一场大战惊天动地,最终鲲鹏遁走,庄子隐世,留给后人无数遐思。

“北冥深广,鲲翼垂天。云抟九万,水击三千。”鲲鹏广场上那座鲲鹏雕像上刻的十六字足以让无数人流连忘返。

若是每年樱花盛开,千里樱花簇拥着万丈鲲鹏雕像,振翅欲飞的鹏鸟翱翔樱花海,则令所有珞珈人欢喜赞叹,得未曾有。

……

苏谪、白凝霜、叶千城、李芸、墨雨桐、无鱼和朱回春一行七人,待神清气爽,抛开离别愁绪,离开阿里酒馆后驾驭法宝风驰电掣,确定无人跟踪方才落地行进。

“主人主人,鲲鹏广场还有多远啊?”

“主人主人,樱花大道到底有多少朵樱花啊?”

“主人主人,狮子山脉有很多狮子吗?”

“……”

赤琰在苏谪肩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有些苏谪略知一二,大多无从回答。七人一狐说说笑笑,神往珞珈界的无边浩土,不免兴致高昂,连带着游山玩水。

一个月间,七人堪堪前进千余里,狮子山的支脉延伸到此,丘陵渐多,眺望东南方向,遥远的樱花城堡还无处可寻。

时值深秋,丘陵间仍然蓊郁,只是有些山丘黄叶纷纷,倒也助兴。

苏谪与白凝霜久别重逢,虽然两人有心诉诉衷肠,奈何一来周围人多,不敢离群太远,毕竟他们修为还不高。二来白凝霜素日冷淡,即便苏谪知她心意,却也不好胡搅蛮缠整天嬉闹,生怕白凝霜以为自己生性轻薄。是以一个月间竟不得耳鬓厮磨,一吐衷心。

当然,苏谪也的确怕凝霜剑的威力就是了。其余人见苏谪蠢蠢欲动却又情怯难言的模样,纷纷想道。

白凝霜乐得清闲,言语甚少,只和苏谪一道翻山越岭。比起叶千城和李芸的鸳鸯和鸣热情如火,苏谪和白凝霜两人清淡如水,弄得苏谪“幽怨”不已。

墨雨桐时有火气,幸好无鱼和朱回春心态平和任劳任怨,纵然每天被墨雨桐拉着切磋比试,亦无怨言。反正有朱回春在,每天切磋所受的皮肉伤好得飞快,墨雨桐渐渐和无鱼、朱回春打上了瘾。

至于输赢,当然全是墨雨桐赢。以她如今人道境四层的修为,加上墨血玫瑰刺、蝶舞花荫领域、花间蝶步和“穿花十二刺”法诀,一对一单挑,且无鱼和朱回春又无神兵利器,哪里是墨雨桐的对手。

无鱼和朱回春论修为与墨雨桐不相伯仲,可他们一个精研佛法,一个醉心医道,怎么比得上专精杀道的墨雨桐。

此日墨雨桐和无鱼切磋完毕,无鱼满头大汗地想要坐下疗伤,墨雨桐不满道:“你的大悲弥陀手也太疲软,哪里有个刚猛无畏的样子!”

无鱼苦笑道:“大悲弥陀手可不是无畏的功法。”

墨雨桐哼道:“那你还用什么金身法相,白白浪费了这门法诀。”

朱回春笑道:“并非大悲弥陀手不刚猛无畏,而是无鱼对你下不了手。若是对上妖魔鬼怪,无鱼的金身法相配合大悲弥陀手,足以开山裂石,刚猛无俦。”

墨雨桐哼道:“他就是弱,要不你来试试?”

朱回春一个哆嗦,连忙摆手道:“今天还是算了,我要去练悬壶济世诀。”说罢落荒而逃。

墨雨桐志得意满地拍拍手,大大咧咧地在无鱼身旁坐下。此时金乌西坠,斜阳掠过西边那座落叶纷飞的小山,洒在墨雨桐和无鱼所在的山脚。

无鱼闭目疗伤片刻,体内早无大碍,只是他不想那么快结束疗伤。夕阳照得他胸膛滚烫,等无鱼听见墨雨桐略整衣裳准备起身找其余人,他睁开眼,脸庞被夕阳照得金光灿烂,轻声道:“太阳真好看,都快天黑了。”

墨雨桐撇撇嘴,哼道:“我就不喜欢。”

无鱼道:“为什么?”

