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之中,柳含翠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院子你静悄悄的,隔着窗纸,看外面依旧明亮,想着自己不过是打了一个小盹,又闭目继续休憩,刚刚合上眼睛,就隐约听到窗外竹言和人道谢的声音,依稀是各宫里来的管事太监或者是执事女官。
尚服局和尚寝局也送来了新做的宫装和帷帐。
就在这时,碧痕和绿衣两人走了进了,带着两个小宫女服侍柳含翠穿衣起床,这两个小宫女的年纪不大,大约只有十四五的样子,很是机灵的样子。
才穿戴完毕,太监总管就在门外报史御女来拜。
史御女年纪还小,才不过十三岁,很有几分姿色,天真浪漫,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她年纪小,刚刚进宫,还有些怯生生的,柳含翠微微的笑了笑,便让人拿了新鲜的牛奶茶给她,又拿了芙蓉饼,绿豆沙饼,云片糕等样子好看些的甜点给她,她果然十分欢喜,过不得片刻,已经十分亲昵的喊柳含翠为“英姐姐”了。
柳含翠真心喜欢她,见了她便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小妹,故此倍觉亲切,她起身告辞的时候,柳含翠还特意让绿衣拿了一包糕点带给她。
看着他们各自回了寝宫,柳含翠淡淡的对碧痕说道,“史御女很可爱。”
正说着,竹言和那个总管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听到了这话,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极快的扫了一眼那个总管太监,眼见那个总管太监的面色有些微变,说了一句,“潘妃娘娘才貌双全,天真活波,宠冠后宫,无人能及。”柳含翠在心中暗自赞叹她的谨言慎行,她的这一句虽是貌似牛头不对马嘴,但柳含翠已经了然史御女并非受到宠幸。
柳含翠微微点头,轻声问道,“方才我也是太过困倦了,倒是忘了问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福方海,您叫我小海子就行了。”福方海恭恭敬敬的答着,低头躬身。
“抬起头。”柳含翠冷冷的说着。
福方海连忙抬起头,看似恭谨的脸上似是带着一点的不屑。
柳含翠皱了皱眉头,挥了下手,“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打点。”
福方海躬身退了下去,柳含翠见福方海两眼滴溜溜乱转,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心思必多,人亦是奸狡非常,很是不喜,故此打发了他出去,却也觉得有些不妥,“绿衣,取一锭金元宝赏给福方海。”
绿衣答应了一声,自去了。
独自进晚膳,看见竹言领着绿衣,碧痕,雨涵垂手侍立一旁,门外站了一干宫女内监,却是雅雀之声不闻,连重些的呼吸声也听不到,暗道,这宫中的规矩太严谨了,绝非寻常可比。
用完了膳,有小宫女用乌漆小茶盘捧上茶来,柳含翠知道,用完膳的第一盅茶是漱口用的,以解饭食后口中的油腻,果然,又有小宫女捧着漱口的痰盂过来,这才又奉上了喝的茶水,柳含翠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饭菜就别撤下去了,你们也别干站着了,就着这些菜吃了,别为了伺候我把自己给饿坏了。”
几个人忙着谢了恩端了去吃。
柳含翠自顾自的走进了暖阁之中,歪着休息,望着对面一直上的青石撒花,心绪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也理不出头绪来。
御书房里,元诩在一堆奏折里埋头批阅,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托腮,时不时的嘴里还嘟囔几句,不用问,福来就知道这是陛下在骂人了,不知道那个朝臣明日又要倒霉了。
半晌,元诩才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御笔一丢,恶狠狠的骂道,“一帮老不死的东西,整天没事就知道盯着朕的后宫瞧,他们要是看上朕的嫔妃,朕就把那些女人都送给他们,老杂毛。”骂完了,元诩这才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殿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福来躬身答道,“回陛下,已经过了晚膳了,已经快到申时了,英贵嫔那是不是应该去瞧一瞧啊?”
