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御女捧了一束红梅在手,俏生生的站于李诗茹的面前,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快和得意,嚷嚷道,“尔朱姐姐,媚儿去梅园新摘的红梅,姐姐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史御女一股风似的闯了进来,急得跟在身后追进来的竹言脸都白了,她犹自不绝,跺脚缩手的呵着气说道,“姐姐你这里好暖和,外头可要冻坏人了。”
李诗茹笑看着史御女,就在这时,元诩已经从内堂你走了出来,史御女乍然见了元诩吓了一跳,却也并不害怕,杏仁大的眼珠像天幕中的星子一般明亮,骨碌碌的转着,已经笑盈盈的行礼道,“皇上看臣妾给姐姐摘的梅花好不好看?”
因着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史御女总来李诗茹这里玩,元诩却也算是常见的,史御女极为天真爽朗,这样的性子两个人也都喜欢,元诩见是史御女,也不见怪,笑道,“你倒是有心,你姐姐正念叨着要看红梅呢,你就来了。”说笑间,又加了一句,“媚儿,你似乎长高了不少了。”
媚儿一侧头,喜滋滋的说道,“皇上忘了,臣妾过了今年就满十五岁了。”
元诩笑道,“不错,媚儿是女儿家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李诗茹看着元诩说道,“别只顾着说话,媚儿你快点把身上的雪掸了去罢,别回头受了风寒,然后又跑到我这儿来玩,倒是把那风寒传染给了我。”说着话,竹言已经接过了史御女摘下的大红织锦的斗篷,只见她小小的各自已经长成了不少,胭脂红的暖袄衬得小脸越发的娇嫩起来,衣服上有流纹,还有稀疏的几朵白梅花,只觉得史御女整个人一团喜气,趁着圆圆的小脸,当真是十分娇俏可爱。
史御女并不怕元诩,只是一味的玩笑,元诩也喜欢她的娇憨天真,虽然她还没有承幸于元诩,却也算是见熟了的。
史御女一笑,耳垂上的玉石翡翠坠子如水珠滴答的晃动着,她说道,“姐姐,你这儿不是有个白瓷瓶吗,用来插梅花是最好看不过的。”她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拿瓶子来插梅花。
史御女折下来的梅花或团苞如珠,或者是花开两三瓣,枝条苍劲有力,孤削如笔,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却是美观,三个人一同观赏品评了一会儿,史御女这才靠着炭火盆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她面前放了各色的干果和糕点,史御女一脸的喜色,慢慢的捡了喜欢的东西来吃。
李诗茹也跟着史御女吃了起来,吃了几块却也饱了,倒是史御女吃的不亦乐乎。
李诗茹站在了元诩的身边为他研墨润笔,说道,“人都道画龙点睛,哥,你画人也需要最后点睛吗,快点点出来,要不这人就是个死人幌子。”
暖阁暖如春日,元诩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衣衫,却是和李诗茹一样的白色衣衫,越发衬得他面若冠玉一般,仿佛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只有腰际的明黄织锦的腰带,方才现出天子本色。
李诗茹也是一件白色的长衣,至于盘于袖口处的几点稀疏红梅,长发披散着,没有珠环首饰,停停的立在元诩的身边,正好将毛笔在乌墨中蘸得饱满圆润,元诩从李诗茹的手中拿了笔去,才要点睛,抬头却看见李诗茹的手背上溅到了一点墨汁,随后拿起了桌案上的丝帕为李诗茹拭去,那样的自然,竟像是做惯了一般。
李诗茹全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快点睛,不要分心。”元诩只是笑笑,也不言语。
史御女的口中含了半块绿豆饼,另外半块握在手中也忘了吃了,只是痴痴傻傻的看着李诗茹和元诩两个人。
元诩已经为那幅画像点了睛,确实是眉目传情,画中有人,人在画中了。
史御女笑了起来,拍手说道,“臣妾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看皇上和姐姐在一起的样子那样的眼熟,原来在家的时候臣妾的姐姐和姐夫也是这个样子的。”
史御女的口无遮拦让李诗茹哭笑不得,她分辨道,“皇上是我的哥哥,一直都是,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乱说话呢。”
史御女一仰头,哪里就能被李诗茹的话给堵住了呢,兀自说着,“哥哥,就是情哥哥的意思吗,都一样,都一样的。”
李诗茹连忙拿起了一块点心,塞到了史御女的嘴巴你,说道,“吃了那么多的点心也堵不住你的嘴巴,再吃一块儿好了。”
元诩却是笑了笑,开口说道,“妹妹,媚儿说的话很对呢。”然后是一脸邪魅的笑容慢慢的漾了开。
李诗茹一跺脚,说道,“哥,你怎么也说起了混话了。”
史御女的了元诩的鼓励,越发的上来了兴致,说道,“臣妾的姐姐和姐夫也如你们一般,臣妾的娘亲说,这是,这是……”史御女想的有些吃力,直憋红了脸,终于想了起来,兴奋的说道,“臣妾的娘亲说,这是打情骂俏……”
李诗茹一口老血差一点没喷出去,看着史御女说道,“媚儿,你小小的年纪,越发的会胡说八道了。”
媚儿不免有些委屈,撅着通红的小嘴说道,“哪里是我胡说,明明是我娘亲说的啊,皇上你说臣妾是在胡说吗?”
