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冷。对面的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人向那个站在窗口的人走过去,递给那个人一根烟,说道:“抽一根。”
对方接了。那个人又说道:“脸上热得厉害,真想洗把脸,但那个厨房里面乱七八糟的,我怕弄乱了东西,就没进去。”
对方听到他说话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脸上表情有些感觉莫名其妙。那个人刚想给对方点火,突然又说:“这屋子里都是名贵的家具,烟熏了不好,我们出去抽吧。”
对方有些犹豫,那个保安特务回头看了刘廷一眼,然后转身再拉另外一个保安特务,对方身子晃了两下,被那个人拉动,一直被拉着穿过了前厅,径直走到了大门口,那个保安特务路过刘廷身边的时候又说道:“哥们,知道为什么给你烟抽吗?我们老板(指议长)那天看到你说这小子看着挺精明,夸了你。我们老板喜欢的人,那就都是我朋友!必须行方便,侍候好。”
对方脸上表情更疑惑:“你们老板以前见过我吗?”保安特务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反倒回头看了刘廷一眼,脸上还是带着洋洋得意深不可测的那种故弄玄虚的表情。
那两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保安特务又说道:“******在屋里憋坏了,我俩多抽几根,老板他们要说好一会话,我俩不着急进屋,在门口盯着点就行。”
然后两人开门出去,开门的时候有冷风吹进来,风呜咽声响起。然后房门再被关上,冷风立即停止下来,屋内也再次安静昏暗下来。只有书房再次传来几个人激烈的争吵声。
刘廷犹豫了一下,那个保安特务是看到议长对自己亲热,知道自己在厨房有秘密,在故意卖好给自己!刘廷想到这里,浑身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么会做人的保安特务,幸亏议长的态度,幸亏他会做人!刘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妈的。刘廷立即抬腿快步向厨房跑去,厨房地面上有一层淡淡的翻动出来东西留下的灰尘,踩过的地方有脚印,刘廷立即蹲下来仔细看,只有自己刚才留下的脚印,还有那个人第一次进厨房时候留下的单排脚印。那个人确实没有再进来过。
聪明人,就不应该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保安特务的生存之道,也不应该只懂得保密,也应该懂得压制自己的好奇心。掌握别人的秘密,身份又不对等,就等于找死。刘廷突然想起来这句话,这句话,应该不只适用于自己,还适用于哪里?!
刘廷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迈大步进了厨房直接走向那个爱马仕箱子那里,箱子后面的血迹已经有些干了,一直延续到橱柜里面。刘廷走到橱柜旁边立即蹲下去看里面,立即看到里面有一个报纸包着的很大很鼓的一个东西,刘廷蹲下来,小心把那个东西双手捧出来,那个东西下面立即有血水拉成几股长丝往地面上粘粘的流下来。刘廷心脏狂跳,把那个东西放到地上,鼻子里闻到清晰的血腥味,刘廷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门口那边一眼,那两个保安特务仍然没有动静,屋子里还是传来听不清楚的发闷的说话声。
刘廷浑身发热,汗水湿透衣服,粘在身上极不舒服。手颤抖了一下,摸到了报纸上,手指抓紧报纸,手指颤抖,然后突然下了决心,立即开始迅速将报纸包裹打开,报纸发出让刘廷不安的纸扭曲摩擦的声音。扒掉了一层,里面又出来一层,刘廷加快速度迅速又扒掉一层,又扒掉一层,扒掉四五层报纸后,里面出来一个厚厚的塑料布包裹着,塑料布都被来回流动的血水裹在表面,塑料布动弹,血水来回移动。刘廷犹豫了一下,立即将塑料布用手扯开,里面还是报纸,都是被鲜血裹透的报纸,再扒了几层,突然最上面露出了头发。
里面裹的是一个人头!是谁的人头?刘廷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再回头看外面,仍然安安静静。会议室那边也安静下来了。刘廷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全都是血腥的味道,还有一点肉发臭的味道,刘廷将那个人头四面的报纸慢慢扒掉,脑袋很胖,眼睛闭着,刘廷慢慢侧身,看那个脑袋的正面。
是……老板的脑袋。老板死了,脑袋被人割了下来,那就意味着,老板不是杀人凶手?张志全现在被押在巡捕房,没有机会对老板下手,那就是说张志全也不是凶手?那么信纸上提到的可能是凶手的三个人……
只剩下自己!
