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茹翻了翻眼睛,冷哼了一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右脚较力蹬地,漂亮的完成了三百六十度旋风踢,却踢了个空。
司马子如冷笑了一声,“你打我。”
李诗茹道,“打的就是你。”却也在心里暗暗佩服司马子如,竟然能躲得过自己的这一击,愣了一下,这人竟能避过自己的攻击,不免抬眼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高大俊朗的身形,棱角分明的脸颊,刀削般的眉,狭长的一双凤眼,挺拔的鼻梁,紧紧抿着的薄唇,表情有些愤怒,却掩藏不住眼中的惊讶。
司马子如森然的看着李诗茹,突然伸出手又狠又准的向李诗茹手腕抓了过来,李诗茹不敢怠慢,连忙闪避,左脚蹬地起跳,身体腾空右转,左脚起跳后在空中用左横踢迅速踢向司马子如的头部,不等司马子如反应,左右脚交换,右脚落地支撑,左脚横踢,又一次踢出,却不想两脚都踢了个空。两人互不相让,打在一处。
“绿衣,我们家娘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居然还会这一手,有空定让她教教我们。”站在一旁的碧痕转过头跟绿衣说着。
高欢在一旁凝眸打量着李诗茹,李诗茹打人的手法一看便是跆拳道的套路,莫非,她真的是那个她!
一旁排着队的饥民也看傻了眼,一时之间,整个粥棚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还有两个人的打斗之声。
想到这里,高欢紧走了两步,走到了两个人的中间,高欢开口说道,“好了,不要让旁人笑你们了。”
司马子如停了手,疑惑的看着李诗茹,李诗茹不以为然的拍了拍手,不解气的又往司马子如的身上抹了几下。
就在这时,有兵士一共押送了六个人走到了高欢的面前,高欢的面孔冷削,是李诗茹从未见过的寒,面上像罩了千年的冰霜一般,他冷冷的说道,“如今,天下硝烟四起,难民到处逃亡,尔朱酋长救助难民,好心想要救济大家,做一场好事,却不想被尔等破坏,如果你们交待你们来自于哪里,意图何为,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高欢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的在他的眸底刺出,李诗茹心头一震,光线暗淡的疏影里,高欢的眸光深邃如无穷的黑洞,悠远难测,隐隐透出一缕暗紫色的剑光,冷硬锐利,直刺向了那六个人,这是李诗茹第一次看到高欢的冷酷无情,心中却隐隐的泛起了一丝甜蜜,原来这些竟然都是为了自己,还别说这个北齐未来的皇帝,自己的第三任丈夫还真是有种英武之气。
但又一转念,她又不高兴了,自己认识他在先,为什么不能把他变成自己唯一的丈夫呢,她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诗茹的眼波转了几转,突然她又笑了,自己可不是迂腐的古人,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辈子她要定了高欢,而且让他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郎君,哈哈,想到这里,李诗茹不禁笑出了声来。
一旁的碧痕和绿衣两个人看着李诗茹风云变幻的脸,暗道,不好,娘子的病又要犯了。
就在这时,抓来的那六个人中有一个人大声喊叫,“不是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尔朱娘子的。”
高欢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目光直刺向那个少年,“你一介饥民,又怎么知道娘子的身份?还敢抵赖不成,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李诗茹寻声望了过去,仔细的打量起了那个人,却是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
那个少年见李诗茹认不出自己,在军士的手中挣扎不停,而是转过了头,看向了李诗茹,脸色涨的跟猪肝一样紫红,他低低的说道,“尔朱娘子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尔朱娘子呢,还请娘子明鉴。”
李诗茹凝眸看向了那个少年,只见他眼神坚定,由于尴尬而脸色通红,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一般,李诗茹又转过了头,看了看其他的那五个人,却觉得那五个人倒是有些贼眉鼠眼的,在李诗茹的目光注视之下,不敢和她的目光相对。
李诗茹转过头来,对高欢说,“此人的确和我相识,而且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暗中放冷箭之人,还请高大人放了他。”李诗茹的言语笃定,目光之中透着柔和和信任,她深深的望着高欢,只希望他能够把那个少年给放了。
高欢看着面容肯定的李诗茹,过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挥手命令道,“把他放了。”
军士连忙把那个少年给放开了,高欢冷声命令军士们把其他的人带走,唯独留下了那个少年,他的面目清冷,紧紧的盯着那个少年,眼眸之中有冰冷的寒星在闪动,他沉声说道,“既然你是尔朱娘子的旧相识,那我就放了你。”
那个少年抱拳拱手,也不跟高欢废话,而是转过了身子,看向了李诗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尔朱娘子您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宇文泰此生必报您的救命之恩。今生不报,来世必定结草衔环。”
李诗茹走到了宇文泰的跟前,仔细的打量起了宇文泰,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衫,这身衣衫虽然不是特别华贵,但却干净整洁,面前的少年英气勃发了,李诗茹确实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了,问道,“你认识我?”
