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帮婳儿化妆成一个少年,婳儿穿着白色肃静的男子衣裳,乌黑的长发束起,头上简单的插一根木簪,她照了照铜镜,满意的点点头。
紫萱说道:“婳儿,此去沥国一定要路上小心,紫萱姐姐在这里等你。”婳儿点头说:“嗯,放心吧紫萱姐姐,婳儿会注意的。”婳儿跟紫萱告辞,杨罔牵过一匹棕色的马,他说:“这次就我们两个去沥国,当然目标越小越好,骑马的话马车速度快很多,还有离开沛国后叫我哥哥,我称呼你弟弟,对外人就说说你是我家弟。”
杨罔抱着婳儿上了马,他扬了扬马鞭,马儿急速的翻山越岭,婳儿说:“杨大哥,你为什么叫罔这个名字呢?”杨罔淡淡的说:“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婳儿好奇的问:“什么都没有,杨大哥没有家人吗?”杨罔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杨大哥笑一个嘛,老是那么严肃。”婳儿逗他开心。杨罔说:“叫哥哥,不许叫杨大哥。”婳儿这才缓缓喊出了一声,“哥哥。”
杨罔有些生气的说:“叫声哥哥有那么难吗?” 婳儿很诚实的说:“从杨大哥改成哥哥有点别扭。”杨罔蹬了蹬马肚子,突然间马儿就加速了,婳儿大叫:“慢点啊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马儿的速度太快了。”杨罔看着婳儿的样子笑道:“这可是日行千里的坐骑,虽然长得不太好看,但是速度可是很快的,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让马行的快一点。”
有了这匹日行千里的马,当晚他们就到达沥国的边城,杨罔对婳儿说:“天色晚了,找一个客栈歇息吧。”婳儿说:“就是前面这家福来客栈吧。”
边城人不是太多,客栈客人也并不多,老板看到来了两个客人,殷勤的走过去迎接,“两位客官要住店吗,小店虽然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且绝对是干干净净。”杨罔说道:“先去弄点吃的吧,要一间上房。”他掏出银子给老板,老板看见了银子乐得两眼开花,赶紧唤来店小二招待两位客人。
婳儿抗议道:“哥哥,我们住一间房不妥吧。”“兄弟俩人住一间房有什么不妥的。”杨罔回她道。老板陪笑着,“这位小兄弟,兄弟俩人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婳儿把话咽了回去,她心里暗暗的想,当我没说。
杨罔说道:“店家,把我马也牵去马棚喂喂。”“好嘞,客官。”客栈老板爽快的应着。
“客官,上菜了,请慢用。”不多会儿小二上了几个菜,比不上侯府的菜丰盛,行马奔走了一天早已饥饿,尝尝倒也可口。婳儿看上了某块红烧肉,正准备夹着,却被杨罔抢先一步,于是她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
杨罔说道:“弟弟,这块肉不错,来你吃吧。”婳儿皮笑肉不笑的说:“哥哥,你比我长,应该你先吃。”店家老板看见他俩推来推去的,说道:“你俩兄弟感情真好啊,难得难得。”
杨罔笑着说:“我们兄弟俩一向兄友弟恭的。”婳儿也跟着陪笑着,她心里嘀咕着,杨罔居然也会笑啊,不过好一个兄友弟恭的,貌似现在暂时当你弟弟一下吧。
店家说“兄弟俩笑起来真像。” “那自然是,一母所出。”婳儿听得杨罔的回答更是云里雾里的,我什么时候跟他是一母所出呢。
店家接着寒暄,“公子这幅打扮可是从沛国来经商的吗?”“家父开了些店铺,这次来沥国采购些东西,父亲嘱咐带弟弟出来历练历练。”
婳儿看向店家老板说,“听说沥国进来出了一些大事,与沥国的林大将军有关的。”店家走近来,神秘兮兮的说,“这位小公子,听闻林将军是在芜国的战争中死的,林将军被包围,战斗至死,二殿下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林将军的遗骸。”“林将军不是还有个儿子的吗?”店家摇了摇头,“据说这位公子啊,叛国呢,投降于芜国,家门不幸啊,林将军的女儿还被贼人给掳去。”杨罔冷笑着说:“这位将军还真是不幸啊,戎马一生换来这么个结局。”
婳儿沉默不语,低下头使劲的刨着饭想以此来掩饰她的慌乱,“弟弟,慢点吃,别噎着呢,看把你饿的。”杨罔抢过她的碗。
“店家,房间给我们准备好了没,弟弟累着了我带他上去休息。”店小二在前面带着路,“两位公子随我来。”蹬蹬蹬他们顺着木阶来到三楼,“公子请在里面休憩吧,我去打些水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朴素简单的客房,软软的床榻,干净而整洁,一张很大的木床足够两个人睡下。婳儿看看床又看看杨罔,“哥哥,那个要不我睡地上吧。”“这么一大张床还怕睡不下弟弟你和我吗?”
