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元诩今年十八岁,宣武帝元恪的第二子,母亲是宣武灵皇后胡氏,三岁被立为太子,六岁即皇帝位,胡氏为皇太后。
要说这个胡太后,却也是非比常人,胡氏,安定临泾人,胡氏的姑姑是个尼姑,很能讲解佛理,宣武帝在位初年,胡氏的姑姑入宫讲佛理,过了几年,她暗示左右的人说胡氏的容貌德行,宣武帝听说折后,就把胡氏召进了后宫做承华世妇。
当时的北魏争权奉行“子贵母死”的制度,后宫嫔妃人人害怕,唯独胡氏不怕,后剩下了皇子元诩,被升为充华。
元诩被立为皇太子,胡氏多亏了朝中大臣刘腾,于忠,崔光等人从中相助,不但没有遵照旧制度把她赐死,反而晋升为贵嫔。
宣武帝去世之后,元诩即位,尊宣武帝皇后高氏为皇太后,尊胡氏为皇太妃,不久胡氏,就逼皇太后高氏道瑶光寺出家为尼,尊自己为皇太后,元诩年幼,所以由胡太后临朝听政,大臣还称她为殿下,下令处理事务。
后来改令为诏,群臣上奏疏称为陛下,她自称为朕。不光如此,还替代元诩祭祀天地。
胡太后在朝堂之上为所欲为,年少寡居,竟然逼迫清河王元怿和她同房,秽乱宫廷,为天下人所厌恶和不齿,后元怿被孝明帝派人杀死,随后,胡太后的侄儿胡僧敬等人,谋划要杀死孝明帝的亲信元叉,再拥戴胡太后临朝听政,事情却没有成功,因此,胡氏宗族的人员多被免职和打压。
自此,刘腾,元叉幽禁了胡太后,把持北魏朝政。他们两人夺了朝廷的生杀大权之后,养婢抢女,逼民为奴,买官卖官,无所不为,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刘腾死后,元叉对胡太后的防范松懈,孝明帝也意识到了危机,故此和胡太后联手与高洋王元雍定下计策,解除了元叉的兵权,胡太后得意再次临朝,从此之后,朝政荒废,胡太后却不管朝政,和宠臣郑俨在宫廷****,更有李神轨等人亲近侍奉,在宫中培植党羽,掩人耳目,更是把自己的之女胡盛之女嫁给了元诩为皇后。
元诩多有耳闻,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这才下了密令,联合了尔朱荣将军,迎娶尔朱英娥入宫为嫔,以此为质,等时机一到,便除去胡太后,重振朝纲。
皇帝不喜皇后,宫中之人尽人皆知,独喜潘妃,传说她颇负倾城之貌,甚得皇帝欢心,宫中无人敢直面其锋芒,别说是一干妃嫔,就连皇后也要让她二分。
按理说皇后是太后的表侄女,太后为了亲眷故或者是外戚荣宠之故都不会这样坐视不理,可这个胡太后整日里只知道取乐,把持朝政,把这后宫之事,到了放手不管了。
雨涵把这些都尽数交待给了柳含翠,意是让她知道这北魏皇宫之中的复杂,人心难测。柳含翠又怎会不知雨涵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这替代要多久,又不知尔朱英娥到底去了哪里了?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点头记牢。
在只言片语之中,亦是知道了长乐王元子攸是元诩的侄儿。
进宫的最后一个晚上,四人皆坐在柳含翠的房中,沉默寡言。
这一入宫,从此便会生活在深宫之中了,而尔朱英娥却是毫无消息,前程未卜,风雨飘摇。
雨涵见众人都不说话,低声安慰众人道,“入宫之后,你们一旦安稳,我便出宫去寻尔朱娘子的下落,也会尽快把她送入宫中。”
三人勉强笑了笑,点头答应。
夜越来越深了,三人离开,只剩下柳含翠一人,她心里烦乱,也睡不下,披上了云丝披风独自踱步在廊间。
游廊走到底便是后花园,想了想,明日便要进宫,心情越加的烦闷起来,这月光之下的一草一木都有情丝自由,而自己却会变成一只关在笼中的小鸟了。
信步走着,兵士仆妇也不敢多言,只是远远的望着,一路行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游廊的尽头,夜冷风寒,后花园中一片静寂,只能听到自己脚步缓缓而行的声音。
满园子的红色花朵,叫不出名字,开得肆意,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之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的似乎要燃烧起来了,红色的花瓣映着黄玉般的嫩蕊,相得益彰,让人久久沉醉其中。
柳含翠情不自禁的走近了两步,清冽的花的香气似乎要把人都给熏醉了一般,李诗茹站在树底下,思想起自己的身世和境遇,不由得心中黯然,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所有的美好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永无可期了。纵然是她在一如尔朱府之后,就已经明白此生将要长埋,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再与自己无关,自由之人只为了那一地一棺之恩便愿意放弃,相欠必要相还,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心中酸楚难过,长叹了一声,“花开盛年,终要凋零。”
话音刚落,远远的花树之后忽然响起一声低醇的男声,“谁在那里?”
