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禹疆是不太清楚这些曲曲折折的事情的,即使知道,也不会太在意,在她的心里,这些都只是过眼云烟,她很快就会找到方法离开这里回家去,这个世界的是非过节很快都将和她毫无关系。
但是水向天和风聆语不这么想,木族的来使也不这么想。
木族这次来的是一男一女,宁禹疆一见就觉得分外亲切,原因无他,因为两人眉间都有“放心肉”标记!
有了这个标记,连宁禹疆这么缺乏常识的人都一眼看出,男的来自雷族,女的来自木族。
男子身形高壮,一步一步走来明明声响不大,也并没有特别用力,却让人觉得像带着强劲的威势,仿佛每一步下去都会留下一个深刻的脚印、都会让大地为之震撼,眉间清晰的绿色雷族图腾、墨绿色的眼瞳、凌厉刚硬的五官轮廓、以及巧克力一样的肤色,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猛男”!连他头上披散的半长头发也有棱有角一般。
雷族猛男身边的女子形貌却十分柔弱,翠绿色的头发眼瞳,白净清秀,娇怯怯地似乎风大一点都能把她吹倒。
两人走到水向天面前行礼道:“木族木瑕雪,雷族雷亦英见过水世伯。”
水向天笑道:“木族长与雷族长与两位小友如何称呼?”
两人齐声道:“正是家父!”
木瑕雪声音娇细,在雷亦英的男低音之下基本一点都听不到了。
坐在一旁的金平眉打量着两人,低声对身边的四长老道:“难怪木族会被风族雷族把持,听说木族长就这么一个女儿。这雷亦英看起来倒还有些样子。”
说完等了好一阵不见四长老的回话,转头一看,却见四长老一双眼定定看着前面的风族小族长,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金平眉心中奇怪,四长老出了名的不爱出门,平常都关在自己的洞府中修炼,这次却忽然主动请缨到水族出使,说起来自己父亲的表现也十分奇怪,似乎自从听说风族的小族长被带到水族来,就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自己与四长老出门时,父亲看向他们俩人的目光……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充满了妒忌?
这个小族长长得虽然确实漂亮,可是年纪这么小,应该与两位长辈没什么交集才对啊!
那边木瑕雪和雷亦英已经将宁禹疆围在中间客气寒暄了。
“风妹妹,你回来可好了,父亲这些时日天天把你念在嘴边呢!”木瑕雪一脸的欢欣,似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宁禹疆侧首道:“你父亲与我母亲交情很好?”
不会是有什么奸情吧……宁禹疆心里叹口气,自己好像有些神经过敏了。
木瑕雪点头道:“当然,父亲从小就常与我说起风族长当年的事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雷亦英哼的一声打断。
木瑕雪对雷亦英似乎有些忌惮,看他脸色不善,怯生生地止住了话头,歉然对宁禹疆笑了笑。
雷亦英显然对这样不着边际的外交辞令很感冒,沉声道:“既然小族长已经回来,不知打算何时重整风族,一个月后的仙魔大战,木族必须派出代表迎战,不知小族长心中可有计较?”
猛男先生来者不善啊!宁禹疆皱眉看着他,自己初来咋到,他问自己这些问题是明摆着刁难,不过自己既然不打算蹚浑水,实在没必要跟他罗嗦。
“我很快就要离开,风族剩下的人不止我一个吧,让姨妈传信请他们另选贤能就好,至于仙魔大战,你如果很想去,那就去好了,我没意见。”
雷亦英一听以为这是宁禹疆示弱,心中更是不屑:女人果然都是成不了事的,亏得木族长和自己的君父把这小丫头放在心上,这种在异界长大又不曾修炼的小丫头,就算天资再高,也难与他们这些几乎从出生起就刻苦修炼的仙人相比。就算是她那位名闻遐迩的母亲、上一任风族族长、整个木族的实际掌舵人,多半也不过是仗着美貌以及与几位族长的交情,堆砌出来的名声。
木瑕雪在一旁不露声色,心中却十分失望。
她从小便心气极高,一直努力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鸣惊人,重新夺取木族的控制权,当个名副其实的木族族长。
她明白靠自己一人之力,很难与这些年来势头迅猛的雷族抗衡,所以一直隐忍,甚至与身边这个霸道暴躁的雷族未来继承人虚与委蛇,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本以为可以考虑将这忽然出现的风族小族长拉入族中争斗,制衡雷族的势力,谁知她却一副无心恋战的模样,怎令木瑕雪不心急恼恨?
