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的时候,从电梯里就出来了人。他们没有注意到拐角后面的祁修人和子桑,而是顺着扎眼的血迹朝祁扶成跟了上去。
“该死,你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是不是?”子桑捏捏拳头,还是看不下去,朝着那些人跟了上去。
祁修人其实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祁扶成过来,将他背下山是因为不相信脚夫,送他回酒店是因为不相信司机,他住在自己对面是因为不相信任何人。
祁扶成想保护自己,可如果祁修人承认了这个可能,那就说明——
他十余年间对于祁扶成的猜疑隔阂和暗中压迫都是小肚鸡肠。
祁扶成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拿着长针。刚刚太紧急没有时间思考,现在想想,子桑的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巴掌长的钢针足有三毫米粗,上面雕着旋转的纹路还有镂空的地方,他这一扯,竟带了许多血肉下来。
真应该听那女人的不拔出来,谁知道她这一针这么厉害。
祁扶成感觉到有人跟上来,用衬衫勒紧了伤口让它不出血,然后快跑起来。有人已经被他引住,那就要快点逃命了!
现在看来,敌人应该包下了整个楼层,他跑到另外的楼层不但会拉低自己的速度还会给不必要的人带来危险。现在的办法就是从逃生梯下去,然后绕走廊可以赶到电梯口。子桑拖着祁修人应该走不快,如果他能甩掉这些人,那就能赶上他们出来。
如果赶不上,那就没办法了。
他奋力跑着,却感觉自己的伤口在不断撕裂,看来那些漂亮的花纹不光放血割肉,还把他的伤口搅乱,正在祁扶成跑不动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了骚乱声。
祁扶成回头,看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一幕。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几个大男人中间穿梭,不单单是穿梭,更像是……收割。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子桑看着已经变傻的祁扶成就是一阵心烦,今天要救人怎么着都要暴露点什么,偏偏她救的还是他们的敌人。
然而祁扶成毕竟也是个男人,哪能放一个小女人断后,自己又给衬衫打了个结,拿着子桑插给他的那根长针也冲了过去。
“祁修人呢!”祁扶成将一个想要偷袭子桑的人怼到另一边吼道。
子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偏偏那男人知道她不会被这么几个小喽啰伤到根本不想出来,于是怒道:“死了!”
祁扶成听到这句话差点腿一软,但隔了几秒就看出来子桑似乎是在说气话,便更加烦闷起来:“现在是胡闹的时候吗!祁修人呢!”
“在这儿呢。”
祁修人拿着撕成一条一条的桌布丢给子桑,一脸死人相地看了眼也愣住的几个敌人,忽地将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撬棒抽出来:“去给他包扎好。”
子桑接过布条一把将傻傻看着祁修人的祁扶成按在地上,将伤口用力压好。
祁扶成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用一根还生着绣的撬棍,当当当地砸击着每个人的额头。
如入无人之境。
他、他的腿不是——
子桑狠狠地敲了下祁扶成的后颈,让他倒在自己的臂弯里。
这时候,后面的祁修人也解决了那些麻烦,现在正甩着撬棍上的血拿出手机拨打着什么。
“宫医生,你现在带着东西去船上,两小时后出海。”说完这些,祁修人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祁扶成咬了咬牙,弯腰将他扛到背上。
子桑跟在后面拍打了一下衣服,顺便也拿出手机联系还在睡觉的江玉衡将酒店的残局收拾掉。毕竟留一地人怎么说都怪不好的。
祁扶成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莫名晕眩。
房间的装潢很是简单,却不失大气。他的伤口被很好地包扎了起来,但这里并不是医院。
祁扶成起身,摸了摸伤处,已经不是很痛了,但他的思维不大清楚,约莫被打了吗啡。
他扶着墙四处走,不小心弄响了床头桌上的药托盘。不一会儿,一个女佣就打开门走了进来并恭敬地向祁扶成行礼:“祁先生您好些了吗?”
祁扶成带着些戒心,并没有回答,只是问:“这是哪里,祁修人在哪里?”
“船主先生和夫人在训练场,我可以帮您通报。”女佣稍稍低着头,看到祁扶成的伤口时,站到他身边,“请您先休息一下吧。”
祁扶成挡住了女佣的手皱眉:“船主、夫人?是祁修人和子桑?”
