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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药人重生

“哐当——哐当——”尖锐的铁链撞击声充斥在耳膜里。

多久了?到底多久了?她不知道,她只能麻木地拖动自己被铁链栓住的双脚,一步一步……在分不清的昼夜里,只有这讨厌又绝望的声音,提醒着她:她还活着,活得生不如死,活得不人不鬼。呵,四肢被铁链捆住,眼珠被挖掉了,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没有一块完整的……

“轰隆——”一声响,密室的石门开了。一袭白衣,宛若画中仙的女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她看了看了前方正在努力挪动的人,柳眉轻扬,有点惊喜,随之又不加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凤娴月,你居然还能爬起来,看来我昨天试制的解药很成功。呀,咱们凤凰堡的独门秘籍毒心诀还真是名不虚传。”

凤娴月,对,她叫凤娴月,神志清醒的时候,她也能记得自己的名字。还记得眼前这个把她当药人的好姐姐——凤瑶落。她开始的时候不明白,即使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毕竟一起长大,她们的父亲还是亲如兄弟的同门,怎么凤瑶落恨她恨到这个地步呢?直到——

“凤娴月,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对你好,全天下的人就你最善良!从小到大,整个凤凰堡的人都宠着你护着你,而我呢,谁把我放在眼里?凭什么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我只能装懂事拿你剩下的?就连我喜欢的人你也要抢!明明是我先遇到三皇子的!你是不是觉得你喜欢的人他一定喜欢你!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不过是因为你爹是凤凰堡的堡主,而我只是二当家的女儿!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看看,你现在的下场。因为你太不了解这个男人了,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权位!”

三年前,凤瑶落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止不了解自己的夫君,还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

不,其实在凤瑶落告诉她以前,她就知道,她凤娴月这辈子是多么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一个心狠手辣贪权念势的小人!这个小人,害死了她的父亲,害死了凤凰堡一千三百八十七人!可恨的是,她竟然全蒙在骨里,还一直以为是大皇子晏澈所为,竟然利用自己与晏澈的师兄妹之情盗了他的私印,伪造叛国文书,害他终身圈禁。

苍天无眼,竟然让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在夺位之争中胜出!竟然是他当上了开元的皇帝!可笑,他登上皇位的第一道圣旨就是一纸废后书、一杯毒酒。还记得在她晴天霹雳的震惊中,他面无表情地递过来毒酒,听不出情绪道:

“我五岁的时候,我娘就因为皇后的陷害,惨死在这深宫里。当时我那么小,就藏在衣柜里,我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可是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不是因为没有人相信我,而是,我想活下来,我想好好地活下来。皇后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可是他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太医都断定他活不过成年。皇后害死我娘,无非就是想有个便宜儿子。而我,愿意去认这个杀母仇人做母亲。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站万人仰望的位置,把曾经对不起我的人,一个一个,亲手送进地狱……”

“那我爹呢?我们凤凰堡的人?我呢?晏祁,我们有对不起你吗?”凤娴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一片空白。

晏祁神色微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夜光杯,碧绿莹透,而后又抬头看向凤娴月,嘴角轻轻一勾,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真的没有吗?如果不是你爹凤平,晏澈那个病秧子能活过成年?当皇后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死不了的时候,你以为我这个后备儿子是轻轻松松活到现在的吗?你以为晏澈拜你爹为师一点私心都没有吗?凤凰堡的势力,谁不想要!还有,你明明都嫁给我了,你爹也知道我的心思了,却还保护那个病秧子!他不就是故意跟我作对!好啊,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毁了他。至于你——”他顿了顿,将酒杯递给身后的太监,吩咐道:“伺候皇后饮酒。”

皇后,多么讽刺的称呼!他才刚刚登基,又没有立她为后,到底哪来的皇后?!

