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见我动怒，忙说道：“我说你这个外甥当的可是掉价，好！我也和你说说，我带了几个人，你是知道的，花销全是我出的，这费用不低吧，我就算是看场子，你一个人去东西肯定还是要平分，我去了当然给一锅端了，你这个出货的想给多少你也是知道的，我给抬了价！对吧？还有啊！你要是不出四存六，这一趟还能多赚一倍，还有你要不在军装那耽误，我花销还要小些！再说葵家老二，我的人那是你为你着想，对不对！你一大老爷们，单身那么久！多少年的老枪不开一枪，对不对！表错了意嘛！”
我抄起靠枕丢了过去，小舅一把接住，说道：“得！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再算算！你看！肖娃娃如果在，那得分他们，我算少点，给他们二十万，还剩四十五万，我花销，吃吃喝喝，带装备住宿，二十万，是有的！这就还剩二十五万，你那个出货的，要价五十五，我弄到六十五，这十万是我赚回来的，再去掉！就是十五万，我呢！吃亏一点，就五万给兄弟们打赏！给你十万，可以了吧！嗯！”
我根本不想理他，比葛朗台过之而无不及，他从箱子里摸出一沓钱丢在了沙发上，快速地转身，将保险柜打开，印章和钱箱子全部塞了进去，猛地关上，又一屁股坐在了保险柜上，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地吐出一串烟雾。
我看了看沙发上的钱，说道：“大力！你在越南待傻了吧？数数不会了？十万！你大爷的！你这有没有五万！这一扎就是一万！这是四万！”
小舅嘿嘿一笑，说道：“珉儿，你还欠着我的钱呢！你别忘了，我第一天来，洗桑拿的时候，那次是你请！我只是借给你的！你不用还吗？！我给你的都是国际最低利率！”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四万，说道：“行！你算得清楚！你厉害！”
小舅亲热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珉儿！我的好珉儿，你知道你小舅家大业大，不像你二叔，人有个好爹！那沙漠里什么没有！没看人家每天进出流水都大好几百万，我有不少兄弟张嘴等吃饭呢！哈！这样！今晚你随便玩！我包了！…….还不开心？明天去黑水集市！我带你长面子！想吃啥，我都给你弄！烤黄羊一只怎么样？”
其实，我并没有生气，我也并没有打算要，只是觉得好玩！这让我有了当年的感觉！感觉一家人又似乎在这种刨开了笑容背后真实的一面。二叔，没变，小舅，也没变，这就足够了。
早晨，小舅早早地接上我，连饭都没吃，我说路上带个包子，小舅却不答应，说包子有味儿，怕让黑水集市的人看笑话。他一个越南人也没带，就叫了我和小先、罗璇。他特意穿着衬衣和西装，没打领带，但是那衬衣骚情的红，让人看了很想揍他。
黑水集市，早晨十点，我们的车一头扎了进去，令我们吃惊的是四周的生意并没有开张，几家店铺的老板都站在了门口，我们的车停在了黑水集市的口子，小舅紧张起来，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说道：“哎哟！这么大的阵仗！早知道我把你二叔叫来！那个……那个…….哎！我要说什么呀？”
我说道：“小舅！我帮你拿黑水印，你去跟他们握手！”
小舅哦了一声，说道：“我跟他们说什么啊？”
我说道：“恭喜发财啊！多多关照啊！”
小舅擦擦汗，说道：“哦！对对！走走！都看着我们呢！”
我刚捧着盒子下来，小蜜蜂走了过来，一把接过我的盒子，低声对小舅说道：“大力哥，他是鬼王！没有鬼王帮着黑水集市端大印的！”
这时，一个声音喊了起来：“黑水换神不换天！福水更人不更路！”
所有店铺的老板跟着大喊：“黑水换神不换天！福水更人不更路！”
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小舅笑容石化中，只是走过去，挨个握了握手，说道：“恭喜发财！多多照顾！”“恭喜发财！多多照顾！”
这一圈下来，直到回到了尹三爷的那家铺子，小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哎！你们谁给倒杯水啊？”
罗璇笑嘻嘻地跑去倒水，我靠着门，说道：“小舅！你至于吧！你就没给你兄弟们开过会？站上去说一下未来发展的趋势？要大家努力赚钱什么的？”
小舅瞪了我一眼，说道：“谁给来根烟那！这不一样，这可是咱鬼脸家的大事儿！跟越南那边，比得了吗？！”