元诩笑得趴在了桌案上,连连说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胡说呢,这是极好的话,是啊,这就叫打情骂俏。”说着就要拉李诗茹的手,李诗茹一甩手,元诩抓了个空,却是微微一笑,用手指捏了一下李诗茹的鼻子,“就你调皮。”
如果时光能够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眼看着你太后寿辰日近了,李诗茹也准备妥当,天公作美,胡太后寿辰的那日里却是个朗朗的晴天,寿宴选在显阳殿和太极殿之间的乾元殿。
李诗茹走在了宫路上,宫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而四周却依旧是白雪皑皑,满目萧然,高高的红色宫墙也掩映在了这雪色之中,不似往日那般的鲜明,李诗茹望着碧蓝色的天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就像这冬日的飞鸟,被冻伤在了这座毫无情意的寒宫之中,飞不动,走不脱……
进到了宫殿之中,宫妃坐在上座,呈拱月之状,最上面的两张椅子是留给皇帝元诩和胡太后的,王公大臣们则是依照职位高低,按照左右依次排开。
此刻,殿内诸人正相互的打着招呼,互道寒暄,李诗茹与宫中之人素无太多交集,也不说话,由着宫人领着坐到了主位的侧边,却是仅次于皇后的位置。
李诗茹看了看下手,出了右侧为首的位置空着,其他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李诗茹料定了,那个位置必然留给长乐王元子攸的。
片刻之后,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恭谨着站起了身子,那名太监竟又尖着嗓子喊道,“长乐王到,潘贵妃到。”
李诗茹不由得一怔,潘外怜怎么从翠微宫中出来了呢,这其中一定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她转眸看向了凌美人,凌美人的眼中也有几分不解,却也有几分喜色,倒是站在下手的史御女和苏语嫣却是一脸的愕然。
李诗茹顺着凌美人的视线望了过去,心中越发的了然了,就算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那片刻如初恋少女一般的眼神是瞒不过去的。李诗茹看在了眼中,明白在了心里,心里更加的笃定了起来,这个凌美人心中的那人正是长乐王元子攸,而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元子攸,怪不得每次见元子攸的时候,总觉得他那道冰冷的目光是那样的熟悉。
日后若是胡家倒台,这个凌美人是一定会和元子攸在一起的,而她要想这样做,恐怕很难得到元氏一族的认可的,所以才要寻了自己,寻了尔朱氏族的帮助吧!可惜了这个凌美人了,她又怎么知道元子攸的抱负呢,她不过就是元子攸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以丢弃。
李诗茹的唇角微微往上翘了一翘,面上现出了一抹凉薄的笑意,自古后宫的女人若是不贞,轻则会被打入冷宫,重则会被满门超斩,只是,如今这朝政被这个胡太后把持住了,****后宫,而这个皇帝元诩却又是一副花花公子模样,除了潘外怜之外,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子用过真情,这个凌美人喜欢上了元子攸却也不无不可。
只是,自己呢,自己日后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胡太后和皇帝元诩缓缓的落座,太监拿了一张软塌,放在了龙椅的旁边,潘贵妃就在上面坐下了,她的位份本该低于皇后和李诗茹之下,却因为元诩的宠爱,得以在位置上和胡皇后齐平。
李诗茹淡淡的看着胡皇后,胡皇后的眼中有明显的妒色,却又在转瞬间消失,甩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又堆满了笑容和胡太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