但他的脑袋?!老板的人头怎么到了自己家里!?自己家里没有被撬的痕迹!人头怎么放进去的?!刘廷看着人头发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怪不得那封给警局的信里会说刘廷知道老板的下落,原来信的意思,就是老板的脑袋,在这!
刘廷心脏砰砰跳动着,突然听到书房那边房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出来了!刘廷仍然跪在人头的旁边,一动也不敢动。听到三四个人的脚步声从书房那边传来。刘廷身子僵硬,脚步声一直走到了屋子门口,但却没听到开门声?!
自己现在这样子,要是让任何人看到,再加上那封邮寄到警局的信,自己没有办法解释!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动静,刘廷忍受不住,慢慢倾斜身子,向外面看去,刚倾斜了一点,就看到几个大佬,就站在厨房门口位置那里,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说话,一个一个表情都很严肃。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在厨房门口不走!?议长他们应该还在屋子里。这时候突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屋子另一侧走了过来。是谭光凯的父亲,走到那帮人中间,有些自嘲的说道:“年龄大了,尿憋不住。”
一个人立即调笑的说道:“少玩点女人吧,老谭,小心彻底尿不出来。”
几个人立即哄笑。但谭光凯父亲却没有笑,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呢子大衣,骂道:“******,尿沾上了。尿的没劲,尿不远。”
众人听了立即又是一阵哄笑。谭光凯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立即迈步向厨房里走进来,同时说道:“这大衣意大利进口的,我去洗洗。”
刘廷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流出来,自己身旁的老板人头,谭光凯父子恨不得自己立即去死!自己这一次……完了!
刘廷眼看着谭光凯父亲一边低头看衣服,一边走进了厨房,然后抬头看水龙头的位置。水龙头的位置,就在刘廷这边,谭光凯父亲头渐渐转过来,好像慢动作一样,刘廷呼吸停止住,等待他看到自己,还有脚下的脑袋。
突然谭光凯停住了!然后从另一边回头,看自己身后。原来是大门又被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议长在前面,身后跟着军统那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人,议长和军统那个人和另外两个人握手点头,然后看远处谭光凯父亲那边。谭光凯父亲立即恶狠狠把衣服放下,转身快步从厨房走了出去。前面四个人和后面两个人分成两个群体,都铁青着脸不说话,打开屋子的大门,走到了外面。屋内立即安静下来。只有军统那个人和议长在门口低沉的说话声。
刘廷浑身冷汗仍然没退去,再次在悬崖边上走了一次,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刘廷犹豫了一下,立即蹲下,捡起地上几张包在外层没有染上血的报纸垫在手里,然后把人头拿起来,迅速塞回到橱柜里。又把所有报纸都卷成一团,也塞回去。然后刘廷拉动箱子,把箱子往回拽了拽盖住地上的血印,刘廷再蹲下,仔细检查地面有没有露在外面残存的带血的东西。
刘廷满头是汗,正在看地面,突然身后议长的声音响起来:“刘世侄,你好定性,这种时候,你还有耐心收拾东西。”
刘廷心脏几乎停跳,立即回头,看到议长和军统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人表情严肃,看着自己。刘廷立即感觉到自己脸上表情极不自然,猛地站起了身子,心内心思急转,突然抬手擦了擦汗,说道:“尹妍希还没……没出院,我心里乱,做点事情能静下心。”
议长和军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军统的人表情阴森,有些不信任的表情一直盯着刘廷。议长说道:“刚才在屋子里介绍过了,这位是王振森,军统二局的副局长,兼天津地区军统处处长。”
刘廷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露出马脚。犹豫了一下,对王振森点头道:“王处长。”
王振森突然直接说道:“刚才你说可能是戏院老板杀人,又说信上提到你知道戏院老板的下落,戏院老板,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不会那个老板,就在你这屋子里吧?”
刘廷听到对方说话,眼角立即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摇头。双方对视,都在观察对方。刘廷不知道军统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案子。议长在一旁给王振森使了一个眼色。王振森表情充满怀疑。刘廷紧张的手微微发抖。王振森看着议长,似乎在下决心,过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议长看到了,立即转头向刘廷走过来,刘廷担心他靠近了会发现地上的异常,立即也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