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凡盛见景恬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警惕,微微弯唇,收回了手:“你说吧,我听着。”
景恬缓缓吐出一口气,少刻才抬起头看着他,柔亮的眼眸中有着让利凡盛惊讶的清澈。
“利先生,我想知道昨晚你为什么在医院?”
利凡盛听闻这句话,倏地抬眸。温和的眼眸在泛着冷光的镜片后翻涌:“景小姐,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有这个原因。”
利凡盛闻言,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昨晚……我是去看一个朋友。”
景恬不信:“是吗?可是里面发生意外,您也没出来。”
利凡盛蹙眉,望着她的视线从开始的温和转为了沉凝:“你有话就直接说吧,不用跟我绕圈子。”
景恬听出利凡盛的话里藏着冷冰,放在腿上的手悄然蓄力,然后一鼓作气的问道:“既然景先生那么说了,我就直接问了。请问景先生,我的妈妈莫可冉是否在你这里?”
听闻这句话的利凡盛瞬间就变化了几个表情,有惊讶,有意外,有深沉,有暗讽,也有不忍。
“景小姐,何出此言?我想我与你的母亲……”
眼看他又要说谎了,景恬直截了当的接过了话。
“利先生,很多事情我不说,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而是因为从一开始你是我的客户,而且你也曾救过我,所以我不愿跟你之间说得太透明。可是现在,事关我的丈夫,我的母亲,我的家庭,所以我不得不直问您。”
利凡盛眼瞳黑黑,直直望着她。
景恬的眼睛也是漆黑的,而且很亮:“所以,也请利先生,不要再欺骗我,或者糊弄我。”
利凡盛之前就预料到了终有一天他会面对景恬的质问,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景恬见他沉默,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利凡盛亦然。
外面的阳光很充裕,洒满了翠绿的草坪,也淌入了洁净的客厅,照得两人都面色如雪。
最终,沉默还是被利凡盛打破。
“这么说,景小姐一直知道我与沈先生之间的事了?”
景恬点头:“是。”
利凡盛突然抿唇一笑,笑容不见温暖,含着几抹嘲讽:“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还有牵连?”
景恬抬头看他:“知道就是知道。”
利凡盛见景恬不肯说是谁告诉她的。嘲讽的笑容转冷,那股冷与沈维霆的不同,是一种寒彻骨骼,从心底感受到的冷。
蓦地,一张照片飘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看,便见到上面是一个穿着裙子的长发女人。第一反应不是莫可冉,现在的莫可冉剪了短发,而且也不会穿裙子。
然而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放松的心弦一下子抽紧,连呼吸都含着沉痛。
这是之前刚跟她告别的老板娘。
血渍布满了整张俏丽的脸,身上也是道道伤痕,整个人难辨生死。
“利凡盛!你凭什么这么做?”
利凡盛见景恬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望着她的视线也不禁冷了几分。
“你认识她?”
景恬分毫不让的迎视:“认识。怎么,你还想连我也抓起来吗?”
“景恬,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不要惹怒我。”利凡盛眯着眼,危险的凝视她。
景恬闻言,僵住了脸色。但是看着那张照片,她又忍不住想要发火。
眼不见为净。
她闭上眼,再次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
利凡盛望着那张脸,眼神在略过她的侧脸时,微微一顿。记忆中柔滑的触感复苏,让他掀起了风浪的心,一下子就安宁了。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温和了不少。
“在十分钟前,我的人已经放了她,把她送入了医院。”
“哪家医院?”
“你不信我?”他的声音再度凝滞。
景恬在心里冷笑,声音却仍然低迷:“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自然是昨晚的医院。”
景恬闻言,神色一顿。半晌后,才继续道:“那……我妈妈在不在你这里?”
利凡盛见她始终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目光落在了她脸上,看着那泛着雪色的皮肤,望着那清晰可见的绒毛,声音倏地沉暗。
“我说没有,你信吗?”
景恬倏地睁眼:“没有?”
