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也楞了一下,随即自嘲地一笑,心道:东方不败,你真的疯了。
转身,离去。
贾襄怔住了,被东方不败冷漠的反应惊得不知所措,直到他走出好几步,才僵硬地开口,“我还没有化成灰,你就已经不认得了吗?”
东方不败闻言身形猛地一颤,任由手里的木柴滑落,僵在原地。顷刻,轰然的狂喜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抱住她,再也不放手。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才证实这不是老天的又一次玩笑。她真的来了,来到了他的身边,不是幻觉。
被东方不败拥入怀的那一刻,贾襄已泣不成声,激动、委屈和喜悦一并袭来。
“对不起。”东方不败的声音很低很干涩,带着无尽的内疚与心痛。“下一次换我寻你。”他低声说,似宣誓又似安抚她疲惫的身心。
贾襄闷闷地摇头,过了许久,她才推开他皱眉说道:“你还打算有下一次?”
东方不败楞了一下,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东方不败紧张地模样把贾襄逗笑了,眉眼弯弯地盯着他瞧,瞧了到他衣服上的泥土和破洞,鼻子又是一酸。“这些日子,很辛苦吧。”她问。
东方不败笑着摇头,“每当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就什么辛苦也没有了。”九死一生的日子里,他最怕的就是闭上眼后再也睁不开。
独眼海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自从这个小岛热闹起来之后,所有人都转性了。东方不败不再对他冷言冷语凶巴巴,东方不败他媳妇儿也时常浅笑盈盈不若之前在船上那般冷漠无情了,而那四个能打的护法,也变得和蔼可亲得多了。
这一反常现象让独眼海盗感到非常的不安,那种不清东方对方何时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的不安。
独眼海盗很想找个人问一下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审判他。然后他发现,除了自己形单影只之外,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压根没有他插嘴的分。
东方不败和他媳妇儿就不用说了,俩人花前月下浓情蜜意,他要是突然跑过去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只怕他也没命听到他们的回答了。而那四个护法正忙着相爱想杀,他要是横插一腿,就变成相爱杀他了。就连那个小丫鬟都和多出来的一个小土包凑成了一对,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哎。独眼海盗长叹一声,心道:罢了,罢了,这种时候,被无视才是最大的幸运,他们要是真关注起我来了,只怕免不了一顿群殴。
红豆与那副将胡侃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问道:“你姓什么?”
副将老实回答:“卫。”
“卫什么?”
副将楞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道:“可能是因为我爹姓卫……”
红豆眨眨眼,“我知道你爹姓卫啊,我问你姓卫名什么?”
副将大窘,清秀的脸庞浮现几许红晕,尴尬地回道:“卫谦。”
“我叫红豆。”红豆嘿嘿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贾襄和东方不败的背影说道:“那是我家小姐和姑爷。”末了,又指向正打得敌我不分、不可开交的四人,道:“那四个是我家姑爷的随从,小姐都叫他们草包。”
卫谦嘴角微颤,看向四人,不禁在心中大叹:武功那么高竟然只是随从,如果我有那么好的武功,早就像姐夫一样当大将军了。
“之前在船上的那个将军很厉害吗?”红豆问。
卫谦面露自豪,道:“他可是晟王座下第一大将,也是我大哥。”
红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崇拜他?”
卫谦:“他是我最崇拜的人。”
红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笑眯眯道:“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家小姐。”
卫谦闻言侧头看向海边的两人,问道:“你家姑爷是做什么的?”
姑爷是做什么的?这可问倒她了。她只知有日月神教,不知日月神教为何物啊!红豆伤脑筋地想了一会儿,最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是……混江湖的吧。”
“混江湖?”卫谦皱眉想了想,道:“靠卖艺为生吗?”
“……”红豆翻个白眼,“那叫跑江湖。”
“呃……”卫谦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声说道:“我们燕州只有跑江湖的,没有混江湖的。”
“这样么?”红豆眨眨眼,决定原谅他了。荒岛来的嘛,没常识很正常。笑了笑,红豆说道:“我家姑爷是靠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为生的。”比卖艺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卫谦闻言目瞪口呆,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有必要说得这么自豪吗?等等,这不是重点,管她语气自豪不自豪。重点是,靠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为生的那不是强盗吗?
