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赋予了这捋头发生命?让它如此肆无忌惮的蔓延?下身的头发已经将我裹的严实,手腕上的头发正在向胸口袭来,当它将鬼玉缠绕在我的身体上时,它像被烫了一下,迅速的缩了回去,包括缠绕在我腰间的头发,也迅速的收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在我手上的几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突如其来的自燃,也将这捋头发烧的一干二净,最后灰飞烟灭。
我的手里,空空如也。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发愣,仿佛方才的那一幕是我神经病复发了一样。原本我也不觉得,现在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神经不太正常。
一阵轻风拂过,白色的窗纱随风翻飞敲打着窗边的梳妆台,院子里那口幽幽的古井,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召唤着我,上面的那个盖子,让我有很大的好奇心。
我越看越觉得这井突兀。
“奈奈,吃点饭吧,折腾这么久估计你也饿了。粗茶淡饭的,别嫌弃。”阿苏敲门进来。
我摸了摸自己肚子,早已干瘪瘪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跟随着阿苏的脚步,渐渐的闻到了菜香,他们的饭厅就是正对着大门的这个屋,简单的几道菜,我也没分个青红皂白,一顿风卷残云。
待我吃饱了,拍着肚子咚咚响的时候,才发现阿苏正端着碗直愣愣的看着我,嘴里还含着一口饭。
对于我的饭量,他有可能是不大了解。对于我吃饭时候的形象,他可能更不了解。
我挠了挠鼻梁骨,做了个鬼脸。
阿苏囫囵个的咽下了那口饭,笑着说,“回屋休息一下吧,累了一天了。”我一句客气话都没说,点点头回了房。
何止是累了一天了?我都累好几天了,结果却让我想大哭一场,打爹骂娘的心都有了,在经历一系列生死存亡的考验之后,我现在更多的是崩溃。
进了屋里,倒头就睡,连被都没盖。
一阵风吹,我打了个哆嗦,随手拽起个东西就往身上裹了裹,可是不舒服,扎的慌,被这阵小贼风吹的也醒的差不多了,一个轱辘坐了起来。
我用了足足三十秒的时间来接受我还在避世村逗留的事实,而后,又用了三十秒来判断为什么现在是黑天。
我一觉睡到自然醒,但是时差不对。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都睡不着了。觉这东西就像个无情的男人,说来就来谁也挡不住,说走就走,谁都挽留不了。
我坐在床上发呆。
夜幕下的院子格外的静谧,那口古井,一直尤为吸引我的注意。
到底,井里会有什么?
我借着苍白的月色,蹑手蹑脚的来到古井旁。
我围着井口来回的踱着步,会不会只是口吃水的井,怕里面进去脏东西,所以才盖起来?
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井外壁上没有青苔?按理说,经常用的水井外壁应该很潮湿才对!
我摸着那盖子,也是干干的,上面有些木刺,很扎手。
我用力的挪了挪木盖子,有些沉,盖子与井口摩擦,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在如此宁静的夜,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心一揪,贴在墙根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好,没有惊扰到阿苏。
使了吃奶的力气,将盖子挪了下来,一股凉气带着冷冽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
往井里探了探头,没有什么不妥,清冽的井水泛着波光,月光下的我格外的娇媚。
刚把头伸回来,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而刚才井里的那个我,穿的是件湖蓝色的衣服!
怎么回事?!
血压一下子又飙了上来,大脑瞬间麻痹。
我又小心翼翼的探了半个头,井里的那个我穿了件白衣服。
我舒了一口气,刚才可能是太紧张,看错了。头有点晕晕的,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打算将盖子盖回去,刚盖到一半,我蓦然发现,井里的那个我竟然又换了件血红色的衣服!
我再也不相信里面那个真的是我了!
那个女人从怀里摸出半块镜子,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没错,确实是半块!
突然,镜子里伸出一只灰色而又干枯的手,紧紧的扼住那女人的脖子,在那只手的小臂上,有个暗暗的纹身!
难道,她是在盥洗室里袭击我的那个女鬼?!
那女人的嘴唇蠕动着,越来越快,而镜子里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了她的脖子。
她慢慢侧头转向我,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这笑好像她看到我在看她一样。
她是俏俏!
顿时,觉得腿软脚软,这个像我的女人,简直太邪了!
我惊讶的看见她的头发以一种神速在生长,将她的脸全部盖住,完全看不见五官。
嗖——
那头发冲出水面,直奔井口的我。
说时急那时快,我猛的盖上盖子,恨不得一屁股坐在上面,我轻喘着,还不忘低头看看那头发有没有把盖子顶破,生怕她那头发伸出井外。
咚——
刚刚有点平静的心又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顿时,浑身突突了,这种事能不能别都赶到一块儿啊?
