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成亲。
一大早,楚穆的通房丫鬟梅儿便来通知她,“王爷让您好好准备准备,莫要到时候失了分寸。”
梅儿长了一双桃花眼,睨着萧菀的时候,眼底明显带着几分的藏也藏不住的轻蔑。
萧菀点头,“知道了。”
轻嗤一声,梅儿走了。
凝儿走到萧菀的身旁道:“小姐,您都快要当侧妃了,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通房丫鬟,按尊卑……”
萧菀打断她,“凝儿,至少现在我还不是侧妃。”
凝儿一抿唇,不说话了。
萧菀恍惚地就想起了和聂宣结婚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她激动的跟什么似的,亲自挑婚纱,拍婚纱照,制作请柬,订酒店,每一样,都是她亲自经手的。
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她激动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可是现在呢?
马上就成亲了,她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这些日子,她几乎连房门都不曾踏出半步,总是将自己关在这屋子里,与世隔绝了似的。若不是梅儿这会儿来提醒她,她自己都要忘了,这成亲的日子要到了。
中午,萧菀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粥。倒是凝儿出去了一趟,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人还没站稳呢,便喘着粗气说道,“小姐,听说后天你跟聂将军的妹妹聂华容一道出嫁。”
萧菀低低“嗯”了一声,也没多言。
凝儿只道:“小姐,你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萧菀一笑,“意料之中,我是亡国公主,做侧妃也是应该的,那天聂将军说的话你也不是听见了么,正妃的位子她坐也是理所应当。”
凝儿听着,想到那天聂宣说的话,低头,“是奴婢愚笨了。”
她一心想着便是如今萧菀得了眷顾,总算不用再被那些下人欺负,一听聂华容要坐正妃,心里自然不舒坦,可她似乎忽略了什么,僻如,萧菀想不想嫁。
萧菀看凝儿思索的模样,稍稍压低了声音,“如今不比从前,咱们的身份特殊,这说话行事都得小心些,毕竟快成亲了。”
凝儿点头,忽而犹豫道:“小姐,你想嫁给景王么?”
萧菀不语。
知道萧菀不想嫁,又想到了那晚的事情,凝儿道:“对不起,小姐,是凝儿连累了您。”
萧菀看着她,“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依赖和相信的人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往后,你我就是亲人。”
凝儿听着,红了眼眶,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何谓成亲?
萧菀听下人们说,从将军府到王爷府,十里红妆,仪仗恢弘。
喜服是用上好的锦缎连夜赶织的,凤冠上不知缀了多少翡翠珍珠,这些话,在成亲前夜,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到了萧菀的耳中。
凝儿忿忿不甘,萧菀只是一笑,顺带还安慰了凝儿,说,“不用与这些下人计较。”
“小姐,王爷也不管管!”凝儿道。
楚穆……萧菀想,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看见他了。
当天。
王爷府满堂宾客,萧菀穿着大红喜服,立在正堂中,与楚穆和聂华容一起拜天地。
从盖头下看去,萧菀只看见楚穆衣袂一角,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拜了天地后,萧菀便被喜娘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萧菀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头重,腰酸背痛。
那两个喜娘怕是也等得急了,低声念叨着,“旁边肯定是热闹多了,这会儿怕是在闹洞房了吧。这景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萧菀这会坐的腰酸背痛了,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有些饿,她不禁对身边的两个喜娘道:“我能先吃点东西么?”
她说着,便要掀开盖头。
却被那喜娘一下子拍了下来,“娘娘,这可万万不可。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您就先忍着点。”
萧菀道:“王爷应是在正妃那里,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吃一点点垫些肚子就成……”
喜娘一口回绝,“不行。”
房内喜烛噼啪作响,夜色昏暗,萧菀坐在床边,饿过头了,之后眼皮犯重,便倚着床檐,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面热闹声尽数褪去,萧菀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内喜娘已经不在,偌大的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放在桌上的糕点,萧菀走过去,拿起一块便胡乱的往里塞,正要咽下,那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推了开来,萧菀看去,楚穆一身红衣站在房外,还是那一惯冷峻的轮廓,只不过,深色的眼眸却比平日浅了些。
一脚踏进房内,楚穆向着萧菀走了过来。
“王爷。”萧菀见他过来,稍稍退了几步。
察觉萧菀的动作,楚穆道:“怕我?”