卫谦忽然记起昨日在船上的情形,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上船就动手劫船,原来是惯犯。
“你怎么不说话了?”红豆调皮地一笑,道:“被吓到了吗?”
“没、没有。”卫谦故作镇定,眼睛胡乱地在地上瞟。
“可是你的样子好像很害怕耶!”红豆道。
卫谦连忙抬起头来,道:“我不怕,我只是很惊讶你们中原的强盗长得都很……斯文。”
“这就叫斯文败类!”一个声音自动加入谈话。
红豆回头看去,见是独眼海盗,立马拉下脸,道:“谁准你说话了?!”
“也没人不准我说话啊!”独眼海盗盘膝坐到卫谦旁边,恬着脸问:“你们在讲什么?也让我听一听。”
“皮厚!”红豆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理他。
见红豆不理人,不明真相地卫谦也跟着把头偏向一边。
独眼海盗碰了一鼻子灰,干笑两声悻悻地走开。一个人坐到一个倒着的树干上,望着大海出神。如果小皇子尚在人世,应该也像他们这么大吧。估计也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
“怕水吗?”
“不怕……唔……”贾襄捂住嘴,干呕了几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东方不败紧张地问。
贾襄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在海上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一看见水就恶心。”
“……在地上呆了那么久,你怎么不一看见泥土就恶心?”东方不败调侃道。
“恶心了十几年,慢慢地就不恶心了。”贾襄说得一本正经。
东方不败忍俊不禁,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又问一遍,“真的不怕水?”
“不怕。”贾襄很想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东方不败轻轻一笑,拉着她往海里走。
海水很凉,贾襄却一点也不觉得凉,跟着他慢慢往海里走。当海水淹没膝盖,海浪的力道越来越大,好似想将她卷走时,她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他,下盘不稳,整个身子几乎挂在他身上。
东方不败见状非常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是不怕吗?”
贾襄把头埋在他怀中,佯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东方不败供认不讳。
他回答的这么快,这么坦白,叫她怎么继续?贾襄好气又好笑,想尝试用武力解决问题,熟料刚松一只手,身子就稳不住了,立即又重新抱紧他,比之前还要紧,生怕被海水卷走了。
东方不败将下巴抵在她肩头闷闷地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在她耳畔低吟:“美人投怀送抱的感觉,果然不错。”
贾襄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相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紧紧地,生怕失去。
原来他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的不过是她主动拥抱。
不由地,贾襄将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心中因他的易于满足心疼不已,嘴上却调笑道:“想要美人投怀送抱还不简单,等日落西山后带足了银子往青楼里一坐,保证让你抱个够。”
东方不败强忍住胸中的笑意,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惜这里是荒岛,没有青楼,不然夫人去开一个?”
“就算我想开也没有姑娘给我撑门面啊。”贾襄无限惋惜地说。
东方不败笑道:“没关系,有夫人你在,不怕撑不起门面。就算真撑不起来,还有为夫在。”
“你要男扮女装倚楼卖笑?”
“……”
见东方不败没话接了,贾襄无比愉悦地闷笑几声,转个身背倚着他,双手覆在腰间的那双大手上,望着海天相接处,道:“晚霞出来了。”
“嗯。”东方不败也抬眼看向远方,头一回觉得海上的日落这么美。
对于贾襄来说,幸福就是与东方不败安静地相依,无论何时、何地。
想起今天以前的记忆,恍如隔世。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背后传来的温暖,那么窝心,教人流连忘返。
望着天边,贾襄傻傻地弯起唇,忍不住想笑,却又不知道到底想笑什么。
这时,东方不败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点也没有想我?”
贾襄楞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回道:“嗯。没有。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长肉了。”东方不败很哀怨地说。虽然长肉是好事,但他们分别了这么久,他相思成灾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却相反的长肉了,这……这教他情何以堪!
