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芦的碎碎念中终于迎来了下班的时间,宋芦脸上的怒气似乎也因为拿着东西发泄了一下午而消散了不少,眼里也恢复了清明澄澈。
下午从工人的口中宋芦了解到之前骂自己的那个生病的女人姓李,叫李芳,而那个额头受伤的男人则是李芳的丈夫,名叫楚军。李芳半年前被查出患有血癌,楚军倾家荡产的为她治病,前几日因为工资上的问题和主管发生冲突,被砸伤了额头。
听到这两口子的遭遇,宋芦的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沉闷,下班后工人们看着宋芦,局促不安的围在宋芦的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宋芦,那样的小心翼翼就像是生怕宋芦独自一人走了一样。
宋芦面对这群人有些想笑,因为他们的小心翼翼和不安,可是心里又有着淡淡的揪疼,因为他们朴实无华的脸上有着不符合自己年纪的红晕,因为局部,因为尴尬。
宋芦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对着不远处看着自己的李芳夫妇微微挑眉一笑,然后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含笑轻说:“怎么,现在就走吧,我去你家做客?”
宋芦的主动询问让李芳夫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李芳呆呆的看着宋芦不敢言语,楚军急忙开口回答:“行,行!这就回去!”
看到楚军的强烈反应宋芦忍不住咯咯直笑,白皙无暇的脸上带着清清浅浅的红晕,含笑的眸子闪过动人的水光,让这群老实人看得微微失神,楚军则是遭到了自己老婆的狠狠一掐,抹着自己的头呵呵傻笑。
宋芦走到李芳的身边伸手将李芳仿佛随时都会倒在地上的身子扶住,然后说:“走吧,我去你家坐坐,可不能嫌弃我烦呐。”
李芳颤抖的手按在宋芦的手上,因为生病而突出的骨骼将宋芦硌得有些生疼,可是宋芦紧紧的抓着李芳的手,给了李芳安心的力量。
一路走,一路聊,宋芦从李芳断断续续的话里了解到不少东西,眼里的光芒也逐渐变得幽深不可见底,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思量。
李芳她们住的地方距离工厂其实并不远,走路的话也就是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是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到了这个地方,也许宋芦永远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工人居住。
其实宋芦第一眼看到所谓的宿舍的时候,就觉得这根本就不能叫做房子,宋芦甚至觉得很惊讶,这临时堆放货物的旧仓库,竟然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变成了员工的宿舍。由此可见,欧氏的手底下到底是出了多少害虫呐。
小小的棚子在阳光雨水的冲刷下失去了原本有的蓝色,变成了破旧的灰白,窗户的玻璃也大多数都是破了的,少有的几块也夹杂着无数的裂缝,面临着随时破碎的风险。
矮小的板棚接连坐落在这个距离厂区不远处的空地上,就像是平地生长的蘑菇,带着年代的破旧和霉味,让人远远的看见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阴暗的情绪,伴随着这片死寂的土地。
越走进这片棚区心里的感触越深,没有水泥地,没有通水,甚至电都是三天停两天出问题,每个人的宿舍里最多的就是蜡烛,和挑水用的水桶。
李芳看到宋芦逐渐变得阴暗的眼神语气带着苦涩的说:“其实不下雨都还是好的,如果下雨的话屋子里还会漏水,地上都能被水淹没一大片,然后走到哪都是一脚的稀泥,埋汰得不行。”
“你们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住的?当时让你们搬家的人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宋芦看着脚下踩着的泥巴地,语气森然的问。
“我跟我家那口子是两年前来到这里工作的,一开始我们住的是那边正规的宿舍楼,有水有电有暖气,待遇也是极好的,从来没有过拖欠工资的情况,可是后来换主管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李芳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不远处的自己曾今住过的员工宿舍楼,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无数悲凉,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无尽的沧桑。
“新主管听说是上头有人,权利大得很呐,一上任就说宿舍要重新装修,让我们先搬到这里住两个月,然后谁能想到,这一住,就没有了搬回去的机会呢。”
宋芦看着眼前的东西,挑眉发问:“没去问过吗?你们的保险也是这个新主管受理的吗?难道说,欧氏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就没有人管了,你们的委屈就没有人问问?”
