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别在意,您费了半日心意,又冒着严寒送来,这份苦心皇上是知道的。”钟灵见四下无人,低声抱怨道,“都怪那个皇贵妃,卖弄什么啊,不过就是尔朱荣手握兵权吗,等皇上夺下了尔朱荣的兵权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苏语嫣死死的掐住了钟灵的胳臂,哑了声音,低声说道,“不许胡说,原是我自己没这样的见识罢了,皇贵妃的父亲手握重兵,这兵权又怎么能轻易就被夺了呢,现在,皇上拉拢尔朱荣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夺了他的兵权呢。”苏语嫣咬了咬牙,让自己平静下来许多,回首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一字一字着力的说道,“原本以为做了皇上的女人,他对着我笑,我就可以就此攀上高枝了,可在这个宫里,却还是处处受制于人,日后见了皇贵妃切记不可妄言,否则,别说她不饶你,我也没有办法救你!”
钟灵并不知道苏语嫣的真实目的,只想跟对主子某得一份好生活而已,听到这里不由得忧心道,“那娘娘打算怎样。”
苏语嫣忽然捏住了钟灵的下巴,拧着她的面孔对着自己,哑着声音说道,“钟灵你看仔细了,我和那位曾经住过暖阳殿的那个左昭仪可否有些私像。”
钟灵见苏语嫣的神色冷戾,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连忙赔笑道,“娘娘你长的确实和左昭仪有三分像。”
苏语嫣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垂下了手,她摸着自己的脸沉声说道,“果然如此,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宠了,不过就是皇上一时的兴致,一个男人偶然所起的一点欲念,有或者,我的脸,有几分像左昭仪的样子,再或者,是皇上为了让尔朱英娥心生嫉妒故意而为,这样也好。”
钟灵并不理解苏语嫣话中的意思,只是扶住了她的身子,柔声说道,“娘娘,左昭仪的身份尊贵,以前也是皇上的宠妃,是因为母家,这才和皇上有了嫌隙,皇上是极宠爱她的,您像她,也不算是折了您的福气,更何况,虽说是只有三分想像,您却胜过左昭仪许多呢,您的身上自是带着一种贵气,哪里是左昭仪能比的呢。”
苏语嫣的面容渐渐的沉静若寒潭中的水,她裹紧了身上的青云缎的大氅,那声音像从嗓子底处透出来的一般,“是,能因为像左昭仪得宠也是好的,难怕我再不懂事,犯了过错,只要有这张脸在,就不会和左昭仪一样,被弄到冷宫里,然后死在了这里,因为只要皇上和皇贵妃看到我这张脸,就会想起左昭仪曾经的委屈和是怎么死去的,自然会十分的照拂。”
殿中晚膳已毕,便有小宫女伺候着捧茶漱口,一众人忙忙碌碌,却是鸦雀无声,丝毫不乱,福安见一切事毕,方才说道,“皇上,太医院的张太医又要事求见。”
元诩的面色微微一沉,李诗茹会意,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皇帝元诩摆了摆手,笑得轻快,说道,“妹妹,今夜你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紫宸宫,陪我说说话。福安,着人去伺候皇贵妃沐浴。”
李诗茹跟着福安转身离去,心里狐疑不已,这个元诩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说喜欢自己完全就是托词,也许,他只是想要借着自己的口,给尔朱荣传递消息,那就是自己和元诩恩爱非常,尔朱荣大可放心罢了,这些混蛋,都拿自己当棋子。
才走到东暖阁,就听见里面的张太医说道,“前日中午,苏世妇的宫女钟灵来,说要我给她拿些红花,恰巧是微臣当值,便给了些红花,却不知道她要这红花做什么,这红花可是……”
元诩的唇角微微一勾,口气有些沉肃,“既然,她这么想要,你就给她,也不要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数给便是了。”
张太医连连点头,元诩这才淡淡的说道,“也好,她不想要朕的孩子也是对的,即便是有了,也会没有的,朕本想着她和容儿有几分私像,也觉得对容儿有些不公,这才宠幸了她,她想不想要朕的孩子都不要紧,在这个宫中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张太医道,“是,皇上仁慈,那微臣这就去办。”
朔风刺骨寒凉,李诗茹靠在了墙上,只觉得无比的冷寒,在这个宫中,人人都在算计,又人人都被算计,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是糊里糊涂的想着,怎么会这样,居然是这样的!
