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袁青垂头抹了把泪,思来想去,还是向八方四邻求安慰求抚摸求转移视线。
‘Vivian,公司真的破产了?!’
‘Vivian:!’
‘Lucia,公司解散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Lucia:坑爹的人生不用解释。’
‘淋sa,公司肿么说没就没了?’
‘淋sa:妈蛋!!’
‘Jenny,呜呜呜呜……’
‘Jenny:正在找工作,非诚勿扰。’
平日里的插科打诨说说笑笑么有了,同仇敌忾的友爱么有了,朝夕相处的同事从公司解散的那一刻起瞬间进入了互相戒备的路人模式。
袁青再天真也在社会上打拼很久了,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伤春悲秋,将办公桌上的仙人掌水杯笔筒相片框零食一股脑扫进纸箱里,电脑邮箱密码啥的统统发给主管,然后开始明目张胆的用公司电脑找工作。
偏偏这个时候,房东李琴打来了电话:
“袁青,你这个月房租什么时候交啊?”
“李大姐,你等一等。”预见到谈话内容不会太愉快,袁青压低了嗓门,一溜烟小跑出公司,闪身躲进黑黢黢的安全通道。
“你神神秘秘的做甚么,浪费我的手机费吗?”李大姐扯着大嗓门嚷嚷着,“小姑娘不要好的不学,学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王大姐,我是、是在上班。”袁青憋了一肚子火,低三下四解释道。
“既然在正经八百的上班,房租总有钱交的吧?还有你那条狗,挂着铃铛整天汪汪汪,把我楼下的租户都吵得都要搬走了!”
“那不是我的,是莫小铃的宠物。”
“我不管那么多,既然你和莫小铃都租了我的这间屋子,你就有义务让她把那条狗弄走!”
“李大姐,我没有这个权利,也没这个义务去替别人决定是要收养还是要弃养宠物。”
袁青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不是第一天和房东打交道,知道李琴向来都是这个脾气,她不该因为自己糟糕的心情迁怒对方。
“哦,是吗?!”李琴冷笑了一声,“那么就请你在今天之内把这个月房租结清吧,反正租房合同也到期了,李大姐也不敢留你了,你就收拾收拾搬走吧!”
“好的。”袁青说罢,就想起今天自己在职的公司刚刚倒闭了,藏在挎包犄角旮旯里的钱包从昨天就彻底干瘪了,眨眼间她就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目标睡大街。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默默的回到办公室,像鸵鸟一样把脸埋在办公桌上。
肿么办?!!
在找到工作前只能靠借钱为生了。
和老妈借钱?和吕白借钱?和肖阳借钱?和夏薇薇借钱?和——莫小铃借钱?
忽然,袁青眼睛一亮,她终于找到了这世界上唯一让自己有过债主经验的人,迅速起身关了电脑,拿起箱子,和众人挥别,直奔租屋。
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和吕白的公寓相比,袁青的租屋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蟑螂天堂。从挤满菜肉小贩污水横流的街道往左拐,进入黑仄狭窄的弄堂口,爬上“吱嘎吱嘎”作响大白天也能闹鬼的楼梯。据说十年前,房东就是再也不堪忍受这终年不见阳光,周遭吵杂不堪,上厕所也要走街串巷的日子,因而在某个傍晚悄悄从这屋龄差不多有五十年居然还没有倒掉的老房子里搬走了。
袁青一口气不带喘的爬上五楼,迎面就撞上一个梳着两麻花辫,鼻尖上有些雀斑,背着大包的大眼睛女孩,立刻如同见了腊肠的狗一样扑了上去:
“小铃铛,救救救命……”
莫小铃一如来神掌压在袁青的包子脸上,从驼色大衣口袋里掏出破破烂烂的钱包,翻盖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救命之前先借钱。”
袁青从莫小铃的魔爪里痛苦的挣脱出来,顿足捶胸:“吾也想……”
“你有多少?”
“和你一样。”
“骗人!”
袁青只得拿出自己的皮夹验明正身,打开夹层一看——整整齐齐金光闪闪的一沓百元大钞,活活瞎闪了两双钛合金狗眼。
这是肿么回事?!!