婳儿急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男孩子的,怎么可以一起睡啊……”“待会儿我睡床下,你睡床上面,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婳儿窘困的憋红了小脸。
店小二端来了水,婳儿关上门然后洗了洗脸,放下长发,洗去灰尘的面容露出清纯可人的样子,红扑扑的小脸蛋。杨罔抱了些被褥铺在了地上,吹熄了蜡烛。
第一次和男子晚上独处一室,婳儿紧张的拉了拉被角,磁性的声音传来,“很久以前我也有个像你一样的妹妹,但是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她玩耍,看着她快乐的微笑,看着她长大。”婳儿侧过头问道:“为什么你不和她一起耍呢。”杨罔沉下来说:“因为父亲不允许。”“还有这样的父亲么。”婳儿喃喃道。
“杨大哥,让你睡地上真不好意思。”杨罔不高兴的说道:“说了叫我的哥哥的,怎么又忘记呢,信不信明天我让马快点。”婳儿吓得赶紧说:“我错了,错了,哥哥,让你睡地上不好意思。”
“你是女孩子难道还让你睡地上不成,让你睡其他房间怕照顾不到你的安全,睡吧,婳儿,明天还要赶路。”
不久,房间传出婳儿均匀的呼吸声,杨罔笑道:“这孩子睡着了,睡得可真快。”
翌日,杨罔早早的唤起了婳儿,婳儿一轱辘的爬下床,梳洗完毕,用完早膳,杨罔说道:“傍晚就可以到达都城呢,我打听了林将军后天出殡。”
他们继续快马加鞭的赶往沥国都城,眼前的景色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但在婳儿眼中变成了伤感,看到将军府的匾额蒙上了的灰尘,紧闭的府门。娘以前最爱干净呢,可是如今没过多久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林将军出殡那天并没有来多少人,婳儿远远的躲在送葬的队伍中,纵然爹战败,但是爹也是为了这个国家而亡的,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冷淡对待爹爹,难道是因为哥哥投降于芜国吗。她不由的想起了那天给娘送葬的人同样冷冷清清,不由的伤感起来,娘亲喜欢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很少与公卿家的夫人小姐接触,又因为前方的战事,连送行的人都那么少,都是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让我失去了最亲的人。
“慕容泠,他来了。”婳儿喃喃道。她的眼睛看到了骑在骏马上的慕容泠,他也是来送我爹爹的么,她还看到了五殿下和静宁公主。慕容淩淡黄色的锦袍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看不清楚慕容泠脸上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五官。
杨罔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向前走,小声道:“不要让他发现呢。”说完把让婳儿站藏在了自己身后。婳儿脸上说不出来的表情,悲伤凝聚了小脸,爹爹,我对不起你,枉你在世时疼我,我却连给你光明正大送你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南方多雨,天阴沉沉的仿佛要落雨一般,杨罔道:“我们先离开吧,弟弟。”杨罔带走了婳儿,婳儿别过头看着要即将埋入土中的棺木,爹爹,我会把哥哥找回来的。她最后看了一眼慕容泠,也许我跟你的缘分也尽了。
快步的和杨罔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哥哥,爹和娘生前那么恩爱,为什么他们不把爹爹和娘葬在一起。”“也许另有企图呢,谁知道呢。”杨罔冰冰冷冷的说着。
“娘是沛国人,是沛国的若馨郡主,怎么能这么对待娘,怎么能让爹娘分开安葬。”婳儿拿出萧芸遗留下的金步摇,“回到沛国,我会恳请表哥给娘置办一个衣冠冢,让爹娘葬在一起。”杨罔看了看步摇,欲言又止。
“明天便启程回沛国吧,弟弟,耽误的太久,紫阳侯那边不好交代,沥国也不太安全。”“我想明早再去娘的墓地一趟,拜祭拜祭她。”杨罔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
离开沥国有一段时间呢,但是婳儿发现娘的墓地干干净净的,是王妈他们来打扫呢的吗。她在萧芸的墓碑前放上了一束木兰花,她跪在墓碑前,“女儿不孝,都不能常来替你扫墓,再一次来也不知道是多久,让娘亲和爹爹不能合葬,娘,木兰花开了,可是你却再也嗅不到它的香味了,娘你最爱干净整洁呢,如今只能躺在漆黑的泥土中。”婳儿哽咽的说着,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娘,婳儿会坚强的活着,然后带回子涵哥哥。”婳儿心酸的话语让旁人忍俊不禁。一旁的杨罔面无表情,拳头紧握,像在掩盖着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