“长肉了吗?”贾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没有啊。”
“这里。”东方不败把手放到贾襄的小腹上。
感受到腹上传来的触感,贾襄哭笑不得,沉默了好半天才气定神闲地丢出一颗炸弹,“那不是肉,是你儿子。”
东方不败本来还在贾襄的小腹上捏啊捏,觉得肉多一点手感更好,听到她的话,整个人彻底懵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像被人遥控了一般,猛地大叫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边叫边抱着贾襄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
贾襄也被东方不败欣喜若狂的样子感染了,勾着他的脖子呵呵地笑起来。
不远处,正你打我一掌,我踢他一脚的四人停止群殴,一齐看向海边那个狂笑不止的俊美疯子。
“教主越来越疯疯癫癫了。”大护法一脸严峻地开口。
二护法也感慨道:“如此下去,只怕小教主从良无望了。”
三护法无比沉重地点头,“前途一片黑暗。”他们的。
四护法却不以为然,甚是轻松地说道:“你们担心的太多了。还不一定是小教主呢。说不定是个女儿,像夫人。”
闻言,其余三人的嘴角非常一致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你不觉得像夫人更可怕吗?!”三护法黑着脸说道。
“呃……”四护法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其实……只要不说话……夫人还是很温柔的……说不定,小小姐是个哑巴……”
“闭嘴!”三人同时发出的暴喝,杀伤力相当之大。
四护法立刻噤声,见三位兄弟同仇敌忾瞪着自己,又忍不住辩解道:“如果我说是口误,你们信不信……”
大护法:“你说的哪一句话不是口误?”
“……”四护法决定从此刻起,三天不说话。
入夜。一群人在山洞中升起火堆,围着烤火。月缺岛上的天气很奇怪,白天温风和煦,晚上却寒风习习,冷得人恨不得跳进火堆里去。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金陵?”红豆缩成一团搓着手问。
贾襄看向东方不败,什么时候走?
“等海上开始刮东南风时就出发。”东方不败道。
“刚开始刮东南风时海上会出现黑漩涡,运气不好碰上就没命了,所以最好等到风向改变半个月后再出发。”独眼海盗蹲在潮湿的角落里幽幽地说。就算被无视他也要见缝插针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插上一句,这就叫以德报怨。
卫谦道:“其实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等我大哥将粮草押送到前方后回来接我们。”
“太好了!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红豆一脸期待的问。坐大船比坐木筏保险得多啊。
卫谦道:“说不准,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那时候小姐都要生了!”红豆叫道。
“呃……”卫谦尴尬地看了贾襄一眼,问:“生孩子不是要十个月吗?”
“那是别人,我家小姐不一样。”红豆有板有眼地说。末了还向贾襄寻求支持,“我说的没错吧?小姐。”
“你咒我早产?”贾襄挑眉问。
“没有啊!”红豆连连摇头,“人家就是觉得小姐你比较厉害嘛。”
贾襄额角跳了跳,道:“我不厉害。”这种事情,她既没天分又没经验,哪里会厉害……
东方不败在一旁闷闷地笑,“多生几次就厉害了,熟能生巧。”
贾襄大囧,红着脸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是你。”
东方不败楞了一下,接着大笑,“嗯,是我,是我。”
在场的所有男同胞皆一副欲笑不笑的样子。
贾襄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多么暧昧的话,很想叫他别想歪了,但转念一想,那样就欲盖弥彰了,于是索性假装没听懂,瞪着火堆不说话。
良久,独眼海盗忽然说道:“既然我们还要在这个岛上生活几个月,不如一起讨论一下生存之道吧。吃野果睡山洞,不是长久之法。”
“是我们还要在岛上生活几个月。至于你……”东方不败看向贾襄,“夫人希望他怎么死?”不是怎么处置,而是怎么死。也就是说,独眼海盗死是死定了,至于怎么个死法,她决定。
贾襄淡淡道:“还是你决定吧。杀人这种事太缺德了,我做不出来。”
“……”夫人你是在暗示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爹干了大半辈子的缺德事吗?东方不败满脸黑线。
独眼海盗连忙顺杆爬,“是啊,杀人是会折福的。你们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积德。”
“既然教主和夫人都不能下手,那就让我来代劳吧。”大护法非常善解人意地替主子分忧。
“不行!”独眼海盗大叫一声,在众人疑惑地注视下,沉吟了几秒,才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来,“见死不救也有损阴德。你的护法要杀我,你不能见死不救。”
“……”东方不败忽然觉得自从他当上爹后,世界就复杂了。他以前看谁不爽随便就能找出千万个借口来,现在倒好,一句‘有损阴德’什么借口都不成立了。
四人也被‘有损阴德’四个字堵得哑口无言。自从被教主逼上梁山加入日月神教之后,他们的上半辈子就已经没指望了,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个小教主,万一一出生就缺点什么,例如良心之类的,他们的下半辈子还怎么混……
红豆道:“小姐,咱们后院不是还缺个挑粪的吗?不如就让他去……”
红豆的话还未说完,所有人都一脸崇拜地看向她。杀不得还折磨不得吗?绝!真是太绝了!什么叫大智若愚?这就叫大智若愚!