那声音来自墙边,我坐在井盖子上抻头望了望,隐约见到墙根底下有个东西,我不经意一瞥,墙头一个人影翻了上来!
有贼?!
这十几户的小村庄竟然有贼?!
这这这……
嘶,这身影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李博言!
我大喊一声后,一个更巨大的声响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这二货还真千里迢迢的来找我要东西了?
小抠!
“你喊什么啊,吓我一跳!”他捂着肩膀呻吟着。
这回他跳了,我看见了。
厅堂里的灯突然亮了,阿苏拿着一根木棍匆匆的赶了出来。
“你,你是谁?”
李博言怔住了,“我,我是她男朋友!谁让你把她领到这儿来的?”
阿苏看了看我,一脸探究,我满脸通红,“要死了你,你是谁男朋友啊?”
阿苏见我们认识,放下了手里的木棍,站在门口冷冷的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博言指了指围墙,“翻,翻墙。”
阿苏走近了几步,“我问你是怎么进来避世村的?”
“跟着何奈奈的脚步进来的!”李博言真是一句正经的没有!
李博言坐在地上委屈吧啦的,一副哭相儿,“给我发个短信你就跑了,真是追你追的好辛苦,我连饭还没吃呢!”
阿苏依旧冷着一张脸,“起来吧,吃的是没什么了。”
“我,我还有两个面包,那个,要不你垫垫?”
李博言捂着肩膀从地上起来,“那我就凑合凑合吧。”他越过我和阿苏往屋里走。
你还真不客气!
我把他推进了我的房间,“干吗啊你!”顺手把面包扔给他。
“你还好意思跟我嚷,带着我的祖传宝贝一路瞎跑,你跑那么远,我害怕你出什么事,你说你这今天遇鬼明天遇鬼的,这才跟着你的短信找来的!”他撕开面包外皮,一口咬掉一半。
两口,面包没了,这简直和猛虎扑食没什么分别了。
“挺老远的,跑到这边干什么啊?还那么惊险……”他撕开另一个面包纸问。
看来,他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
“我……我……”我就把这些事又跟他讲了一遍。
“镜子?半个?”他似乎融入到了我的故事中,忘了该向我要的东西。
“拿给我看看呗?”他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我猜,他可能才吃半饱。
哎哟——
我在旅行箱里一顿翻找,竟然被那半块镜子划破了手。
鲜红的血液渗进了镜子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游走,仿佛它也有血管,有生命了一般,霎时,镜子好像被翻新了一样,熠熠生辉。
这,这,这也太古怪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
“干嘛呢,磨磨蹭蹭的……”李博言看了眼满是流光溢彩的半块镜子,脸色有些凝重。
他轻手轻脚的用两根细长的手指夹起那半块镜子,在手中细细的翻看。
“古墓里挖出的东西肯定是邪的,它吸了你的血,获得了新生,不知道这东西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危害……”韩国欧巴似乎很懂中国古墓的行情。
“你们又在吵什么……”阿苏带着一丝愠怒推门就进,看到李博言拿着镜子的那一幕,怔住了。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惊慌,更多的却是惊讶。
他从李博言的手中接过镜子,喃喃自语,“果真有另一半,你,还是来了!”
阿苏的嘴角扯过一抹笑,却满是无奈。他径直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带锁的梳妆盒,阿苏打开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另一半镜子,阿苏竟然有另一半?!
“这是俏俏留下的……”我没有再问,我知道他和俏俏的关系了,也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会如此的诧异。
我拿起两半镜子,对了一下茬口,竟然真的对上了!
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我的这一半和俏俏的那一半似乎有所相通,我的镜子里像血管一样的东西,似乎蔓延到俏俏的那一半里,不断的输送血液与能量,暗暗的镜子底有东西在流动。
竟然破镜重圆!连一丝一毫的裂纹都找不到!
完成合二为一后的镜子,俨然像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那种崭新。
这?
我看了眼阿苏,这下可怎么办?我妈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别弄丢了,这下,丟是没丢,和别人的合成一个了!
这东西是归我啊,还是归他啊?
阿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幽幽的说,“奈奈,你把它拿走吧,俏俏已然都不在了……”说罢,转身出了我的房间。
李博言双眼迷离的盯着那块古镜,不言不语,这不像平时的他。
“既然你父母不在这里,不如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他的嘴角有个不经意的笑容划过,转瞬即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但我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第二天便由阿苏带领我们出去。
我给他留了钱,他却没要。
我给他留了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他,如果有机会希望他能走出这个小村庄,四处看看。同时,也欢迎他来看望我。
他点点头,将纸条揣进了裤兜,转头失落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