李芳幽然的说:“问了,没有回复,签了合同的我们又哪能跑到哪去?有一次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厂里,有人说了,可是第二天那个人就被开除了,也没有人管管,当官的不管,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听到李芳提起了欧卿祺的大哥大嫂,宋芦突然就意识到这件事欧氏是有人知道的,没有人管,就证明有人护着这个作恶的人,那么就不是自己应该插手的范围了。
可是宋芦知道一个最合适管理这件事的人选,那就是在自己心目中一无是处还无比可恶的欧卿祺,欧氏名正言顺的二少爷。
宋芦咬了咬唇,按耐下自己心里对欧卿祺的反感和厌恶,决定等到自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情况后就让欧卿祺来处理这件事。
走到李芳的家里的时候,宋芦才发现这个小小的看不清的棚子里还有一个小姑娘,看到衣着光鲜的宋芦走到自己的家里小姑娘怯生生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躲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后。
宋芦随意坐到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小凳子上,淡然的开口说:“你们是怎么想的,面对这样的局面,我想听听你们的真实想法,而且,这件事我会告诉欧氏的二少爷,自然会有人来为你们处理。”
“如果能有人来处理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这个地方是真的不能再住了啊!大人受苦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孩子受不了呐,这些小孩子,不该吃这些苦啊……”李芳喃喃的在嘴里反复说着这几句话,眼里浮现出隐隐的泪光。
宋芦有些失神的看着李芳眼中的泪水,看到周围看着自己的人眼里浮现出的感激和开心,有些愧疚的底下了头,因为宋芦很清楚,自己帮不了他们,因为这是欧氏,并非宋氏。
咬咬牙宋芦还是决定给欧卿祺打电话,因为宋芦觉得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才会是最真实的,只有让欧卿祺自己来看到了这些人的艰难处境,这样才能达到帮助他们的目的。
按下自己心里满满的不情愿,宋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艰难的按下了欧卿祺的手机号,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着欧卿祺混蛋。
结果估计是骂人骂得太过专心而忘记了听电话里的动静,以至于什么时候电话接通了都不知道,欧卿祺挑眉听着宋芦娇软甜糯的嗓音低低的骂着自己混蛋,心里涌起挑逗宋芦的冲动。
可是听了好半天欧卿祺都只是听到宋芦反复骂自己混蛋,都没有换过台词……忍不住微微发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椅上对着话筒说:“夫人,你都不打算换一个台词的吗?一直骂混蛋,你不觉得腻味吗?”
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的欧卿祺低沉清越的声音,宋芦深深地表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瞬间就有了一种将欧卿祺撕了的冲动,让宋芦忍不住对着话筒咬牙。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事要求欧卿祺这个混蛋,宋芦尽量控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尽量和蔼的对着话筒说:“欧卿祺,欧二少爷,你现在有时间吗?”
“说,什么事,别跟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不然我直接挂电话你信不信?我亲爱的欧太太。”
“行,欧卿祺你狠!我在厂房这里的员工宿舍这里,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找你,你最好亲自来一趟。”
“员工宿舍?行,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后就到。”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宋芦果断的挂断了电话,留给了欧卿祺无限的嘟嘟声和满头的黑线。
给欧卿祺发了一个自己所在位置的准确坐标,宋芦就回到了李芳的家里,随意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淡淡的看着在狭小的空间里忙活着的李芳夫妻。
欧卿祺的速度很快,宋芦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怎么跟欧卿祺提出帮助工人的条件,同时还不损害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时候欧卿祺就到了。
皱了皱眉从屋子里出来,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将车停在了远离棚户区的水泥地上,明显很骚包的欧卿祺。
欧卿祺看到眼前这一片破旧得几乎可以说是影响市容的棚子,心里泛起一阵疑惑,自己明明记得上次暂时堆放货物的棚子已经下令拆除了,那么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片到底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