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丹站在高蒙公寓门口,手抬起又放下,如是反复了好几次,突然里面冲出来一个人,他几乎条件反射地躲到转角处去,看纱织里离开的背影,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贸然闯进去,被这个女流氓看见,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整整衣领,终于按响了门铃。
黎苏从监控仪里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迅速打开门,迎了出去,热情招呼道:“普利丹学长是来给高蒙庆祝的吗?看你还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西里安探出头看,感觉这位招呼人的方式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呢?亏他还想从她身上找点灵感,把《小妖精,别跑》写得更生动些。这完全有损他女主的格调啊。
普利丹脸上有点僵,没有否认来意,却也不进门,而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黎苏,眼睛看向斜上方,说道:“听说你受伤了,看这样子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东西对普通基因还是有点用处的。”
眼角余光瞄到黎苏已经接过东西,他佯装潇洒地将手揣进口袋,依然遥望远方。
黎苏用她不太聪明的脑子,艰难地跟这位学长接上轨,“学长若是为前天的事情而来,大可不必,我没事。你不相信我也属正常。”
普利丹挺拔的高大身材突然僵直当场,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红晕,妈的,C等级基因果然不靠谱,难道她不懂什么是委婉含蓄吗?
普利丹气急败坏地走了,如果他脑后长了眼一定能看见黎苏狐狸般的笑:这些补品可真名贵,她有钱的时候都舍不得买呢。
鉴于今日哨兵先生表现良好,黎苏下厨为他准备了几个小菜,可到中午高蒙并没有回来。
“难道是被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拐走了?”西里安眼睛闪着贼光。
黎苏白了他一眼,“亲爱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那本小说完结了,一个小男生,写女性向的东西,容易产生性别意识错乱。”
西里安不以为然,反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男人是很容易移情别恋的,你知道他们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生物吧?你没看到现在校园网多少人向高蒙表白示爱吗,这其中可不乏高阶向导,作为他的女人,你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若哨兵也能像普通人一样人尽可妻,这将是整个阿兹兰星系的福音!”
西里安:“……”
等到快一点的时候,黎苏终于没熬住,给高蒙去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挂断了,黎苏愣了一下。
西里安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黎苏摆摆手,“他应该是出去了,我们吃饭。”
离斯坦图不远的一座酒店,亚伦递过一杯咖啡,视线不经意地滑过通讯仪上一闪而逝的那个名字。
“殿下之所以出战是因为她?”
“原因不重要,有个问题我想问你,菲雅到底是怎么死的?”
“殿下说笑了,她没死,也不会死,只是,她醒不过来罢了,若是有神级向导的精神体,相信那样的精神力足够修复她的精神创伤,可是,现在,最后的希望落空了。”
亚伦在笑,很冷。
高蒙不为所动,反而起身,逼视着亚伦,“你觉得她是醒不过来,还是不愿意醒过来?亚伦。”
亚伦瞳孔骤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证明黎苏的话,菲雅的死果然跟摩根脱不了干系。
高蒙没再说话,径直出门。
打开通讯仪,他说:“刚才有人不方便。”
黎苏正在那边吧唧着嘴,“晚了,我们已经吃完了,没你的份儿了。”
高蒙扯了一下嘴,笑容还没绽放出来便隐没了。他看着天,说道:“她醒不过来……”
黎苏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你后悔帮我吗?”
“黎苏,我相信你的话。她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过来。”
可口的饭菜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心口莫名地鼓动着,为有个人在她“死后”还真心念着她,想让她活下去,也许,她该告诉他,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哨兵在外面游荡了半天,在所有朋友都来为他庆祝胜利时,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通讯仪被屏蔽了,电话打不通,黎苏应付了所有人,直等到深夜,才嗅到哨兵的气息。
他浑身带着戾气,像是刚从哪个对战场出来,黎苏多心地去网上搜索了一翻,果然看见星罗城排名第一那个对战场馆被人踢馆了,说是一个人单挑了全馆的顶级高手,这个消息他们自然是要封锁的,但却被一个学员拍到了部分经过,被爆到网上。
幸好那人易容过,虽然身材依然挡不住的诱人。还好,咱们哨兵先生的理智还在。
高蒙去厨房喝了一杯水,黎苏也下楼喝水,淡淡地扫过哨兵,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
“饿了吗?”