小蜜蜂进来了，坐在一旁，笑呵呵给了小舅一颗烟，点着，说道：“大力哥，这边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带人赶过去与耿哥碰面！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告诉你，我们的人撤出，黑水集市就整个空了。如果有什么变故，那只能你扛着！坚持到我们回来！还有，尹三爷不希望越南人进黑水集市！”
小舅此时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知道！我包下了黑水集市的外场小旅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会赶过来！”
小蜜蜂点点头，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小舅解开衬衣扣子，轻松地进了里屋，我也是第一次进来，里屋的桌子是个木桌子，很大的木桌子，也很简单，就是一整块原木板，带着树皮的一面朝下，四个角就是大腿粗的树干，我低头一看，还是木楔子镶嵌，没有一根钉子，四平八稳的木桌子上面，很整齐地放着笔墨纸砚，一个算盘下压着很多纸和地图。
屋子的另一面还有一个书架，也是木板和树根组成，古色古香的感觉。另一面是一个茶歇，看得出这树根怕是也有两百多岁的样子，自然的纹理看上去就像一只盘龙，四个爪子处正是四个椅子，龙头处摆着两块玉石的原石，仿佛龙的眼珠，尾巴处直搭到态面上，摆着一把泥石做成的石刀。
小舅啧啧地称奇，拿起石刀，说道：“珉儿，你看看，这石刀的这个裂痕还是你二叔小时候弄的，没想到还在，哎！亏了当初天生跳出来说是他弄的，要不你二叔屁股早就开花儿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着？这茶歇比我岁数都大？我问道：“别逗哈！玩茶歇那都是这几年才流行的好不好！”
小舅鄙视地看着我，说道：“这玩意是你祖师爷最爱的玩意！当年没跟着一起陪葬，那是留给你爷爷他们一个念想！要不我会说你二叔屁股开花儿？”
我说道：“怎么没有茶具？”
小舅说道：“当然有！还是你祖师爷年轻那会儿跑到北京，买回来的，抱回来的盒子上面价格四百块！清朝宫里的造办厂造的一批！”
我乐呵呵地说道：“少扯！四百多块，值得跑去北京吗？搞得你亲眼见过一样！”
小舅又露出了一副鄙视的样子，说道：“嗨！你还是液体的时候，四百多块值多少钱那？放在现在那玩意去香港拍卖会，至少四百万！我是没见过！那几个老头子喝多的时候，胡吹乱侃那都是真事儿。懂个毛！”
正说着，门外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隔壁第三家的人，中年汉子，一脑门子自来卷儿，胡子拉碴儿，专门负责看货的，他让另外一人在门口等，走到小舅身边低声说道：“大力兄弟，他带了不少货！是从宁波过来的！要不要看看？”
小舅说道：“看看就看看呗！”
我一把拦住了，说道：“要是尹三爷怎么处理？”
卷毛男子说道：“会先问问货来源！然后查查！”
我说道：“怎么查？”
卷毛男子说道：“一般让五家查！”
所谓的五家就是进入黑水集市第五家铺子，我点点头，小舅说道：“那……把他叫来问问！”
卷毛男子点点头，小舅冲我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奶奶的！还当在越南呢！我那边看货不问源头！哎呀！差点犯错！”
那男子走了过来，他穿得很简单，一件看不出质地的POLP衫，西裤也并不笔挺，脚上的皮鞋还是那种带眼儿的凉皮鞋，眼神中露出一种不信任。
小舅背靠椅子，说道：“货哪儿来的？”
那男子说道：“宁波农民地里挖出来的，我们收得快！”
小舅问道：“有没有钉子啊？”
那男子说道：“啊？”
小舅说道：“就是问你货有没有问题？”
那男子松了一口气，说道：“没问题！我们前脚收了，后脚就过来了！”
我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黑水集市？”
那男子说道：“我们与乌鲁木齐黑市那边有来往，他们告诉我们如果想出手，必须通过你们这里，路上没停，直接过来了。”
小舅正要同意看货，我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行了！你再等下！”
那人疑惑地走到了沙发角落重新坐下。
我说道：“小舅，我觉得得查查！”
小舅扣着鼻子说道：“那把五家叫过来？”
我摇摇头，给小万金油打了一个电话，他接得很快，我也不跟他客气，说道：“问个事儿，是不是从黑市那边有一批货进来。量比较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