第一次,他用我称呼自己,萧菀咽下口中糕点,“王爷说笑了。”
“即不怕我,那就过来。”楚穆沉声。
萧菀没有动作,只道:“王爷不是在正妃娘娘那里么?”
“怎么,你不想我过来?”
“想,怎么不想?”
音落,楚穆突然走近,捉住萧菀的手臂,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萧菀没反应过来,手上一疼,就已经栽进他的怀里。
耳边,响起男人阴郁的声音,“本王能来你这里,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男人想是喝了酒,他呼出的气息伴随着酒香,打在萧菀的耳蜗旁。
萧菀勾唇,暗自笑开,“是啊,妾身很高兴,当真高兴的不得了。”
楚穆微顿,随即他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脸,在她的脸上慢慢游走着,描摹着她绝艳的五官,然后不重不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撒谎——”
“怎么会?这不是王爷你能给我的,最好的位置么?”萧菀唇上的笑意有些浅,不达眼底。
话音落下,楚穆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萧菀唇边依旧挂着笑,静静望向楚穆。
她很确信,他不会要了她的命。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丫头的哭哭啼啼的声音,“王爷,我家小姐病犯了……您去看看吧。”
萧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了些得意的意味看向楚穆。
楚穆蓦地松开手,萧菀往后栽去,腰撞在了桌子上。
再看过去的时候,楚穆已经出了屋子。
沉静的屋内,萧菀的影子被烛火印在墙上,压下心底的情绪,萧菀正要转身,唰的一声,一道利箭穿破疾空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菀看去,一支箭羽正稳稳的钉在床边,尾部微颤。
沉眼,萧菀走过去,拔下箭,拿下附在箭头的纸条,展开。
原谅我。
我当时是有苦衷的。
有机会,我会好好同你解释。
落款:聂宣。
聂宣?或者该说是现代的聂宣。
到了此刻,萧菀终于明了,聂宣就是聂宣,不是长的像,而是根本就是一个人。
解释?
心下微痛,萧菀发了狠,将那纸条撕碎,一直到变成纸屑才罢休。
原谅么,谈何原谅?!如何原谅?!
景王到了聂华容房里,才发现聂华容脸色发红,呼吸艰难的模样。见着景王,聂华容挣扎着坐了起来,柔弱的模样,“臣妾都同纤云说了不必喊你过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这丫头也不听。臣妾替纤云陪不是了。”
纤云站在一边,看了一眼聂华容,又看了一眼景王,将头低下去,“我家小姐近日身子弱,奴婢实在是怕有什么事。”
聂华容嗔怪着看了纤云一眼,“竟说些不爱听的,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伤风感冒罢了。”
景王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温声开口,“今日劳累了一天,你也该累了,本王且陪着你。”他说着,看了一眼外有的婢子,“煮碗参汤过来。”
这温柔,直叫聂华容低了头,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这连着两晚,景王自然便是宿在聂华容的屋里。
聂华容的陪嫁丫头纤云但凡见着任何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天。
萧菀醒来,凝儿打了热水给她洗漱,说道:“小姐,王爷已经在王妃那里睡了两宿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
凝儿嘀咕,“恐怕我们又要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了。”
笑笑,萧菀只道:“你怕了?”
“凝儿当然不怕!”
“那说这些做什么?”
“我……”凝儿涨着一张脸,半响说不出话来。
“好了,小姐和你开玩笑的。”萧菀刮了一下凝儿的鼻子。
有些委屈,凝儿跺跺脚,“凝儿去给小姐端饭菜。”
随即,凝儿便离开了房间。
许久,萧菀不见凝儿回来,正要去找,香儿却过了来,说,“王爷让奴婢来通传,说要在池塘边一见。”
萧菀皱眉,虽不知楚穆为什么要在池塘边见她,却还是和香儿一起去了。
池塘边假山林立,池水清澈,鱼儿在里游的欢快。
站在假山旁,萧菀看去,哪里有楚穆,萧菀正要转头问香儿,突然腰上一重,再回神时,她已被香儿推进了池塘中。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会被嬷嬷打,又怎会派去做那些粗使活,如今姜管家将我遣返回乡,肯定都是你这个贱人指使的,回乡了我根本没有回路,所以我就算要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