正说着,冷不防碧痕一下子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宇文泰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都是你这小贼,害得我家娘子差一点丢了性命,你不思报恩,居然还想谋害我们家小姐,你还是不是人!”
宇文泰急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涨红了一张俊脸,任碧痕打骂。
李诗茹不明白怎么回事,冷冷的看着碧痕打宇文泰,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肉身是被这个小子给传染上了霍乱这才昏迷不醒的,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小子把霍乱传染给了她,自己恐怕就不会穿越了吧!可能早就葬身崖底下了,这么说来,还是要谢谢他的,于是,李诗茹低低的喊了一声,“碧痕,够了。”
碧痕兀自忿忿不平,气得一张粉面通红,听见李诗茹喝喊,不得不停了手。
宇文泰涨红了脸,强自镇定的看着李诗茹,说道,“尔朱娘子,我拿了你的银钗当了银两,治好了自己的腿伤,又治好了霍乱,想着买一身衣裳,投奔军队,好拿军饷去换回您的银钗,却没想到投奔不成,又被当成了贼人给抓了过来。”宇文泰说着,脸越发的紫胀起来,心下懊恼不已。
宇文泰本就是贵族出身,又何尝受过这些,若不是乱世,自己也是个富贵人家的逍遥公子哥,虽然也跟着父亲打仗,却是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如今流落他乡,又受了伤,染上了重病,处处都要低人一头,原想着奋发上进,以后再遇见尔朱娘子,再思回报,却也有话说,万万没有想到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又被李诗茹遇到了自己如此窘迫的模样。
李诗茹不知道他的这些心思,只在脑袋里想着宇文泰的名字。
宇文泰,鲜卑族,西魏王朝的实际建立者和权臣,也是北周争权的奠基者,掌权二十二年,西魏禅周之后,被追尊为文王,这个宇文泰最后还打败了高欢,确实不简单,对对错错,错错对对,这个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李诗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完了又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自己的这具肉身认识这样多的皇帝。
宇文泰看着李诗茹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意,他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小小年纪的他,有着别人难以懂得的桀骜,他强自忍着心中的不快,抱拳拱手道,“多谢尔朱娘子搭救之恩,宇文泰还有别的事情,先行告退。”
司马子如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冷哼,而站在一旁的高欢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宇文泰,李诗茹见宇文泰有事,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这个小子不能得罪,说不定日后又用,连忙说道,“那改日再见了。”
宇文泰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诗茹,然后转身离开,不曾回头,走的决绝而干脆。
宇文泰走了之后,司马子如这才走上前来,嘴角往上一勾,也听不出到底是什么语气,“尔朱娘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对一个小小的乞丐也会有如此善心,不过子如还是想提醒尔朱娘子,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人,这世道艰难,尔朱娘子你还是莫要太过善心,省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我看未必。”高欢突然接过了话茬,打断了司马自如的话,他默默的凝望着宇文泰离去的方向,那个少年的身影倔强而清高,自有一身不肯低头的骨气,更何况他熟知历史,这个宇文泰也确实不简单,自己的这具肉身还败在了他的手中,放了他,等于纵虎归山,可这个虎却还得纵。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说道,“英雄不问出身,草莽也可以成为枭雄,这个少年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子如没有想到高欢会和他抬杠,想要争辩几句,却转眸看高欢神情冷漠,嘴角抽动了几下,终还是闭了嘴巴。
李诗茹看着好笑,也不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绿衣忍不住开口说道,“高欢大人说的有道理,都是你在胡说。”嘟着小嘴,一脸不服的看着司马子如,大有一种有种你和我单挑的架势。
司马子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摸了摸鼻子,“好男不和女斗,强将手下无弱兵,在下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绿衣看着司马子如一副认输却故作儿戏的表情就来气,不由得又开始损道,“口是心非,人面兽心,鼠目寸光……”绿衣一口气把形容人猥琐不堪的词一股脑的全用在了司马子如的身上,引得一旁的碧痕也笑个不住。
司马子如倒是不以为意,和绿衣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起了嘴,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李诗茹踱步走到了高欢的身边,凝望着高欢如玉一般的面容,他淡淡的笑了笑,那笑意如一缕照霜的月光,澄澈分明,“大人两次救命之恩,小娥铭感于心,在此,先谢过大人了。”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高欢温文儒雅地说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靥又深了深,却在转瞬之间,那抹笑意尽皆去了,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在下现在还不知道还有没有贼人混在饥民之中欲行不轨,为了安全考虑,还请尔朱娘子回府!”他的语气虽说是商量的口气,却有着不可更改的肯定。
李诗茹的眉尖微微蹙起,环视了一下那些饥民,一张张陌生的脸,一双双伸出的枯瘦的手,也许正如高欢所说,危险就藏在其中,李诗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寒意。
自己虽然来自现代,身上又颇有些功夫,自觉得聪慧非常,但在这次冷箭的面前,却头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好像自己身上的功夫在这个古代还不太适应,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想到这里,李诗茹点了点头,带着碧痕,绿衣两个人转身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