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怎么回事?”邓肯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是伤,衣衫褴褛,手上全是血。
从费洛出剑,到搅碎那个鬼东西,前后用时不到十秒。费洛只不过一时没回过神,多看了黎苏一样,高蒙就如地盘遭到侵犯的猛兽一样,尾巴一卷,将小家伙卷入他的保护圈,双眼危险地看着费洛。
费洛生生噎了一口气,又瞟了黎苏那小样儿一眼,要胸没胸,还是个C等级普通人,就算眼睛水润点可以溺死人,就算小脸儿白净点可以反光,可这能改变她是个C等级普通人的事实吗?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以为谁都眼瞎要跟你抢?
费洛又看了黎苏一眼,这才转回头,吩咐手下将邓肯带走,隔离起来,视线落到那个无辜惨死的下属身上,费洛的眼神沉了几分。虽然哨兵发狂也有这样的暴戾,但是,这头,似乎并不是被砍下来的,更像是用爪子撕下来的。
他亲自为这位遇难的兄弟收捡遗体,脱下自己的衣服覆盖在他身上,说道:“我一定带你回家。”
其他士兵默默低头,气氛变得非常沉重。
战舰里有专门存放死难者尸体的地方,一翻哀悼后,士兵们送他回战舰,费洛吩咐道:“另外,刚才的事情,不得宣扬!”
尽管见惯了生死,但这并没有让士兵们此刻的哀痛减少一份。目送人散去,费洛才问道:“现在能说说那是什么东西吗?”
“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是一种能量体。”黎苏如是说。
“他们?”两名哨兵清楚捕捉到这个用词。
“是的。之前我看到的那个鬼魂应该跟这个是一样的东西。”
两人大吸一口气,这么说,这东西不止一个,他们很有可能还会遭到同样的袭击。
“相对于这个,我更想知道它为什么要袭击你?”若是哨兵发狂,受向导信息素影响,他还能理解,可既然不是哨兵的问题,那么,这鬼东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黎苏显得尤为心虚,高蒙的意思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似的。
她脑门猛地一亮,突然想起来,指了指坑下面,“那里好像是一具骸骨,但颜色有点怪。”几次攀爬,她抠出来的泥土和源石已经埋得缝隙都不剩。
高蒙拿起铲子刨了刨果然看见一具很像骸骨的东西,他跟费洛合力,挖出一个三米长一米宽的坑。黎苏只管往自己的口袋里捡源石。
不一会儿,一具紫色的骸骨被扛了出来,黎苏也注意到,明明骸骨上能量场如此强劲,哨兵却全无感觉。
骸骨虽然呈现人形,但跟人体又有绝对的区别。
区别之一,它们的骨头虽然有关节,但是是连接在一起的,骸骨抬出来,都不需要拼凑,就已经是完整形态。
区别之二,看似跟人体差不多的骨头,其实内里附着着很多骨头,甚至能够自由摆动却不会脱出“关节”。
区别之三,骸骨足有2.5米长,比人类都要高大。虽然现在的人类平均身高已经超过了地球时代,但一般男性也只到190CM,成年人超过2m并不多。若真是人的形态必定是巨人。
区别之四,就是骸骨通体呈现暗紫色,跟他们所了解的蛋白质动物由钙等物质组成的骨头有着本质的差别——这应该是另一种物质形态的骨头。
三人看着这样的东西都愣了好一会儿。高蒙用通讯仪的智能系统迅速扫瞄了一遍,很快,一个全息三维图出现在他们面前。智能系统根据一定的原则将骸骨还原出原本的形状,最后得出两个躯体,一个是人,一个是只狮子一样的东西。
“这,该不会是幻兽吧?”费洛暗暗心惊。鸢尾星是唯一出过幻兽的地方,这种他们都没见过的物种有90%的可能是幻兽。
黎苏非常心虚,“是因为我挖了它的骸骨它才要攻击我吗?”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现在谁都说不清楚。
高蒙扫瞄完数据,将骸骨完整地保存进一只玻璃箱里,放进了空间戒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我们先回去,看看邓肯的情况。”
听到风声的奥克等人已经回到营地,他只知道一个哨兵发了狂,攻击了另一个战士。
在找到办法之前,高蒙和费洛并不打算引起恐慌,他们各自召集了几个关键人物,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通报了刚才的事情。
所有人俱是震惊不已。
那种像灵魂一样的存在,超越了人类的五感捕捉范围,也超越了所有现代仪器的探测范围,显然这是目前面临的最大麻烦。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离开这里,现在他们不具备跟这种诡异存战斗的条件。
说这话时,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报废了夜枭号的黎苏。黎苏感觉压力有点大。
高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带几个人去找能源石。”
他们需要战舰上的智能系统来扫描离子风暴,机甲的能力只能扫描最多一星里,战舰却是扫描到上万星里的风暴形成区,能有效地规避这些紧急突然状况。
当然,即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身为高阶哨兵,高蒙也不可能将这些人留在“鬼魂”的领地自相残杀。
“我跟你一起去。”黎苏说道。高蒙刚想说什么,黎苏便补充了一句,“难道有什么地方是比你的身边更安全的吗?”