红豆被看得莫名其妙心虚起来,小声说道:“真的缺一个挑粪的……”
众人绝倒,原来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红豆见众人表情古怪,以为他们不信,便又说道:“是真的。钱总管念叨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知道缺个挑粪的就够了,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独眼海盗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幽怨地看向红豆,道:“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心嫁不出去。”
红豆横他一眼,道:“你才嫁不出去!”
“……我不需要嫁。”
最后,红豆的建议得到了采纳,独眼海盗不仅免于一死,还讨到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不考虑工作本身的性质,这对流离失所、漂泊多年的独眼海盗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独眼兄啊,你别太难过,我们夫人待人很好的,等你与她相处久了之后,你就会发现,远离家主一心挑粪,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延年益寿。”四护法特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说。
独眼海盗嘴角微颤,即便他大字不识一个,也知道这句话半点逻辑都没有……而通常越是没有逻辑的话,越是能够暴露真相。例如现在,他已经对即将到来的惨不忍睹的生活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
见独眼海盗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红豆很内疚,早知如此,她就不说府内有空缺,让他去死好了……
翌日,众人便来到树林中准备伐木建屋。
东方不败左右瞧了瞧,道:“红豆负责拾柴生火用,其余人开始砍树。”
“你呢?”卫谦下意识地问。
四人八只眼刷地一下一齐射向卫谦,兄台,问得真有水平。
卫谦一脸莫名,他说错话了?
东方不败笑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回道:“监工。”
卫谦很想说他们很自觉不需要监工,可总感觉东方不败笑得有些诡异,于是识相地闭嘴。
很快,众人动起手来。
东方不败与贾襄则站在一旁看,忽然,四护法抱着个大树桩跑过来放到贾襄面前,特殷勤地说道:“夫人,坐。”
树桩的表面被磨得异常光滑,四护法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多谢。”贾襄很是感动地坐下。东方不败则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要向四护法学习啊!”
东南西三人冷恻恻地看向四护法,阴险,真阴险。
四护法打个冷颤,连忙说道:“这其实是大家的意思。”
其余三人的脸上立即阴转晴,笑呵呵道:“应该的,应该的。夫人的幸福就是教主的幸福,教主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
贾襄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你是有多凶残,才把他们训练的这么狗腿。”
“没有,我都是以德服人的。”东方不败望天,无比坦然地说。
贾襄又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思考着房子该建成什么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东方不败道:“我想好了!”她一脸莫名地侧头看向他,“你想好什么了?”
“名字。”东方不败道:“我想好了,生儿子就叫东方贾,生女儿就叫贾东方,你说好不好?”
“不好。”贾襄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
“怎么不好?”这可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凭什么儿子跟你姓?女儿才跟我姓?”
“……因为我是男人。”
“那我找姓贾的男人去。”
“……”东方不败扶额,“夫人,大业王朝唯一一个可能姓贾的男人还在你肚子里。”
闻言,贾襄青眉一挑,道:“谢谢。”
“谢什么?”东方不败紧张地问,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贾襄笑道:“谢谢你答应让儿子跟我姓。”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刚才。”
“有吗?”他表示怀疑。
贾襄重重点头,“有。”
“……夫人,儿子不跟爹姓,长大后会被欺负的。”
“你听谁说的?”
