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婷走后,清若脑子里反反复复只剩下她所说的话。
她说,“清若,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付出,我终究还是抵不过你。”
她也说,“清若,我多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还说,“清若,以后,我不会再陪着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更说,“清若,我祝你们幸福,再见。”
清若很怀疑,她与陈婷这么多年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吗?她难道就这样失去了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姐妹了吗?
她很难过,站在镜湖边上,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其实,就在她难过不已的时候,也有一个女孩子,也在为她们的艰难友谊伤心落泪着。
陈婷还记得,那年,她刚从偏远的县城农村升学到美丽的樱城读书。一出火车站,已是傍晚时分,看着如流的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街市商铺,她有些傻眼了,但更多的是兴奋。可是,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惊喜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最头痛的一个问题终于摆在了面前,该怎么去清远中学呢,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往哪里找去?本想开口问问旁边学生模样的扮的一男同学,可一转头,人家搂着一女孩走远了,她也就不好意思问了。
正在她踌躇不已呆站在原地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轻轻地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和善地笑着,“同学,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她转身,看着面前的她温暖的笑颜,有些警惕,但更多的是感激,她终于开口了,“谢谢你,我是清远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今天刚刚到,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那里?”说完,低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料,对面的女孩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只是继续询问,“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级的吗?”
“初一(1)班。”她简短地回答道。
她本以为她得到答案后会帮她指路,谁知,很久后,也没听见对面的女孩子回答。她正要抬头,便听到耳边她咯咯的好听的笑声传来,“你知道吗?我和你同一个班级哦。你好,我叫清若。”说着,女孩子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她白皙温暖的手。
她看着她,犹豫片刻,还是伸出自己略显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手,“你好,我叫陈婷。”然后,迅速地撤回了手。
那女孩儿也不介意,继续晃荡着自己的招牌笑容。
好像突然想起来一般,她笑笑说,“从这里到清远中学直接坐6路就到了学校东门,或者坐3路到樱花广场下车,然后再走大概50米就到了北门。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有人接你啊?”
她摇摇头,“我自己来的,家里人都忙,没时间送我,亲戚朋友也不在这边,没人来接我。”
她听说她是一个人,便使劲儿鼓动她跟自己一起走,她不愿意,不想太麻烦她。再说,她也知道去学校的路线了,便使劲儿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谢谢你哦。”
“有什么可麻烦的,大家都是同学,一起走更方便一些啊。”
“真的不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
……
她看到6路公交车来了,赶紧去赶车,她却紧紧地拉住了她,不让她上车,“你这么多行李,一会儿到了东门谁帮你提到宿舍楼上去啊?”
她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犹豫了一小下子,6路公交便关门开离了。她有些泄气,想着下一路公交来一定要上车,可下一路公交还没来,她便看到了他,此后她爱慕多年始终放不下的那个男孩儿。
他缓缓地朝着她们走来,她看着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只见他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就要停在自己面前了,却又多走了一步,停在了她身旁的清若面前,她顿时有些失落,自嘲自己的多情。
看着他怜惜地揉乱她额前的碎发,“怎么早到了,不是说可能会晚点吗?”
“我说的是可能,傻子。”身旁的她亲昵地挽上他的臂膀,“为什么迟到这么久,还有慕辰呢,还在医院吗?”
“对不起啊,傻丫头,刚刚在医院陪奶奶,感觉你快到了就赶过来接你,谁知路上又堵车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她看着他,开心地笑着,“特大新闻,火车早点了。好吧,看在奶奶的份儿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哦。对了,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好些了,但还是有些感冒,又发烧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在打点滴了,不是很严重。”他耐心地解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看着她的眼神里,尽是宠溺。
说完,她拉过身旁的她,给他介绍道,“哥,这是我刚认识的新同学陈婷,她和我同班哦,不过她要先到学校报到,我们送她去好不好?”
“好。”
她看着他们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她的走向,心里泪崩。为什么都没人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呢,话说她才是当事人好不?
