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子桑捶了半天门没有得到回应后,下意识地去拿手机才想起来手机给了江玉衡。
这时候意识到出状况的祁修人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见到子桑站在门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子桑按按电灯的开关,却不亮,超市的照明为了避免意外总是和其他用电线分开。而控制闸门所在的值班室也被锁着,电话打不了,灯也打不开。
子桑最后还是无奈地朝祁修人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祁修人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裤子口袋,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天赐良缘,他怎么能放弃这个和子桑独处的机会?!当然不能让她打电话叫人来救了!
“你以为你不给我我就拿不到吗?”子桑看祁修人那样模样就禁不住冷笑,紧走几步想要上前去抢手机。
而祁修人手疾眼快,立刻将手机往地上一摔,踩两脚还狠狠捻了一下。
子桑咬着牙差点就骂出来:“你神经病啊!”
“我现在没有疯,但如果再这样忍下去我一定会疯!”祁修人吼出了声,即便在黑暗里,子桑似乎都看到了他充斥着血丝的双眸。
她气闷地就地而坐,没有要听祁修人说话的意思,但也没再阻止他的意思。
祁修人也靠着货架盘腿坐下来,低下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一开始你离开的时候我很生气,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做错了,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怎么这女人还和白眼狼一样。后来就开始后悔,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怎么还撒娇,作为丈夫的我根本不合格。但在我明白过来后,你就彻底不见了,后来,祁亚伯告诉了我我冤枉了你,那时候……”
子桑听到祁亚伯的名字就皱起眉来:“等等,关祁亚伯什么事?”
祁修人有点诧异地看向子桑,随即自嘲一笑:“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看有关我的新闻……”
当初祁扶成公开祁修人身份的时候,新闻热度还是国内比较高,那个时候子桑又苦于待产,气都气不过来哪里还会去关注祁修人的动向。
而后来为了避免冒犯祁家,各大新闻社也都避免这个话题,再加上祁修人近几年行事低调所以子桑根本不知道祁家后来发生的事情。
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件事,祁修人也就顺便说了下去:“祁扶成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是祁家的养子。”
子桑微微张开嘴,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有些吃惊:“养子?所以——”
所以,那份亲子鉴定才会出问题。因为祁扶成和祁修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在不清楚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也和外界联系不到的情况下,子桑干脆拆开几块毛巾放到地上坐着打盹。
祁修人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子桑身上,看得她有些发毛。
子桑不满地轻啧了一声,站起身从冷藏柜里套了一袋冷冻饺子砸向:“去一边冰敷,别看着我。”
祁修人提起饺子,也知道子桑是要他冰敷在什么地方:“我只是想多看你一会儿。”
子桑不知怎的打了个冷战,她印象里的祁修人,好像没这么消极甚至……卑微?
“不过,我也会不遗余力地努力留住你。”祁修人将饺子抱在怀里继续道,还直起腰向子桑靠近。
子桑随手抓起一个火腿又是一砸:“让你躲开没听清吗,碍眼的家伙。”
“就算是恨我也好。”祁修人攥着火腿站起来,样子狼狈得可笑。
六年前,子桑为求得祁修人原谅在寒风里冻了一整天,祁修人打趣说为了不让子桑离开自己要讨厌她一辈子。
有恨意的话,就说明子桑还在乎他,如果连恨意都不再给予,那才是毫无希望。
子桑相比刚刚平静了许多,听了这话也不再冷嘲热讽,反而唏嘘起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说实话过去这么久,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恨你了,我现在只想着把明宝贝养大。还有你,都已经要订婚,就不要这么执迷不悟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祁修人苦笑两声,“我真该多坚持一会儿。”
子桑稍稍打了个哈欠,抱膝抿唇:“你应该也知道反悔会对你和那个女孩造成什么影响。我只不过是你的执念而已,你在认为我死了的时候不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吗?更何况就算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也根本不合适。”
祁修人不服气地咬牙起来:“你凭什么那么说?”