“我爹。”
直到房子建好,贾襄与东方不败的意见都没有达成一致。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相反的,每日一辩使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而建好房子没事干的众人,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之中。
大护法:“我觉得应该姓贾。”
二护法:“我也这么认为。毕竟教主是要入赘贾府的。”
三护法:“我认为小教主不仅应该姓贾,还应该跟着夫人学经商,继承贾府的家业。”
“为什么?”四护法不同意,“小教主不跟教主姓,那还是小教主吗?”
“不是才更好啊!笨。”三护法砸给四护法一个大大地白眼。
四护法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希望教主后继无人!也对,要是小教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还了得。
“好,现在你们四个都同意孩子姓贾,我也同意,你们两个呢?”红豆看向卫谦和独眼海盗。
“我的意见也会考虑吗?”独眼海盗惊喜万分。
红豆盯着他看了几秒,特冷酷地丢出三个字,“不考虑。”然后看向卫谦。
卫谦一脸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意见。”别人的孩子姓什么他哪能意见!
“一个忽略不计,一个弃权,我们这里有五票,再加小姐一票,六票。六票对姑爷的一票,贾府胜!”红豆兴高采烈地做总结陈词。
东方不败听到讨论结果后,只说了一句话——“统统忽略不计!”
“呃……”红豆看向自家主子。怎么办?
贾襄道:“虽然在投票上我们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是,他有一票否决权。”
敢情闹了半天白闹了?!红豆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而躲在门外听壁角的四人受到的打击更大。他们原本以为支持夫人的话,日后教主就算要与他们算账,也有夫人撑腰。可这下好了,教主得罪了不说,夫人还不领情。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如我们比人口数吧。”贾襄道:“谁家的人多,就跟谁姓。”
东方不败想了想,道:“按人数算也可以,不过要分男女。谁家的男丁多,儿子就更谁姓。相同的,谁家的女眷多,女儿就跟谁姓。”
“好。”贾襄一口答应。
贾襄回答的实在太爽快,这让东方不败有种上当的感觉。再看红豆的表情,那简直比天上掉黄金还欣喜。“我可不可以反悔?”虽然东方不败还没想明白为何她们主仆俩都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但是他有预感此战必败。
“不可以。”贾襄果断拒绝。
不能反悔,东方不败只好硬着头皮上,“我家现在就我一个男丁。”而据他所知,贾家现在没有男丁,除非贾老爷子有私生子。
“你爹不是?”贾襄反问。
“死人也算?”
“谁说不算?”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说道:“东方家虽然世代单传,但祖祖辈辈加起来人数也不少。”
贾襄没有直接说家里有多少人,只问道:“你想看一看贾府的家谱吗?”
“……”知道你们家人多。
“或者去祠堂数一数在位的牌位。”
东方不败嘴角微颤,“夫人,你使诈。”
“兵不厌诈。”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议。”东方不败决定回去好好挖一挖家谱,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统统挖出来,他就不信比不过贾府!
这时,贾襄无比悠闲地酌一口清茶,然后放下茶杯,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比人数的话,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比法。”
“比什么?”
“银子。”
“……”她存心想气死他是不是?东方不败很是无奈地说:“夫人,谋杀亲夫是犯法的。”
“那我们还是不要成亲了吧。”
“……杀的不是亲夫也犯法。”
“其实我觉得,”贾襄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真杀了你,可能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说完,贾襄一脸沉思状,似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东方不败满脸黑线,“夫人,我们换个话题吧。”
在荒岛上的生活是悠闲的,除了吃完上顿没下顿之外,基本上还算愉快。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备受压迫的独眼海盗。
这一日,他又扛着树杈到海边给别人插鱼,正插得起劲儿,忽然一抬头,看见远远一艘大船在海上航行。他立即扔下树杈,拼命地朝船招手大叫,“这里,这里……”
“你在乱叫什么?”卫谦也扛着树杈走到海边。
“船……那里有船……”独眼海盗激动地指着东南方向说。
卫谦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艘大船在海上航行,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条船正在朝小岛靠近。卫谦大喜,道:“一定是我大哥来接我们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叫其余人!”
