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和尚金秀被免去主任职务后,先后向医院提交了辞职申请,很快的两个人先后离开医院,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随着马、尚二人的离去,借着舆论的东风,医院里开始了医德大整顿,并且将整顿结果,以通报的形式,在当地媒体进行连续报道,并邀请群众进行监督。一段时间后,医院里的面貌为之焕然一新。
这一天,我和叶知秋在医院食堂吃完晚饭,相携回到了他的宿舍。回身锁好宿舍门,叶知秋从抽屉里一阵翻寻,拿出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手指在纸袋上点了两下,“丫头,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柳子舟的情况吗?嗯,看看这个吧。”
伸手取过纸袋,看到上面是毛笔书写的一行字:呈叶知秋亲启。字写的很有特色,非行、非草,非楷、非篆,但却给人一种立体感,就好像有人砍来了许多的木头棍子,然后用这些棍子搭成了一个个的文字。
看到我对着纸带上的字迹发愣,叶知秋嘿嘿一笑,“丫头,我刚看到柳子舟写的字的时候,也是你这个状态。嘿嘿,这是柳子舟独创的书法,被书法界称作瘦柳体。你想不到吧,柳子舟的字,在咱们书法界可是一绝呀!”
“再有才又怎么样?如果一个人品质不好,越是有才,对于社会的危害就会越大。这个柳子舟就是这样的东西,把你害成这样,我。。。。。。”听到叶知秋的话中对于这个柳子舟竟有褒扬之意,我面色一沉,开口反驳道。
“呵呵,丫头,时过境迁,就不需多言了吧。毕竟对手已经完败,以后也将再无还手之力。”不等我说完,叶知秋笑呵呵的插嘴道。话说完,看到我冷着脸撅着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他不禁伸手点向纸袋,“这里面是他的留言,你打开看看吧。”
不满的瞪了叶知秋一眼,我从纸袋子里抽出一摞信笺。咦!这么多?我掂了掂手中的信笺,感觉到怕不有几十页的样子。呵呵,这个柳子舟,也真够有意思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败就败了,写一堆废话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着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打动我们的心,让我们将胜利果实拱手相让?那也太天真了吧。
低下头向手中的信笺望去,和纸袋子上的字迹一样,很有特色的瘦柳体,整个页面很是洁净,上面的文字充满一种骨感,竟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枭雄之气从上面散发出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埋头信笺中,仔细的读了下去。
“字呈知秋吾友: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我柳某枭雄一世,纵横丰都,无往而不利。今日惨败,并非败于你手,也不是被姓区的智谋所胜,实乃时也命也。古人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实际上这句话纯粹是谬误。我今日之败,也是被此言所累。你我之间原本并无仇怨,这些年对你造成伤害,实乃不得已而波及。今我将远离故土,流亡海外,始终觉得有愧于你,然而已经无弥补之法,唯有将我此生经历记录于此,以期你看到后,对于你的将来能够有所借鉴吧。”柳子舟的字里行间竟有诸多唏嘘之意,让我读之,心中居然一酸,对其生出些许同情之心。唉,枭雄手段果然非凡,单凭寥寥几句话,就能够令对手心软,的确是一个绝顶人才啊。
柳子舟的信写到这里,笔锋一转,接下来开始叙述起来自己的生平之事,颇有些自传的意味,“我柳某自幼丧父,全凭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成人。唉,此中艰辛,又有几人能够懂得?也是侥幸,及至年长,让我遇到了我今生的贵人胡尘子。在这上面,我要感谢上苍,是他让这个天大的人才被发配到了穷乡僻壤,让我这个穷小子能够得遇贵人。哈哈,以胡尘子的才能和身份地位,如果不是上天将他送到我们这里,我就是在怎么心诚,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传承。就这样,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门派真传弟子,一个受人欺凌,被人瞧不起的乡下穷小子,这两个人只见产生了交集。教者尽心,学着刻苦,很快的我就尽得胡尘子所传。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所修习的居然是谋门真传,只是可惜胡尘子并不收我为徒,而是推荐我进入了医疗卫生这个行业。
唉,知秋吾友,最初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热血正直。不仅如此,我所领导的部下,我也要求他们正直善良,医德高尚。可是,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辛辛苦苦的上了好多年学,他们也有父母妻儿,需要养家糊口。那么钱从哪里来?咱们这里是差额补贴,财政给的经费只是人们基本工资的一部分,就这仅有一部分的钱,往往也不能够按时给付。
有句话叫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我认为,工作有理,吃饭没错。既然你财政不给钱,我们自己想办法挣,活人难道还能叫尿憋死?于是我就想尽一切办法收病人,有了病人,咱们就有了钱。大凡过来就医的,没有病咱可以给他检查出病来,小病咱可以给他检查出大病来。呵呵,住院十天就能好的,咱可以叫他住院半月在痊愈啊,反正住院时间越久咱们的收入越多啊。
唉,我使用这个方法,原本也就是权益之计,怎奈此口一开,竟然再也无法刹住。从此之后,医院里的局势越来越混乱,慢慢的医院里的药品也开始出现了回扣现象。
本来呢,我是想把这个药品回扣现象刹住的,可是我刚刚采取了很小的一点动作,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遇到了一个上级领导,莫名其妙的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不善。后来一番探听,这才知道,一个药品经销商居然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呵呵,知秋吾友,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我想你可能会为了自己的清白,坚持原则,毫不退让。但是,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我觉得结局就是,你的院长位子被免掉,换上一个听话的新院长,到时候该咋做还会咋做,回扣之风也不可能刹住。
可是,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院长位子被拿下,那么跟着你辛苦打拼的这些兄弟姐妹们该怎么办?何况现在的情况,哪个医院里没有回扣,又有哪个医生不吃回扣?这些事儿就是民不告官不究的事情,大家把潜规则都整成了明规则,你还在这里督促着弟兄们跟着你受苦,你又于心何忍?
马秀英的问题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你既然伙同白梦卿要把这个情况给捅出去,那不是明显的要坏我大事,把这个祥和的局面给败坏掉吗,我又如何容你?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有用情煞局将你们俩给装了进去。使用这个局,我本来的意思,是想要扰乱你们的思想,没有想到,白梦卿陷进去太深,等到我发现问题想要救他时,发现这个阵法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
唉,既然走到了这种地步,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接下来我又接着使用计策,将医院里的绝无大部分领导岗位换上自己的人员,并且数次向上面提议,想要把医院股份化,进而彻底的将医院整到自己的手中。怎奈天不从人愿,尽管几经努力,医院还是没有能够股份化了。”
信笺上除了这些外,又讲了一些事情,字里字外透露着无辜和无奈,好长时间之后,我总算是将信笺全部看完。
放下信笺,我不禁陷入沉思。唉,这柳子舟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呀。环境如此,个人又能够如何?这就比如卖商品,大家都在卖假货,单独你自己卖真货,那么你只有饿死一途了。
“呵呵,丫头,看完了?”看到我收起信笺,坐在那里默默无言,低头沉思,叶知秋忍不住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嗯,原本挺恨这个柳子舟的,看完这份留言,心中很是惆怅,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想要喝酒,想要大醉一场。”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望向叶知秋,身上竟然有一种发软的感觉,“知秋,我觉得身上冷,想、想要你抱抱。。。。。。”
话尚未说完,感到脸上一热,伸手抹去,发现竟有两行热泪顺着两侧面颊流了下来。正在这时,眼前人影一闪,叶知秋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我。
“哦,小丫头,不要难过,我就在你身边。”紧紧的抱住我的双肩,一只手捏着两张纸巾,缓缓地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叶知秋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