女佣将手放在身前,点了点头:“是的。”
祁扶成一脸地不敢相信,但最让他不能相信的,还是他在恍惚中,似乎看到祁修人站起来了。他必须要过去,亲眼去看。
“不,你带我去。”祁扶成说着,赤着脚就推门出去。
身后的女佣拦也拦不住,只得拿着药盘跟在男人身后一边叫其他人去通知祁修人一边嘱咐祁扶成:“请您慢一点,伤口还未愈合。”
船舱很大,约莫走了十分钟,祁扶成才看到一个有玻璃落地窗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很高,他站在上层就可以透过玻璃看到下层的人。
在那里,他的弟弟,祁修人站在正中央,正用一只手和子桑对练。
“你进步很多,我都快要招架不住了。”祁修人拿着自己的长棍挡住子桑的一击,然后甩开距离后退。
子桑刚想要挑衅一下祁修人,抬头就看到了在上层的祁扶成。她给了祁修人一个眼神:“人来了。”
祁修人转身,将长棍打在地上劲劲有声,双目冷漠地向上与祁扶成对视。
“哟,你还活着呢。”
一改平日里沉闷温吞的样子,语气异常不屑还带着那么点愠怒。眼中的轻蔑和傲气仿佛要化为实质刺向祁扶成。
子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参与这种家庭纷争,自己猫到一边吩咐佣人做一点下酒菜并冰一瓶船上劲头最大的酒。
祁扶成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推开了想要扶他的女佣:“你……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祁修人稍稍往前伸了伸头,将祁扶成的视线禁锢在自己眼中:“哦,怎么,你很不爽吗?”
“你这混蛋!”祁扶成抬手准备一拳揍过去,却被祁修人稳稳接住。
祁修人哼笑一声,攥得两人的拳头咯吱作响:“你可看好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是你刚刚推的那个佣人,都能一下把你的脖子捏断。所以,说话小心些,不然我一不开心,随时可以把你扔到海里。”
在一边喝柠檬汁的子桑终于看不惯祁修人的别扭很不给面子地出口说道:“诶呀,也不知道是谁因为祁扶成的伤差点把我的长针没收。”
语气中,还带着那么点怨妇的矫情。
祁扶成一把推开祁修人,厉目怒斥:“既然你没事,为什么——”
只是话说道一半,却又咽了回去。然后就是尴尬的长时间寂静。
祁修人缓缓走到角落的椅子边,然后把它搬到中央。那把椅子很普通,几乎都生了锈。祁修人拍拍椅子,轻笑:“你知道这椅子都是谁坐的吗?”
子桑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喂,你别太过。”
祁修人引着祁扶成坐到这椅子上,按住他的肩膀:“当我想知道些什么东西但那个人不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会让他坐到这里,然后和我的手下们消遣一下。想想还觉得很有趣的,不过我猜坐在椅子上的人不会觉得太开心所以……我现在有很多事想要知道,你如果能乖乖回答我,就再好不过了。”
祁扶成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倚在椅子上,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为什么让祁亚伯管理公司?”祁修人的第一个问题,竟异常的无关紧要。
祁扶成竟忽得冷笑起来:“到底是谁在审问,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没说要审问。”祁修人轻点了一下祁扶成的眉心,“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个是你才对吧。”
子桑看得浑身难受,将感觉喝着柠檬汁和这种对话胃都要反出来了。
祁修人手上用了力,然后靠近祁扶成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祁扶成偏过了头垂眼看着地面:“你想听什么答案?”
祁修人将手放在男人的伤口上轻轻按了一下:“告诉我。”
“叮——”女佣推着餐车进来,在子桑面前打开盖子。
子桑一看烤牛肉和碎青梅配的冰桶香槟和黑鱼子酱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女佣离开,然后自己推着餐车来到两人面前:“要不要来一点?”
“不要。(走开!)”祁修人和祁扶成两个人同时扭头瞪向子桑。
祁修人立刻揪起祁扶成的衣领瞪眼:“谁让你吼她了!”
“一个子桑家的小女儿我还不能吼了吗!”祁扶成也丝毫不落下风,扬起脸满是傲气。
子桑也不生气,就在旁边将香槟安静打开,倒了三杯。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挑起一些鱼子酱放到祁修人唇边:“啊,你要不要吃一点。”
祁修人松开手,咬了咬牙。到一边直接拿起酒瓶喝。
子桑放下勺子,站到祁扶成面前微微一笑:“诶呀,大哥您可要和我道歉才行呢。”
“凭什么。”祁扶成抬眼一脸不耐烦。
子桑抿了抿唇,拿起酒杯眉眼温婉:“因为我也能一手把你脖子捏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