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他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朝她抱歉地笑笑,“你好,我叫明城,刚才不好意思,忙着和清儿说话,忽略了你。”
“没事没事……”她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却不由地低下了头。如果,那一刻,他和清若,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仔细观察她的话,便应该会想到徐志摩《沙扬娜拉》里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知道,那一刻,她在他面前所呈现出的娇羞模样,是最真实的自己。
可惜的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谓的如果,不过代表着遗憾和遥不可及的梦想。一如这一场娇羞,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
她抬头之际,他的眼神早已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和他低声交语着什么,专注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而她的目光,就这样不加掩藏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更确切地说,是他身上。
转眸,她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走。”
她想,这样美好的女孩儿,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吧,连她同样是女孩儿,都不自觉的喜欢着她。
她想应,又不想应,为难之际,一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那么深邃,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自己沦陷,“就按清儿说的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学校,我们也不放心啊。”
她听着他温柔的话,她自动理解为他也不放心,便再也没有了拒绝的勇气。
她沉默着,清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随手拿起地上她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后备箱里放。行李放好后,她随清若上车坐在后座,他在前面,她看着他,心中小鹿乱撞。
他回头,还是那么温和地看着她,“我们先送你回学校,行吗?”似是询问的语气让她内心温暖异常,她轻轻点头,他转回头去。
一路上车子平稳地行走在柏油马路上,不一会儿就到了清远中学。她要付车钱,他拦着,似是责怪,“我一个大男生,哪有出门让女孩子花钱的道理?人家不得说我是小白脸啊。”
她听着有些尴尬,最后只好收回去。
他下车将她的行李一样一样扛在肩膀上,往宿舍送的路上她说自己住樱花园6楼1单元2号。他听后惊诧之余欣喜不已,“你和清儿在同一宿舍。”
到了宿舍,他将行李放到她床上,一看床头的标签,忙招呼着清若,“清儿,快看。”
她惊喜地跑过去,竟发现原来她们还是上下铺,她当即嚷着要帮她收拾,她不想太麻烦她,她执意要帮忙,最后她俩高高兴兴地收拾着床铺,他站在一边看着,嘴角浮现满满的笑容。
十多分钟后,一切收拾妥当了,他们要离开了。他听着清若肚子咕咕咕的叫声,笑着拉着她出门,才想起忘记问她有没有吃饭。
她还来不及回答,清若就死活硬拉着她出门,她耐不过,还是去了。
饭后,她呆着小饭馆里等他,他送她回宿舍。
“谢谢你们,今夜的晚餐特别丰盛,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她本能地为今晚的事情道谢,他却轻轻笑语,“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清儿的哥哥,你是她同学,这是应该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了。”
她轻轻地点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好奇地开口相问,“你是清若的哥哥,怎么你们不是一个姓氏啊?”
他沉默着,良久地,似在想怎么解释才恰当。她尴尬极了,心中早已将自己骂了千百遍,忙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他始终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之间沉默着,再也无话说。
只是到了宿舍楼下时,他对她说,“晚安。”
她还记得,那夜,凉风习习,吹散了她的刘海儿,也吹乱了她的心。她知道他和清若是兄妹关系时,开心极了。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兄妹只是名义上的,在现实里,从来不是。
第二天,当她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正在洗漱时,清若带了一大包吃食和几套衣服过来,她刚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吃饭,她叫住了她,“陈婷,你去哪儿啊?”
“哦,我去买早餐,马上回来,你等着啊。”说着便急急地朝门外走去。
她拉住了她的手,“买什么啊,我都吃过了,看,你的早餐在这里呢,就知道你还没吃,特意从家里给你带过来的。”然后,她拉着她坐回到床边,打开编织袋,有香喷喷的鸡柳,热腾腾的西饼还有鸡蛋。她看着如斯美食,突然想起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自酿的果汁。
“清若,我也让你看一样稀罕物,我家自酿的果汁。”说着便将红红的一罐果汁递到她面前。
她细细品尝着,甘甜爽口,还带点酸味,有一缕清香,“陈婷,这是什么宝贝,好好喝哦,还有吗?”
“有啊,你喝的那个是柑橘味的,里面加了一些特制醋、柑橘皮、柠檬酸和梅花瓣。我这里还有苹果味,玉梨味,葡萄味以及水蜜桃味等,保证你喝了之后爱不释手。”她炫耀般将她的家当一一展现在她面前,说着每一样果汁的加工过程和特色,她坐在她身边边喝边听,口水依然流了一地。
她回头看她那傻女孩儿的样子,有点自豪,顺带笑她,“瞧你那口水,都流一地了。”她们打闹着,嬉戏着,直到敲门声想起。
她打开门,看到大小姐模样的朱沙指挥着一个个搬运工模样的人一样样将东西搬进来,口里还时不时的念念有词,“你们要小心哦,我这东西很贵的,损坏了你们赔不起。”她顿时有些无语,却什么话也没说,退到角落里,看着那些搬运工将搬来的东西放了一地,最后,连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她想出去,看了她一眼,清若明了,“我们去报到吧。”回头又看到她穿着牛仔裤和T恤,转身拿了刚刚带来的两套衣服,随手给了她一套黄色长裙,要她换上,她自己则换了一套青色长裙。
待她换好衣服出来后,只见她还呆愣在原地,她走过去,“赶紧去换啊,这衣服一定适合你。”
“这不好吧,而且我没穿过裙子啊。”她面露难色。
她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谁都有第一次啊,我们一人穿一套,出去就是一对姐妹花,而且今天天气又那么热,报到的人那么多,快点去换。”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