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前边原本空着的座位,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一下子就睡意全无。而那个人也慢悠悠地扭过头来,对着我露出一个微笑。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我,在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看样子,我睡着了,而那个言离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居然再次进入了我的梦乡。
“送货居然能睡着?你也真够可以的了!”
他用轻蔑的口吻说着,手还故意放在我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我下意思的躲了躲,但那也不过是徒劳,人类的速度,怎么可能与鬼魅相比?
我涨红了脸,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赶紧醒过来。
这个念头一出,言离析就好像和我有心灵感应似的,对我给与了否定。
“没有用的,且不说这里受我的控制,单单说,即便你醒了,你就确定你看不到我吗?”
我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确,最近几次,我都是在昏迷的状态下,或者睡着的状态下,才见到他的,但是,这并不能表示,他不能主动显形。
特别是想到他保护着我的这些年,没有任何鬼魅敢伤害我,我就确信,他的能耐,绝对不容小觑。
我虽然这么想,可是起码的骨气,我却还是有的,我气鼓鼓的盯着他。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有本事你在太阳下面显形啊!”
我说这话,完全是为了挫中对方的软肋,记忆里,可没听说哪只鬼敢大白天出去乱逛的。
不过事实再次证明,没见过的,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
言离析略带邪魅的笑了笑,俊冷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屑。
“我发觉,你越发有趣了,莫说是在太阳下面显形,就算是在大罗金仙面前,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听见他这么说,我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觉得他是在吹牛,不过后来的一次经历中,他还真就向我证明了自己说的是实话,但那都是后话了。
说完了那番话后,言离析笑吟吟地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十分害怕的话。
“想说什么,没必要在心里说,反正我都会知道,你又何必自欺欺鬼呢?”
天啊,鬼篡改成语啦!我不由地吐槽。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进入我的梦乡,我突然发现这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居然没有那么怕了,而且这次我居然还和他有了短暂的斗嘴。
而且,他似乎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凶狠可怕,至少,有时候,他好像也不是个不能说笑的人嘛!
想到这里,我猛地摇了摇头,想驱散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不过这一摇头,我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之前的梦里,遇到言离析的时候,四周不是漆黑一片,就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然而这次,似乎有些特别。
我居然在公交车上!
或许是发觉了我的异样,言离析又是轻蔑的一笑。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听他在一旁文绉绉的嘀咕着,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下意思的向着四周看去。
这一看,虽然只有一眼,但是我却快要被吓疯了。
看我这幅样子,言离析却是淡淡一笑,继续自己的吟诵。
之前我就说过,和我一起排队的几个人以及售票员,他们脸色都不大好,特别是排队的那几个,黑眼圈重的吓人。
不过这种情况,生活里也还算是常见的,毕竟喜欢熬夜的人,总是不难找到的。
但是当我的眼睛下意思的看向周围的环境时,却发现,我的梦里居然也和醒着一样,有着好多的乘客,而且每一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也是凑巧,当我扫视周围的时候,我身边居然刚好有一个要下车的女人。
这是个皮肤极为白皙的女人,穿着一袭长裙,整个人显得十分优雅漂亮。
可是当我看到她的腿时,我却几乎要叫出来了。
与上半身的白皙不同,在她的下半身,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皮肤和裙底,但是她却不以为意。
特别是下车时,居然还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有些结巴地对言离析说:“你、你干嘛把我的梦搞成这样啊?我等下还要送货呢,你别吓唬我!”
然而自顾自吟诵的言离析却忽然嗤笑起来,而车上其他乘客,也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跟着笑了起来。
“刚刚我背的,是《庄子·齐物论》,也叫庄生梦蝶,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卖弄?”
虽然这话,也叫很浅显了,可是对于一个接受了十几年唯物教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鬼,但是说到底,那都属于飘渺中的,像是现在这样的实体,而且是驾驶交通工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怎么让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似乎看出了我是什么心态,言离析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按你们的说法,掐自己一下,疼的话,就算醒着。”
我还没来得及想,手却已经机械的抬了起来,而且掐在了自己的腋下。
瞬间,疼痛袭来,可我却根本顾不上疼,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言离析轻轻地靠近我的额头,用冰冷的声音说:“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换做是谁,知道自己坐在一辆满载猛鬼的公交车上,还能放心啊?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恶意,一个是在躲在后排的小女孩,或者说是小女鬼,忽然从后面飘了过来。
刚刚,因为我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所以这些鬼,显然是克制了自己的行动,一切都是用走的,而现在,身份揭晓,自然也就不用隐藏了。
所以她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对着我笑了笑,虽然她脸上写满童真,可是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还是在提醒着我,她不是一个人。
这种巨大的差距,让我虽然想像对待普通孩子一样对她,却还是没有勇气。
或许是看出我的心思,小女鬼原本的笑容慢慢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意遮掩的悲伤,身子也慢悠悠地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