“好。”独眼海盗拔腿朝木屋跑去,边跑边疯狂地大叫,“船来了,船来了……”
彼时,贾襄与东方不败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厮杀——在棋盘上。棋子是四人用石子一颗一颗磨出来的——没有仇家追杀的日子,总得做些事情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日子。
“船来了!”独眼海盗冲进木屋,见两人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又大叫一声,“别再下棋了,船来了!”
这时贾襄和东方不败才从棋局中跳出来。“你说什么?”东方不败问。
独眼海盗翻个白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船、来、了!”
“哦。”东方不败淡淡地应一声,看向贾襄,“这局还下吗?”
贾襄黛眉一挑,道:“我喜欢有始有终。”
“正好,我也喜欢。”
于是,两人的注意力又回到棋盘上。
独眼海盗瞠目结舌,是他出现幻觉了,还是幻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杵在原地楞了好大一会儿,独眼海盗满心疑惑地走向正在木屋外面叮叮当当忙得不亦乐乎地四人,无比冷静地说道:“船来了。”
四人闻言停下手,相互看了看。“这么快?”大护法问。
“……你们是不是爱上荒岛生活了?”独眼海盗嘴角横抽。
“这倒不是。”大护法道:“我们只是想把这个桌子做完。”
独眼海盗无语望天,良久,默默转身离去。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高估他们的正常度,以为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这些人,简直就是怪胎,一个比一个怪。还有未出生的那一个,十有八九也是个怪胎。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咦,独眼,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去插鱼吗?我还等着给小姐煮鱼汤了。”红豆抱着刚拾回来的柴火一脸奇怪地问。
独眼海盗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船来了。”
红豆眨眨眼,“哦。”然后,抱着柴火无比欢快地朝厨房走去。
“连你也这么淡定吗?!”独眼海盗受不了地低吼。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条船,他们一个个却半点反应也没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红豆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问道:“我家小姐走了吗?”
“没走。”
“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红豆耸耸肩,“你快去插鱼,晚上小姐要是吃不上鱼,看姑爷不砍了你炖汤喝!”
“……要吃鱼自己去插!”他不伺候了!
红豆回头盯着独眼海盗那渐渐远去地背影看了片刻,然后把柴火放进厨房,走到正在做桌子的四个护法旁边,问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木头。”
“知道了。”红豆正要进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又问道:“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水煮的。”
“哦。”红豆刚一抬脚又侧头问道,“你们刚才说想吃什么来着?”
四人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哦。螃蟹。我让卫谦去抓螃蟹了。”大护法道。
红豆了然地点头,“水煮螃蟹,我知道了。”
“要红烧的。”
“你们刚才说要水煮啊!”
“有吗?”
“有。”
“那好吧。反正红烧也没有作料。”
这一幕正好被下完棋准备去吩咐四人去海边查探情况的贾襄与东方不败撞见。两人忍俊不禁,相视一笑。
“还是赶紧回中原吧,为了后代的健康考虑。”贾襄道。
东方不败无比赞同地点头,“嗯。为了后代的健康考虑。”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出生就是残废——脑残也算残。
红豆一抬头,正要看见皆一脸高深莫测地两人,惊道:“啊,小姐、姑爷,你们怎么出来了?”
“出来看你有没有变聪明一点。”贾襄道。
红豆闻言眼前一亮,满心期待地问:“变聪明了吗?”
贾襄望着她沉默片刻,道:“我现在有孕在身要积德,你不要为难我。”
“……小姐,你完全可以笑而不语的。”红豆一脸哀怨地说。
“以前可以。可是岛上的生活让你的脑子秀逗了,我怕你现在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刚才谁说有孕在身要积德来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四人决定解救红豆。“教主,听说来了一条船。”大护法道。
东方不败道:“听说了。你们四个去看看,是熟人就请来,不熟的人就绑来。”
“半生不熟的呢?”四护法问。
东方不败嘴角微颤,黑着脸道:“煮熟了再请来。”
“哦。”四人领命离去。
望着四人的背影,东方不败深深地叹一口气。是他失策,不该乐不思蜀,忘了那四颗发育不良的脑袋是多么的需要血雨腥风来促进他们的成长。
很快,四人去而复返,抓了一个熟人——独眼海盗。
东方不败剑眉微挑,淡淡睇着他们,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说。”四护法把独眼海盗推上前。
独眼海盗站稳脚,看了东方不败一眼,道:“船不见了。”
东方不败黑眸一沉,道:“什么叫做船不见了?”