“不饿。”
黎苏想了想,“我去给你放热水,洗完澡,早点睡觉吧。”
看着有些落寞的小身板怏怏离去,高蒙的心口像是被拧了一下,放下水杯,跟上了楼。
黎苏将浴室的水温调到最合适的地步,从柜子里给哨兵拿出睡衣放在床上。
“我没有后悔。”哨兵有些别扭地说道。
黎苏整理衣服的手滞了一瞬,“你为什么想救活她?”
小家伙这是质疑他旧情未了吗?
虽然菲雅是他的初恋,准确说是梦中情人,但毕竟菲雅是别人的人,也是他不可触碰的存在,跟触手可及的小家伙怎么能一样。或许别人都认为白月光才是最美好的,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更想要守护身边这个人。
何况,视菲雅为能源界女神的人有很多,她每出一个产品都足够引起所有战士的狂热追求,加上那样的倾城之姿,即便没见过她本人,没有被她的风姿所迷,也会对她心怀憧憬,这又不是他的错。说起来,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他很悲剧好吗?
“因为她是一个伟大的能源师,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做出更多更好的成就。”
哨兵的话明显口不对心,黎苏心想,他不会真是那个她曾经雇佣过的少年吧?说起来,她第一次雇佣他时他才十五岁,现在也差不多该是十八岁的年纪。
黎苏抿了抿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清楚菲雅的事情吗?”
哨兵的视线嗖地杀过来,这本能的反应充分说明他的确很在意这个问题。
黎苏突然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老实交代:“那是因为,我就是她。”
高蒙感觉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失控了。
“那一天,我并不是要自杀,我只是制造了一个虫洞打算逃走,但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我的灵魂磁场被抽离了,身体却留在了那里。但,我至少获得了自由。”
“谢谢你。”黎苏抬眸,第一次,她是如此想要感谢一个人。她踮起脚,在哨兵脸上印上一吻。
轰然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烟花覆盖天幕,绽放在灵魂深处,五彩缤纷的光芒绚烂了哨兵的精神世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被照得透亮。
哨兵僵硬地站在那里,深怕泄露出一点诡异的情绪。
黎苏满眼渴望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表示点什么吗?比如向她坦诚一下他想救她的真实目的。或者安抚一下她一个A等级突然变成C等级的悲哀,亦或者告诉她,他没有将她当成占据别人身体的怪物。
哨兵的脖子机械地动了动,视线终于跟黎苏交接上。
他说:“我要洗澡。”
“……”
黎苏几乎是被哨兵一爪子丢出房门的,她愣愣地站在门口,很不确定哨兵是个什么意思,甚至贴着耳朵想要多听点动静。
哨兵没让她失望,里面的动静非常大,隔音效果如此好的墙壁都能感觉到清晰的震动波。
黎苏有点慌,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敲响门板,不到三秒声音消停,高蒙再次来开门,脸上云淡风轻,端得特镇定,但是他的脚上,还卡着坏掉沙发的木架子……
“你、没事吧?”
高蒙瞥了一眼脚下,大长腿抖了抖,卡在脚踝处木架子晃了晃,依依不舍地脱离他的脚。
黎苏想看看里面的灾难现场,高蒙身子移动了一下,用宽厚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视线,关键是,他此刻没穿上衣……
黎苏几乎感觉到他那块可观的胸肌冒出的热气,小脸儿一红。
高蒙脸色瘫得相当标准,质问道:“我只是在做准备工作,你是打算观摩我洗澡吗?”
洗澡准备有必要拆家具吗?你不知道这些都是要钱的吗?
“那、你慢慢准备。”
当天晚上黎苏总觉得整座房子都在抖。西里安穿着粉色小熊睡衣,胆战心惊地来敲她的门,“高蒙在亢奋什么?”
“也许,是今天的胜利让他迫切想要宣泄一下,大概。”
西里安狐疑地看着她,显然C等级基因头脑的分析力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一夜随时担心房子塌下来的两个人完全没睡好,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作为罪魁祸首,高蒙精神抖擞地下楼,在他们诡异的注视下,面色如常地吃了早饭,出门,简直不要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