宁禹疆对雷亦英的轻视态度毫不在意,不过是个路人甲,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木瑕雪看起来是比较好说话的,想起自己从回来那天起,就一再被提醒另外几族的人对她不安好心,但是现在看来明明还好嘛!莫非是那个超龄童子和杯具男故意吓唬她的?
但是回来的路上自己确确实实遭到过很多次不明袭击,从法术表现上看,还真的除了风族和水族,其他各族都曾经出过手了。
再想到毓秀童子言语中对风族的恐惧不安,以及风族对自己这个族长至今毫无表示,于是开口对木瑕雪道:“风族现在情况如何?”
木瑕雪偷偷看了眼雷亦英,看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轻声道:“风族的状况,不怎么好呢……”
木瑕雪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广场另一边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众人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袍的大胡子背着一人飞奔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水向天!水向天在哪里!快点出来!”
水族的人听了他无礼地大呼小叫族长的名讳,纷纷皱眉,有几个比较冲动的年轻小辈就想跳出来呵斥一番,却被身边的长辈一手扯住。
在水族中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来的这个人身份非同小可,正是火族族长的亲弟火彦阳!
火彦阳呼啸而来,暗红色的须发好似一团燃烧的焰火,转瞬间就烧到了近前。
火族之人向来脾气火爆,十之八九都是急性子,火彦阳更是其中之最,水向天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怪,施施然起身道:“火老弟竟然亲自前来,真是不胜荣幸!”
抬眼看清火彦阳背上背着的人,不禁脸色一变。
那边火彦阳已经不耐烦地喝道:“呸!还有工夫说这些屁话,快来看看这个土族小鬼还有没有救?”
事关土族,土雅曼急急起身过来,一边对儿子水成壁道:“去叫水潇寒来!”
水成壁微微点头,一转身就消失了。
火彦阳小心将背上的伤者放下,一旁早有伶俐的仆从收拾干净一张长椅,好让伤者可以平躺接受医治。
伤者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眉间一个褐色的图腾正在迅速淡去,人也是出气多入气少,但身上却不见有血水或伤口,只有胸前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印子,像是踢球时被球撞上留下的脏痕。
水向天上前伸指想向少年的眉心点去,却被跟过来的风聆语一手格开,土雅曼知道水向天是想用法力为少年续命,大怒对风聆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聆语一向待人温和,众人都想不到她为何会阻止水向天救人,莫非就为了与土雅曼争风吃醋?
宁禹疆却知道,风聆语是怕水向天之前为她施展过天心水镜,三月未满,再贸然动用法力会损伤根本,伤上加伤,不由得更觉愧疚。就想从人丛外钻进去为姨妈辩解。
水向天向风聆语微微摇头轻道:“一时忘了而已,我没事。”
但还是改为从怀中取出“坎晶”放到少年的额头,过了一阵,那个褐色图腾总算不再变淡。
火彦阳看见水向天随身带着“坎晶”,脸色一变,这“坎晶”是水族至宝,寻常都藏在水族禁地之中,但只有水族嫡系人员受了重伤,才会请出来带在身边帮助调气疗伤。
莫非水向天也受伤了?火彦阳想起一个月后就要举行的仙魔大战,心中暗惊。
水向天看少年伤势暂时稳定,这才轻轻解开少年身上的衣服,果然见他胸口上一个深褐色的圆印,色泽暗沉中带着一种诡异的莹亮,不像是普通的伤痕淤血。
“这是土族的坤灵锤所伤!”水向天仔细看了看伤口,诧异地断言道。
“坤灵锤?这明明是本族法宝,藏在坤尧宫中,怎么会伤到土族的子弟?!”土雅曼同样一脸的不信。
“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他的,他跟土族的老八一道前来,半路上遭遇突袭,老八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已经不治……”火彦阳口中的老八是土族的八长老。
他向来看土族不顺眼,但是毕竟五大族同气连枝,同道一场见到对方两千多年的道行毁于一旦,重入轮回,难免惋惜难过。
虽然那位八长老的年纪也离死不太远了,但是自然归真与惨遭横死,区别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