咱们的哨兵先生耳根默默一红,高傲地接受了自己向导的赞美,“亲爱的,你很有眼光。”
西里安在旁边看得直吐舌头,他的小说都不带这样肉麻的。
“现在天快黑了,明天一早再出发。”费洛建议道。
“我们可以先看看城内的能量站和能源公司仓库,说不定有剩余能源石。”到城外,在没有地理构造图时,谁都不知道哪里会有能源石。
费洛同意了手下的建议。奥克也带了两个人跟他们一起去搜索。离开时,黎苏提醒道:“你们都待在机甲内,不要出去,把防御罩打开。既然那种东西也是能量体,强大的防御罩应该有保护作用。”
高蒙出去巡逻时,黎苏要了那具骸骨,决定再看看。
高蒙竖起一道屏障,为黎苏隔绝出一个不被人打扰的房间,将水晶棺掏出来,摆放在中间。
“要不要我陪你?”他实在有点不放心。这颗星球对黎苏这个身体而言有非常特别的意义,他不确定这会不会影响到菲雅的灵魂。
“没关系,若有事,契印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说罢,她掏出最后私藏的十几把能量剑交给高蒙,特别强调一句,“只是二级的,比不过你的。”
高蒙会心一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抱着能量剑出去。
费洛的下属们几乎第一时间看到这些剑,眼睛默默亮起来。这姿态是要给他们发能量剑吗?奥克他们一个战队都有,显然不需要配两把。
费洛眼睛也有点泛红光,却不说话。
高蒙瞥了他一眼,将能量剑丢给他,“这并不表示你掳我们的人的事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费洛也有些傲气,“别忘了,我们的战舰也被黎苏弄废了!”
两个S级哨兵,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合作。
费洛特别挑选了一组哨兵和一组A等级的普通人组成两个小队。对此,很多人都不理解,毕竟,能量剑在哨兵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但费洛的命令在,谁都没敢多说一句。高蒙却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意图,他是在做测试。既然那东西怕能量剑的火焰,若是能量剑放在这些人身上,他们都相安无事,这大概能证明对方挑选人的原则只是随机的。但若是针对哨兵,这就另当别论了。
黎苏在小房间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没动弹。最后她打开封盖,犹豫了很久,将手覆盖在那具骸骨的脑门上。
诡异的力量再次从指尖窜入,她强忍住那种电麻,不松手,能量不停地通过指尖向四肢百骸传递,浸透入细胞,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但黎苏本能地知道,这不会伤害到自己。
不一会儿,脑子感觉到一阵胀痛,接着神经变得麻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翁鸣,眼前突然变得开阔,景象慢慢地呈现出来。
这是一片鸢尾花海。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花丛中。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眉眼略显细长,白色衣衫镶着金边,犹如古典神话中走出来的神明。
他含笑看着这边,冲她伸出了手,黎苏几乎下意识地想去拥抱他,但先她之前,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伸出稚嫩的双手,歪歪扭扭地朝他扑过去。男子弯下腰,笑容变得宠溺,将小女孩抱入怀中,揉着她毛茸茸,卷曲的黑发。
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送来一句软软糯糯的呼喊,“爸爸。”
画面蓦地一转,天空裂开了口子,一只只奇形怪状的野兽落在埃尔斯城,如天堂一般美好的国度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那名男子跟很多人一起并肩作战。幻兽迷惑了人心,让很多人开始互相残杀。男子带着一支小分队试图斩杀王兽,却被兽潮包围,眼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一个个死去,男子体内的能量场再也藏不住,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的头发变成了银色,迎风疯长,十指全都长出了锋利的指甲,轻轻一拨便能划破光子炮都轰不开的幻兽躯体。他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兽潮前锋。
兽潮退去,一名女子身披战甲,绝美的容颜露出一丝绝望,继而变得狰狞,她抖着嘴唇说:“你果然不是人类……”
男子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是的,我不是人类,但我跟人类一起生活了几百年。”
“是你把这些怪物引到这颗星球上来的。”女子几近崩溃。
男子没有否认,“我必须借助人类的力量。”
空气变得死寂,似乎过了很久,女子问,“为什么要选我?”
男子定定看着自己的妻子,面色恢复了平静,黎苏却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万剑穿心的痛,他说:“因为我要造一个容器。整个阿兹兰星系,只有你与我的基因结合最完美。等到合适的时候,便能让我守护的人从这个躯体活过来。”
女子狂笑,一剑刺入男子心脏,男子像是毫无痛觉,只是随手轻轻一捏,那柄剑便断作两半。
他说:“黎薇,你杀不了我。”
女子没能杀掉他,但几天后,她撑着岌岌可危的神经世界,与王兽拼死一战,死在了那次较量中。
王兽试图侵占她的身体,拥有强大基因的神级向导,天下间没有比这更可口的食物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躯壳。
她的精神世界在一点点崩溃,她想要跟王兽同归于尽,强迫隔离了精神体,独自一人走向死亡。
但这个想法太天真,精神本来就紊乱的她,没有精神体辅助,最终面临的只是灭亡。男子赶到时,她已经彻底被王兽侵占。男子悲痛欲绝,亲手杀了她。强大的能量场破体而出,像是受到感应,在不同角落的同类都爆发出同样的能量场,如原子弹瞬间席卷了整个星球,侵袭整颗星球的幻兽立时化为灰烬,幸存的人类从掩体中出来,只看到漫天的黑雪不断飞舞,将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体慢慢地覆盖,最终成为一座不倒的丰碑。
沉重的悲伤充塞每个细胞,黎苏缓缓睁开眼,手下的紫色骸骨散发着淡淡金光,并慢慢地减弱,直到消失,而镌刻着最后一段记忆的精神之力也消耗殆尽,这就是男子要传递给她的话——传递给她这个女儿的话。
黎苏第一次知道任何途径都查不到的这个身体的父亲——蓝斯。
没人知道他们的种族,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住了这颗星球和幸存者,而现在,幻兽的魂体重新聚合,夺取了一批又一批来到鸢尾星人类的性命。它们从这些生命体和离子风暴中摄取能量,变得更强大。最终,联邦政府封锁了这颗星球,将它列为最大灾难星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