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死气沉沉,血腥味比先前更浓郁,甚至夹杂着尸体腐败的气味。而气味最浓郁的地方正来自身后。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感觉不到呼吸或者其他声音,似乎整个山洞仿佛只有自己是个活物。
打开通讯仪的光源,顿时照亮了十米之内的范围,就在离她不到五米处,一只铁甲虫倒在地上,再往里面,不到两米,是另外一只铁甲虫的尸体。黎苏干脆打开远光灯,光线陡然铺洒开去,目力所及,全是铁甲虫的尸体……
果然,有个变态在捣虫窝。
她长吸一口气,没敢贸然进去,也不敢贸然出去。刚才一路逃过来,她连只最常见的老鼠都没看到,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灵敏得多,大概方圆一里,都被这边的杀戮吓得退避三舍,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黎苏捡了块干净地方稍事休息,等终于缓过劲来,才认真打量起这座虫洞。
这种铁甲虫她是第一次见,其实它们背上那层刀枪不入的东西并不是壳,而是长年累月生成的硬皮。
这层硬皮非常坚韧,曾也有人试图利用它们来做一些防御性的东西,比如悬浮车外壳,机甲盾牌什么的,但最后在与其他材料进行融合铸炼时皆以失败告终,至今没人找出其中原因,所以铁甲虫资源没能有效利用起来,反而被当成食人的害虫被人斩杀。
星罗城的哨兵很喜欢用它来练剑,但能像这样直接杀进虫洞里的,实在罕有,这只能说明,这里面至少是A级这样的高阶哨兵。
大概是因为洞太深,黎苏既听不到战斗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哨兵的气息,当然,也可能是人家已经离开。
黎苏看着铁甲虫,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解剖一个试试看。
但要解剖铁甲虫的尸体可不容易,她只有一柄短剑,相信以她的力道,即便是尸体,她都划不破皮,于是黎苏开始观察这些尸体,试图寻找它们身上最薄弱的环节。
每具尸体上都有很多伤口,而每一道伤口都不是一剑铸就,且伤口看起来似乎都不像致命伤。黎苏不得不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这些铁甲虫是被活活凌迟,流血而亡的。
但一具一具检查过来,黎苏发现,后面的尸体伤口越来越少,哨兵似乎在一点一点排除它的非致命点,她一点不怀疑,在更里面,一定有一剑致命的尸体。
同时,黎苏也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这些剑伤完全是同一柄剑造成的,换句话说,这洞里只有一个哨兵……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这得逆天成什么样才能单挑一个虫洞?
黎苏叹了口气,人与人,是真的不能比啊!
她最后找了一具好下手的铁甲虫。
这只铁甲虫身上只有三处剑伤,而且每一处都被剑刺过不止两次。看来这是哨兵找到的比较好的阀门。
黎苏认真看了一会儿,决定从后脖子处下手,这一剑,果然是致命的地方。她很轻易就沿着伤口切开了一部分背部肌肉。拨开一点,她不由得对这剑术暗暗称奇,竟然有一剑直接刺穿了铁甲虫的脊椎,啧啧,这破坏力,当真不是一般哨兵可比拟的。
凭借自己的力气,黎苏只能沿着剑伤剖开不到二十厘米的口子。当短剑再也割不开那坚韧的皮肉时,黎苏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能量场。
这一次她没有用仪器测量,而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那个口子掏出一块红色的东西,很坚硬,看起来像内脏,但据通讯仪的深层扫瞄,这不是内脏,但是长在心脏后面,被心包膜包裹起来。黎苏查了一下网络,上面说这叫心石,就跟很多动物要长结石一样,这东西似乎是由心脏血液排出的异物而生成的。铁甲虫的心石,叫做火炙,对它加热,它表面恒温,里面却会很炙热。这也算是它比较神奇的地方。
东西掏出来之后,能量波动更强了一些,但并不算很剧烈,反而比她预计的要温和得多。
黎苏用之前置备的简单仪器,对这东西进行了测试,能量有,不到十帕值,比灰岩还低,坚硬度不算高,甚至不如合金钢。
黎苏研究了很久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被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拉回现实。拿出绿蕨,她有些郁闷,自从被驱逐到C区,她都只能吃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每天都吃上肉呢?
黎苏忍不住看了看铁甲虫,方才解剖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肉其实挺软,大概能咬得动,好奇之下,她便拿出测试仪来测试辐射含量和毒素含量,被她割出来的肉,竟然真有一块是没有辐射和毒素的,而且正是包裹心石那层心包膜外的一层。
黎苏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将肉烤了,烤肉味很快溢满洞室,感觉烤得差不多了,她切了很小的一块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瞬间她便兴奋了,不用再吃绿蕨和营养丸,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但是她没敢多吃,怕万一出现肠胃排异什么的,剩下的半块,正打算装进盒子里,突然之间,她嗅到一股强大气场,抬头一看,一个哨兵正从洞里走出来。
黎苏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位的动作却不急不缓。因为逆着光,黎苏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觉得那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她心里直打鼓,哨兵这种物种,似乎地盘意识挺强,自己会不会被人当成入侵者被强行驱逐呢?
不一会儿,哨兵终于走到光源范围内,黎苏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那一刻,她巴不得自己从来没进过洞,宁愿被铁甲虫追也不要碰到这个哨兵啊。
不错,这位正是与黎苏有两面之缘的高蒙。
高蒙目不斜视,从黎苏一米远的地方走过。在经过烤肉摊时,哨兵的视线悠悠地转过来,看了数秒,那眼神几乎可以用冷冽来形容,仿佛那片烤肉严重得罪了他说道。
在快要走过时,哨兵的脚下滞留了大概一秒钟,黎苏吓得“咕嘟”地咽了一口口水,哨兵依然没看他,却突然狠狠地瞪了那块肉一眼。
什、什么意思?
她胆战心惊,不敢动弹,直等高蒙走远,她串起来,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可她还没走出洞口,哨兵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这次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直往里走去。
黎苏:“……”
她、她是不是想多了,这位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黎苏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晚的山里,她若贸然出去,必然是送死的。
她的胆子肥了肥,坐回原地,继续研究起火炙来——在野外,没有哪里比一个高阶哨兵的身边更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