隐隐约约的,李诗茹觉得这些人真是太残忍了,元诩给冷容儿服用的汤药是加重她的病症的,若不是自己出手,冷容儿早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了,也许,这在元诩这反而还以为自己是仁慈的。
李诗茹紧紧的按着自己的头,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这便是帝王的家,哪怕曾经宠眷再多再深,到了后来不过就是一碗碗汤药便能解决的事情了,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李诗茹只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她到了现在才开始畏惧生命给她的这场穿越,她有些畏缩的蹲下了身子,正巧小九与人换班经过,见她瑟缩在暖阁后的地上,急忙问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诗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亦是示意他住声,拼命的咬着头,小九连拖带拉的把李诗茹扶到了后殿的廊下,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吗?”
李诗茹撑起了身子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没事,你回去吧。”李诗茹挣开了小九的手,虽然觉得他此时的一句寻常关心,让她在方才巨大的震惊和惶恐里觉得有一息的温暖,可她明白,这样失态的自己,还有这样关心自己的小九,是不能让人瞧见的。
李诗茹茫然的走到了后殿,碧痕刚想问她刚才去了哪里,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不能多问了,连忙打发了人出去,独自伺候李诗茹沐浴。
李诗茹把整个身子浸泡在了滚热的水里,方才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这后宫之中的沐浴所用的水是最为讲究的,按着时气用豆蔻花并着佛手柑拧了汁水熬煮的,醇厚中不是清新之气,熏得混沌的脑仁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李诗茹静了许久,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茫然的转过了脸,木木的问道,“碧痕,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皇上元诩也会让人害我?”
碧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掩住了李诗茹的嘴巴,低低的说道,“娘子,你胡说什么呢?小心别让人给听了去。”
李诗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脸都是僵的,只得揉了揉发酸的面颊说道,“是啊,我正胡说呢。”
豆蔻花被热水浸泡之后氤氲的香气兜头兜脸的包围了李诗茹,她在那样沉醉的甜美里迟疑的想着,冷容儿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若是告诉她,她的得救完全是自己所为,而不是元诩嘱托,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偏偏,她还是那样高傲的女子,若是这个苏语嫣知道这些,她又会作何想法呢,苏语嫣的眼中没有爱情,只有仇恨,她是凭着仇恨活着的,可即便是报了仇又能如何,她需要面对的还是死亡,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呢,难道就要困在自己给自己的牢笼你吗,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吗?
元诩表面上装作善良,可在暗地里也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的感情是凉薄的,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他的棋子,李诗茹用手捂住了头,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骗局,可是,自己情愿被欺骗着,也不想知道这突然清醒之后的钝刀刺身的痛苦,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应该明白的,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李诗茹紧紧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把整个人都浸了下去。
等到沐浴更衣回到寝殿的时候,皇上元诩亦是换好了明黄色的寝衣在等着她,紫宸宫高高的房梁上,明黄色的锦缎帷帐铺天盖地的层层落下,角落里的香炉中燃着上好的檀香,青烟一缕一缕的渐渐朝上扩散开了,慢慢的散去,整个大殿肃穆而安静,李诗茹在踏入的那一刻起已经缓和了神色。
元诩半垂着眼睑,慵懒的说道,“有佛手柑的气味,真好闻。”元诩向李诗茹伸出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诗茹,说道,“来,走近些,让朕细细的闻闻,仿佛还有豆蔻的甜香。”
李诗茹笑了起来,走到了榻前,说道,“哥哥,你要做什么?你吃了****了吗?你要记住,我只是你的妹妹。”
元诩晒笑了几声,说道,“妹妹,怎么连这点玩笑都开不得了。”
李诗茹冷了脸,说道,“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不可以开,这个后宫让人厌倦,哥,你对女子的感情也太凉薄,我只想做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