“根本就没有船来!”四护法道:“是他在造谣。”
“我没有!之前明明有一条船在海上,卫谦也看见了……”话说到一半,独眼海盗忽然惊叫一声,“卫谦呢?!”然后东张西望,试图寻找卫谦的身影。
四人面面相觑。卫谦应该在海边抓螃蟹,可是刚才海边除了独眼海盗之外,没有别人。卫谦去哪儿了?
东方不败沉吟片刻,道:“分头去找。”
“是。”四个护法转身正要走,忽听独眼海盗说道:“你们找不到他的,不用找了。”
“为什么?”红豆一脸焦急。好好的,卫谦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
独眼海盗看向红豆,道:“因为他乘船离开了。”
“不会的!”红豆不相信卫谦会抛下他们独自离开。
独眼海盗道:“我们发现船的时候说好,他在那里看着,我回来报信。可是现在船消失不见了,他也失踪了。除了坐船离开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可是……”红豆求助地看向贾襄。
贾襄无视红豆的眼神,问独眼海盗,“你有看清东方那条船的样子吗?”
“没有。”独眼海盗摇头,忽然又猛地一抬眼,道:“我记得卫谦当时说那是他大哥来接他了。”
贾襄想了想,问:“你的眼睛有毛病吗?”
“你的眼睛才有毛病!”独眼海盗没好气地说。
“不想活了你就说一声!”四护法语带威胁,“夫人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别唧唧歪歪。”
“你!”独眼海盗气结,想反抗却自知反抗无效,只好闷闷说道:“没有毛病!”
贾襄道:“既然如此,为何你看不清船的样子,他却知道那是他大哥的船?”
独眼海盗:“或许他眼睛好看得远。”
贾襄青眉一展,道:“这也不无可能。我记得有一词叫老眼昏花,你现在大概就属于那种情况。”
独眼海盗嘴角微抽,在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是他不想反驳,也不是他无法反驳,而是这么久以来的相处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自娱自乐,与怪胎斗却只会气死自己。他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决定暂时忍气吞声……不,是暂时采取无视态度。
这时,贾襄又道,“或许卫谦只是希望那是他大哥的船。”
独眼海盗恍然大悟,“你是怀疑那条船上的人是敌非友,把卫谦捉走了?”
贾襄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为什么你不怀疑卫谦是自己离开的?你与他认识才两个月。”独眼海盗不服。算起来,他与他们还先相识,为什么在他们心中他就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
“这与认识多久没关系。”贾襄道:“就算他想独自离开,他大哥也是不会答应的。”
独眼海盗皱眉,越听越糊涂了。
贾襄又道:“如果是那位将军去而复返,他一定会把我们带去见晟王。”其实在她的预料之中,应该是晟王亲自来迎。如若晟王没有亲自来迎,那么她欠他的人情,就只能用银子来偿还了。该怎么还情,也是要看情况的。
独眼海盗听到‘晟王’二字,神色顿时一绷,问道:“卫谦是晟王的部下?”
“是啊。他大哥就是晟王麾下第一猛将卫震天!”红豆一脸自豪地说。
见状,贾襄任眸微动,意味深长地望着红豆笑了笑,然后看向独眼海盗,“你似乎对晟王很感兴趣。”
独眼海盗扭开头,“你想多了。”
“是么?”贾襄看向东方不败。你怎么看?
东方不败道:“他是天成皇帝的旧部。”
贾襄面露讶异,天成皇帝是晟王的父亲,独眼海盗既然是天成皇帝的旧部,为何不去投靠晟王反倒做了海盗?
似看出了贾襄的疑惑,独眼海盗面无表情地说道:“晋王在各个港口都埋伏了杀手,包括燕州。”他如果踏入燕州,不仅四面东方歌,还会连累了太子。
“晋王?”贾襄不解地看向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