凤娴月紧紧地攥住颤抖的双手,满眼恨意地看着他:“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凤凰堡!你杀我父亲嫁祸给晏澈,就是为了利用我!你杀我凤凰堡一千三百八十七人!你做的这一切一切就是为了你的皇位!晏祁,你不得好死!”

最后这杯毒酒还是被灌进了凤娴月的嘴里。可是,晏祁,你有没有想到,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布棋之人,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你现在身边的这个女人凤瑶落,却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凤娴月死了,可她却被凤瑶落偷偷地救了下来,将她藏在这密室里,把她当药人来练药。

“哐当——”凤娴月收回思绪,嘲讽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你,被我练了三年的药,你还笑得出来。”凤瑶落一边将药箱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一边说道。说完,她取出药箱中的盒子,故作神秘地接着道:“知道我今天要练什么药吗?”

凤娴月当然知道,凤凰堡的毒心诀汇集各种残忍毒辣的毒方解药,这三年里,她都练的差不多了,唯独只剩下最后一种——极乐散。这种毒药能让正常人慢慢地萎缩,骨头一寸一寸地变小,皮肉慢慢地收缩,直到死得无影无踪,这才是真正的死无全尸。

“凤瑶落,你费尽心机得到毒心诀,花了三年的时间练就这些毒方,可是,到最后你都不知道毒心诀真正的秘密在哪里。”凤娴月说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哐当——”伴随着铁链声,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

“你什么意思?!凤娴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她千辛万苦练就毒心诀,怎么会不知道它的秘密呢?凤娴月一定是在骗她!凤瑶落一把拽起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脉象,逼问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昨天的解药明明成功了!”

凤娴月轻轻喘了喘气,一字一句道:“怎么,舍不得我的血?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呢。”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她的血可以研制任何解药。她艰难地垂了垂眼,继续说道:“你说,如果晏祁知道你盗了毒心诀,他会不会生气呢?”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知——”

“绝对不会让我知道对吗?!”“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而开,晏祁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凤瑶落慌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回头狠狠地扇了凤娴月一耳光:“你阴我!”

凤娴月被她打倒在地上,她试着爬起来,可是,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不过,这三年来最爽快的一刻,就是现在了吧。在这密室里不见光阴,不分冬夏,她原来满头青丝早就变成了一把枯草。她好不容易才接近了凤瑶落,故意将自己的头发留在了她的发簪上,像晏祁这种五岁就深谙人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异常。

晏祁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一身褴褛,四肢被铁链扣住,一头枯燥的黄头发,眼睛是空的,脸色蜡黄,哪里还看得出人样。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记忆里,她永远都是一副天真烂熳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像花儿一样,他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都在,正好,我……凤娴……月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定……然……将……你……们……一……个……一…个……挫……骨……扬……灰……”凤娴月空洞的眼睛盯着前方,吃力地抬起右手,指着他们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完,猛地垂了下手。

“娴月——”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娴月——娴月——”

迷迷糊糊中,一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凤娴月努力地睁开眼睛,光线刺得她又闭上了眼。

“娴月,你醒了就太好了!”熟悉地关切声在耳边响起,凤娴月震惊地再次睁开了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身墨色的长袍,俊朗又略带沧桑的面容,竟然是她的父亲!她惨死的父亲!

“爹”她沙哑的叫了声,像作梦般一把抓住了凤平的手。到底怎么回事?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也死了吗?

凤平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终于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娴月啊,爹错了,不该让你练‘踏雪无痕’,以后不练了,反正有爹保护你!”

踏雪无痕,她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她爹凤平怕她没有一技防身,就想传授这种轻功给她。可是,她练了不久便从半空中意外摔落,不醒人世,两天以后醒来,就再也没练了。这么说来,她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老天爷,你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誓言,而这一世,我凤娴月绝不会再落到那般地步。这一世,我为刀俎,那些人,我定要一个一个送他们进地狱!

想到这里,凤娴月正色道:“爹,我想练功,不止是踏雪无痕,我还想练咱们凤凰堡的独门秘籍毒心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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