墨雨桐瞪一眼无鱼,道:“姑奶奶我就是不喜欢,怎地?”

无鱼讪讪道:“那,那也没什么。”

墨雨桐站起身来,无鱼在他身后道:“你没发现今天的落日有些不同吗?”

墨雨桐更觉奇怪,头也不回道:“还不是一样。”

墨雨桐的影子把无鱼笼罩在内,无鱼透过墨雨桐背影的边缘,只见天地之间暮色四合,夜晚就要降临。

“不,”无鱼突然摇头道,“今天的落日提前了一个时辰。”

墨雨桐负手而立,仍不回头,她瞥瞥西方快要没入山后的红日,道:“你怎么知道?”

无鱼低声道:“因为我天天看啊。”

墨雨桐道:“你也真够无聊,还不如学我,每天这个时候打一架,多痛快。”

无鱼可不就是天天被墨雨桐打。

然而今天不一样,无鱼盯着墨雨桐的背影,就在那夕阳彻底没入山后,暮色笼罩在墨雨桐和无鱼身上时,从对面山顶突然有一点灰暗的流光破空而来。

只比暮色暗了那么一点点,若不细看绝对无从辨别。可是无鱼盯着墨雨桐漆黑如夜的背影,那一点灰暗的流光则显得与众不同,是以无鱼看见了。

无鱼浑身一颤,瞬间被如潮的惊慌吓得脸色苍白,可那种苍白只是一刹那,无鱼的脸色随即就化作灿烂的金色。

十丈金身倏忽而现,无鱼一步踏出抢在墨雨桐身前,那道灰暗流光已划过数百丈距离,仍在加速。那道流光所经之处,暮色更深,仿佛它本身就是比暮色永远深沉一分的暮色,改变了日夜流转的速度。

墨雨桐被无鱼的金身挡住看不清状况,她皱眉道:“你一惊一乍作甚?”

无鱼根本没有时间和墨雨桐解释,他奋起全身真元,金色真言法雨滂沱而下,他就在法雨中双掌合十,随即“大悲弥陀手”中最刚猛的一式“金佛开山”轰然推出。

连墨雨桐都没有察觉的那一抹暮色,正好掠过两山之间,与无鱼的大悲弥陀手撞在一起。

“嗡——”一阵令墨雨桐和无鱼头皮发麻的波动荡漾开去,一抹灰暗的暮色和无鱼刚猛灿烂的“大悲弥陀手”短兵相接。墨雨桐骤然觉得天地昏暗,不会更暗,却更加不会变亮,宛若永恒的暮色盖在她头顶,携着时光的诅咒,要把渺如蝼蚁的众生囚禁在无边的暮色中。

无鱼大吼一声,金色真元山呼海啸,轰隆爆发,漫天六字真言风雨飘摇,他双掌前推,死死不退,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暮色流光的冲击!

无鱼双掌鲜血淋漓,他嘶声对墨雨桐道:“是弓箭,有高手!”

耗尽全身真元强行冲开暮色弓箭的领域禁锢,无鱼法相破碎,缓缓倒下。墨雨桐这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对面山巅一人纵身飞下,脚踏一道灰暗流光,直奔两人而来。

与苏谪等人闲聊的朱回春陡然一跃而起,转头看见丛林深处百丈之内暗淡的领域,他瞪大双眼,惊怒道:“是暮色邪弓,快去救人!”

朱回春话音未落,彼处无鱼和暮色弓箭相撞的轰鸣已经传来,苏谪、白凝霜、叶千城和李芸同时纵身,飞速向无鱼和墨雨桐冲去。

“长弓暮色,箭出日昏。”朱回春在路上咬牙道,“魔道永暮宗不知来了多少人,我们救人后立刻避退。”

弓箭若隔空蓄势,距离足够时所爆发的威力骇人听闻。由于暮色弓跨越两山之间,由上而下,其势正是巅峰,若无鱼或墨雨桐大意之下被射中,绝对非死即伤。况且“暮色邪弓”的箭头还有盛名远播的“暮色领域”。

苏谪悬着心奋起狂奔,很快跨入破碎的暮色领域,看见无鱼缓缓倒地。无鱼身旁的墨雨桐怒吼着施展“蝶舞花荫”,朵朵血红玫瑰含怒盛放,艳光四射,彻底驱逐了残余的灰暗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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