“你根本不相信我,不是吗?”子桑挑眉,冷藏柜里和安全信号灯微弱的灯光将她的脸打得有些哀戚,“同样的,我也做不到完全相信你。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吧。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这些都是你给的,现在你只不过是收回去了而已。”
这句话就好像是刀子一样一点点切开祁修人的心脏,他蹙着眉,有些困难地问:“那明呢?”
子桑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一战而过的提防:“明他的确是你的孩子,这一点我不会否认。他自己也知道你是什么人……而且是在知道的情况下来见你的。”
“他知道?”祁修人只觉得身体虚浮,“那、那他——”
那个孩子,已经憎恨他到那种地步了吗?的确明和他相处的时候一点都不设防,但企图杀死他这件事,让祁修人异常震惊。
子桑看了祁修人的表情也只好苦笑:“其实明做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偶尔会使小孩子脾气。对他来说,你是他生物上的父亲,但心理上的父亲另有其人。我们的生活既然都已经平稳下来,其他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吧。”
“无所谓……你是这样想的吗?”这个字眼毫无疑问刺痛了祁修人,他怕的就是,子桑露出这副貌似已经原谅他的表情。
继续向前看吗?
不,他做不到。
在看到子桑的那一刻,祁修人就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过去拥住她的冲动。即便已经分开这么久,但只要子桑的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恼怒的眼神,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那万般思念,就像洪水一样让他沉溺其中。
订婚?
那种事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当然,这里的废物说得不是江水莜,而是祁修人。尽管从外表看起来,祁修人还是那个祁修人,但这五年时间里,他已经腐烂掉了。
用祁扶成的话说,祁修人已经成为繁荣祁家的一个道具,既然这样,不如就多做一些有利祁家的事情。
只是看一看子桑,只是知道她活着,祁修人无法满足。这种求之不得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到发疯。
“啊……我可不想让明一大早起来找不到我。”子桑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就站起来一边研究值班室的门一边喃喃自语,“这个能不能撞开呢……”
祁修人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一边,然后卷起自己的袖子,走到子桑身边。
子桑看祁修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下意识地举起拳头,却不想祁修人一下子就撞向门。
“喂。”子桑被祁修人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轻咳一声,“这种地方怎么会撞得开,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祁修人却不听,只是一股脑地去撞门,撞得咚咚直颤,但门丝毫没有要坏掉的迹象。
子桑觉出了不对劲,上去一把拉住祁修人的手臂:“你在干什么!”
“你想打开这里,我就帮你打开。”祁修人的脸上带着几分耿直,还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然后继续撞。
子桑推了一下祁修人,皱眉退到她原来的位置坐下:“你要撞就撞,我不像你,不吃苦肉计那一套。”
祁修人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对门拳打脚踢。
他怎么就,连子桑的这种小愿望都实现不了?
子桑不去看祁修人,将身子背了过去。但门板晃荡的声音实在吵得她心烦,忍不住回头吼了句:“祁修人你烦死了!”
话音刚落,祁修人就停住了动作,然后缓缓离开门,四下晃悠起来。正当子桑觉得祁修人终于放弃的时候,祁修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根铁丝开始捅起锁眼来。
在他的身边,放着两包开着口的吐司面包。
“那种东西没用的。”子桑拉拉领口,这里面不通风,空调也听了,就算她待在冷藏柜旁边也是热得要命。
祁修人没停,但摸着黑开这种保险锁的确也很是困难,估计只有江玉衡才能打得开:“……说起来,明曾经提起过一个“老爹”。他是谁?”
子桑偏过脸,表情略显不自然:“和你有什么关系。”
祁修人木讷地点了下头:“恩,也是。”
“你好像变了好多。”子桑轻叹着,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可是完全没变好。”
“那你觉得我会做什么?”祁修人惨然笑笑,看着那根扭断的铁丝一阵恼火,“和你道歉,然后解释一大堆,最后表白心意,死皮赖脸地拉着你不走,百般讨好明给我说好话?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可这样只会让你更加厌恶我,如果你真的开心的话,那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满足了。”
抱歉呐,又没和你说实话。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更不想让你回忆起我给你所带来的痛苦。如果你既不恨我,也不爱我,我就如你所愿地成为陌生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