“对,没有。”利凡盛答得笃定。
“……”景恬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利凡盛看出她的怀疑,索性靠坐在了沙发上,坦然而无畏:“这件事我没有必要要骗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全部,那我也没有再骗你的必要。”
景恬眼睛移开了他,但是耳朵却在字字不落的听着他的话。
“而且,”利凡盛说着,顿了几秒:“你妈妈我还是要找,所以你最好不要阻拦我,不然我……”
“不然你不会放过我,是吗?”景恬冷笑,目光落在照片上:“你已经跟维霆撕破脸了,还在抓我的妈妈,你认为我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利凡盛被景恬嘴角的冷笑刺了眼,当即语气也硬了起来:“你就算不袖手旁观,又能怎么样?”
“……”这一声堂而皇之的质问,让景恬噤了声。
是啊,她能怎么样,她手上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也没有任何能帮到沈维霆的把柄。
她的沉默,让利凡盛心头的怒最大的放大了:“景恬,我对你一直没狠心,但是绝对不是狠不下心。”
景恬又笑了,笑容中含着一点狠:“是吗?那利先生,你最好祈祷不要喜欢我,不然你一定会栽在我手里!”
说着,她摸了一下曾被他吻过的脸。
这个动作,激得利凡盛抓住沙发的扶手,一下子凑近了她。
景恬的心里对突然动作的利凡盛有些害怕,但是脸色却没有变化,反而用着很平淡的眼神注注视着他。
仿佛在质问,怎么?现在还要来一次吗?
利凡盛看懂了她近乎挑衅的质问,有一瞬他是真的想要抬起手,握住她的脸,狠狠肆虐。
但是仅仅只是一瞬。
他又退开了,他已经如履薄冰的走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而且还是一个他不可能拥有的女人。
“放心,我不是沈维霆,没有那份闲心。”
景恬淡笑:“那就好。”
随即,她再看了看利凡盛的别墅内部,目光越过窗外的草坪,望向第一次见利凡盛的另一栋楼,才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就朝外面走。
走到门口时,门口突现了两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动,挺身凝视。
利凡盛挥手示意,那两人又自动退开。
景恬挺胸走出去,直至走出利凡盛所在的别墅,上了自己的车,行驶出了百米远后,她才将车停靠在路边。彻底放松下来的身子发出濒临极限的颤抖。
整颗心也狠狠地收缩着,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后怕感。
而别墅呢的利凡盛,在客厅静坐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起身朝另一处走去。
保镖随行,抵达一扇门前,保镖为他打开门。
利凡盛低身走了进去,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张先生的脸赫然闪现。
临进去时,他突然侧身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出去跟着景恬,不要让她发现就远远地看着就好。”
“是。”那人颔首,等到他进去后,默默走开。
在路旁休息了半个小时的景恬,才恢复了几分常态。
刚要开车,可是两只手还是有些抖。
正看着时,见一辆车徐徐驶来。她看了一下车牌,摇下车窗,冲他们招手。
车上的人也看到了景恬的车,见她招手后,立刻靠过去。
“夫人!”
景恬打开车门走下去,副驾上的人也下车,见景恬直直朝后座走去,为她打开了车门。
她上车后,对那人说:“帮我把车开回去,钥匙在车内。”
“好。”那人关上车门,走向了她的车。
片刻后,景恬对开车的人说:“先去一趟医院。”
“是。”对方点头,驱车去前方掉头。
景恬靠在车窗上,任由阳光落了她一头一肩。
抵达了昨晚的医院门口,虽然昨晚这里经历了一场堪称浩劫的意外,但是此时此刻的它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喧杂。
门诊楼内依然人头窜动,人影不息。
“夫人,您是要去里面吗?”充当司机的保镖见景恬打开车门要下去,出声问道。
“恩,我去看一个朋友,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好的。”
景恬走下车,去了住院部,这才发现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拿出手机拨打对方的号,却也没人接。想了想,她去前台打听昨晚入院的人,结果得到的答复却是:
“哎哟,我说小姐,我们每天每晚都有人来,而且女的也不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一个?要不然,你先想想名字。很抱歉,我们很忙的。”
景恬叹了一口气,只得从住院部出来。抬头看了看被阳光照得反光的住院部大楼,她放下了手机,算了,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的号码,肯定会给她联系的。
保镖刚停好车,准备去外面等景恬。就从后视镜见到景恬走过来了,还没等他下车就自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