莫小玲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口含鲜血,眼角带泪的控诉:
“这么多钱还用借啊?都够阿白半个月伙食费了,还能加餐!算了反正我已经找到新工作,要搬走了,在我能养活自己,还清手机和信用卡欠费之前,阿白就托付给你了。记住,别多给它喂肉脯和香肠,别老给它洗澡,带出去散步时别让它乱咬洒了农药和杀虫剂的草坪,别总是让它孤零零一个,还有,别让它太想我……”
说罢,莫小玲红了眼圈,不等袁青开口,就头也不回的冲下楼梯。
袁青张着嘴,将梗在喉咙口的“我也要搬家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没精打采的回到四十平米的租屋。
阿白是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草狗。
如果说它平凡的狗生中有什么亮点的话,那就是它曾经被主人抛弃过,在大街上流浪过,如今过上了有两个主人有双倍肉吃的日子。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主人回来了。
袁青前脚踏进狭小的玄关,阿白就从自己的小窝里爬起来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来到她脚边,欢快的摇着毛茸茸的白尾巴,仰着脖子用黑葡萄似的狗眼睛无比天真无比信任无比蠢萌的瞅着自家主人。
如果它会说话的话,一定会说:
“主人,你回来啦,辛苦了。”
袁青风中凌乱的心瞬间被治愈了,她弯下腰,摸了摸阿白脑袋上的毛:
“阿白,我们搬家好不好?”
“汪呜?”
“你不反对的话,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袁青从空空如也的小客厅径直走进里屋,将自己少得可怜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都塞进行李箱里,不到一个小时,就拖着箱子走出房门,身后跟着以为主人要带它出去玩耍,兴奋的发出“哈赤哈赤”声的阿白。
袁青先去距离租屋两个街区的房东家缴了九百八十块月租和还了房门钥匙,在李大姐“果然是你养的狗还想狡辩”的眼神中挺直腰杆离开,挥一挥衣袖,金碧辉煌的钱包里又只剩下了二十块钱。
而这二十块也不是她自己的。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神仙奇迹能让干瘪的钱包生出RMB来,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吕白那脸正腿长,腹黑毒舌的山大王了,这家伙借萝卜青菜委婉的了解她的财务状况并暗中贴补她。
感动得眼泪要流出来了吗?
才没有!
袁青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每回她去他家蹭吃蹭喝偶尔蹭住之后,吕白都会想方设法加倍折腾自己,比如在某个周末把她从温暖的床铺上吵起来给他去买某条街某家店的早点,比如让大晚上好不容易加完班的她去陪他看荒郊野外的星星吹冷风激发灵感,比如夏薇薇一提出想和他单独吃饭看电影的要求他就会把自己这个100瓦的大灯泡给捎上,如今平白无故欠了他一千块,以后的日子……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一转眼,将近中午,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冒出了太阳。
袁青坐在开得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将藏着阿白的宠物包放在自己膝头,白花花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那热度让人昏昏欲睡。偶尔,阿白的小脑袋会偷偷冒出来,东张张西望望,伸出小舌头舔一舔主人的手心,这时主人像石雕般纹丝不动的手会突然抽动一下,摸两把它的小脑袋,然后把它毛茸茸的脑袋按进包里。
就这么一来二去,阿白尽情享受着包容着主人的温柔和包容,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喂,小姐,小姐,醒醒,已经到终点站了!”袁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长得年轻又帅的司机就站在面前,正和阿白一样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脸瞬间红了,红得可以煮龙虾。
灰溜溜的带着阿白和行李箱下了车,袁青站在公车站上,望着陌生的街道和高楼。
偌大的城市,即使住了千年万年,总有不熟悉的地方,而这种不熟悉感让这整个城市也变得陌生起来,仿佛从未来过这里,从未留下任何感情印记,自己不过是一过客而已。
袁青在原地站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兜里总共只有二十块钱,在一个包子都要两块五的城市要撑够三天,该肿么活?要告诉老妈现在的窘境,让她寄钱给自己吗,可继父一定不会高兴吧。要告诉吕白吗,一想到夏薇薇那张充满美丽自信的脸,袁青顿时生了骨气没了勇气。
“汪汪!”
这时,耳边传来阿白的叫声,毛茸茸的小草狗用两只前爪搭在她的小腿上,可劲儿摇着尾巴,这是它卖萌乞食的方式。
是啊,阿白饿了,她也饿了。
如今她也算拖家带口的人了。
看着阿白水汪汪充满依赖的眼神,袁青决定还是去蹭的肖阳的免费咖啡和甜点算了。
反正朋友嘛,就是用来蹭的,用来蹂淋n和虐待的。
骨气面子神马的,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