“既然你想去,朕就大发善心陪着你走上一遭。”元诩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得,陛下您自己想去,非得拿奴才说事,这事要是让潘贵妃知道了,还不得要了奴才的小命啊!”福来面上堆着笑,“不过,那个英贵嫔确实是个绝色的美人,奴才还真是想看看,奴才谢陛下恩典了。”
元诩哈哈大笑,“就你小子奸猾。”
一行人大张旗鼓的到了甘泉宫,还不等甘泉宫的下人通传,就被福来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来的路上,元诩就突发奇想的想要偷偷来巡视一番,倒不是他喜欢柳含翠,却总觉得在柳含翠的眼中看到了不屑,心里颇为不爽。
下了龙辇,他走在了最前面,福来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寝殿暖阁。
到了门口就被眼前的画面彻底给惊呆了,只见一美人,双手交叠置于脸侧,双目微微阖着,嘴角上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清愁,一袭红衣落地,三千青丝从脑后倾泻而下,轻薄的纱衣褪到了上臂,紧裹着的裙裳勾勒出凸凹有致的玲珑身段,一双玉足不着鞋袜,露在外面,确实是美到了极致了。
元诩只觉得一片惊艳,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快速的转过身子,掉头就往回走,正好遇见
竹言从外面走进来,竹言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驾临,连忙跪下行礼,“皇上万安,奴婢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娘娘此刻睡着了,奴婢这就去叫娘娘迎驾。”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打断他走路的竹言,元诩并没有不耐烦,促狭的笑了笑,“竹言,你见了朕也来这一套!”
竹言笑了笑福了个万福说道,“奴婢现在是英贵嫔身边的人,自然要懂规矩。”
元诩憋不住笑了,抬起腿踢了竹言一脚,竹言一闪身躲开了,元诩轻咳了一声,“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等朕晚些时候再来,再修理你,你进去伺候吧。”说完像逃离般的走了。
竹言看着元诩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往寝殿中走了进去。
等回到了御书房,元诩就坐在龙椅上撑着额头左思右想,福来看着他从甘泉宫出来就一直这幅样子,也不敢说话一直站在一侧。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来才听到上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福来,你果然没有说错,这个尔朱英娥却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初见之时并不觉得甚美,方才的这一副睡美人图还真是让朕难忘。”元诩细细的摩挲着下巴,眼睛半眯着,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美人春睡图,确实让人心神荡漾。
潘贵妃身怀有孕,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了,冷不丁有个如此妖媚的女人出现不免意欲难平。
福来呵呵的笑了几声,殷勤的附和道,“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更何况一个女人,江山美人自然都在陛下的手中。”
元诩听到这话,面色变了几变,笑意也收敛了几分,指着福来,呵斥道,“滚,马上给我滚下去!”
福来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出了大殿,用手擦了擦浸满额头的冷汗,这个元诩喜怒无常,紫宸宫伺候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点伺候不周的地方,皇帝便发火,打了板子撵出宫的宫人层出不穷,打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了这位皇帝,这福来是元诩贴身的总管太监,自然是知晓他的心思,元诩心里窝着火,前朝朝政一片混乱,六镇叛乱看似平息却未完全平息,又分成了数股势力,后宫胡太后把持朝政不说,更是秽乱宫廷,整个后宫被她给弄得乌烟瘴气,元诩亦是敢怒不敢言,母子两人一见面就是火药味十足。
这个尔朱英娥是元诩和尔朱荣的一枚棋子,元诩想借尔朱荣的势力,寻到适当的时机夺回权利。
迷迷糊糊之中,柳含翠睁开了眼睛,却也是华灯初上了,看来元诩是不会来了,心里有股失意,可另一方面又升起了无数的轻松,不承皇恩,自然也开躲开后宫的是非,更可以……
柳含翠的头脑之中,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元子攸漆黑的眸子,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正想着,却听见屋外太监宫女们齐声说道,“参见皇帝。”柳含翠心一惊,却没有起身,闭上双眸假装瞌睡。
过了一会儿,只听皇帝元诩低低的问了几句,“英贵嫔身子可好?”
绿衣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只是连日奔波,身体疲劳,微染小恙,休息一下就好了。奴婢这就请娘娘前来迎接陛下。”
柳含翠缓缓起身,抚平了身上的衣裙,走到了铜镜前,轻轻绾起三千青丝,斜斜的插了一只白玉兰花的玉钗,着了鞋袜,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皇帝的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