柳含翠大大的吃了一惊,这院子还有旁人,而且是个男人,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皇妃,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在入宫前和男子私见于夜中花园,这还真是一件要命的事。
想到这里,柳含翠连忙闪身,躲在了一棵花树的后边,那人停了停,又问道,“是谁?”
四周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树叶的簌簌轻声,过了半晌,再无人说话,柳含翠紧紧用披风裹住了身子,星光隐隐约约,散碎的落在柳含翠的身上,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无数的暗影碎乱的遮着,要发现她却是也不太容易。
柳含翠屏住了呼吸,慢慢的向外移动脚步,生怕刮了树枝发出声响。
而此时,那人的脚步声却是渐渐的靠近了,隐约可以看见银白色的长衫,还有石青色蓝蛟龙样的靴子,隔了几丛花树,那人停下了脚步,再无声息。
柳含翠也不敢再移动脚步,立足不动,过了一会儿,只听那人的语气之中颇有些严厉之意,“再不出声,我就令人把整个园子都给翻过来了。”
柳含翠隔着花树乱影看见一抹银白色衣角和自己相距不远,上面的团龙密纹隐约可见,心中有些诧异,脸上却出现了两朵红云,在这个长乐王府中,能穿这样衣衫的怕是只有那人了!
想到这里,柳含翠从花树后面站了出来。
元子攸的的眼前一亮,那人不是尔朱英娥又是谁呢?
如水银般的月光从花树的间隙中漏了下来,树叶花朵的影子像稀稀疏疏的暗绣落在了她的身上,越发显得弱质纤纤,身姿楚楚。
她披风的衣角被夜风吹得翩然翻起,她却似丝毫不觉风中丝丝的寒意,月影潋滟,漾在她的衣衫之上,如菡萏初开,大有飘飘不胜清风之态,风姿清丽难言。
元子攸微微黯然,再是夺人心魄,却也终为他人之妇。
元子攸注目看着柳含翠,转瞬便发现柳含翠的神色有些异常,却也不多说话,只是说道,“我送你回房。”
柳含翠不敢说话,连忙点头,似乎要借此来消散自己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游廊长长,长廊的边上却有一方池水,池水清清,池塘里面盛开着朵朵的荷花,柳含翠虽住在长乐王府中,走于游廊之上,却因着心思沉沉,并未注意到这池畔的美景,此时,和元子攸走在游廊之上,眼波流转,却看见了这处极美的景致。
荷花弥散着甜甜的香气,掩映在荷叶之间,还有芦苇和菱叶的清香别致,有风吹过,荷花轻轻摇动,亭台楼阁借着粼粼水面有模糊的倒影摇动,绢红色的宫灯倒映在水中,湖水倚艳如同流光一般,柳含翠只觉得走在水影纷乱的游廊之中,如徜徉在星河之中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不由得陶醉其间。
柳含翠不由得脱口说道,“王爷府中的这池荷花真的很美。”
元子攸站定了脚步,颀长的身影映在湖水之中粼粼而动,萧萧簌簌如吹过的风,他散漫的说道,“素来喜欢荷花,行于这游廊之间,只觉得此生如大梦一场,皇婶若是喜欢,我可命人为您摘下些回去插瓶静养。”
柳含翠并没有回答,却也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清明的月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王爷喜欢荷花?”
“荷花是佛前最为圣洁的花,它清而不妖,却是我的最爱了。”元子攸温言笑道。
流水声声漫过柳含翠和元子攸偶尔零星的话语,柳含翠见四下无人,便坐在了廊旁的木凳之上,倚着栏杆,轻轻的合上了眼睛,荷花清幽的香气漫过,却又仿若有一种别样的香气夹杂在里面,便问道,“似乎还有薰衣草的气味,王爷您的花园你还有薰衣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