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琪琪伏在案上昏昏沉沉,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倾诉,“他又来我跟前自言自语了,他又喝醉了。要怎么样他才不再悲伤?”
梦里一身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跪在一棵高大的桃花树下,用一柄剑撑着半跪在地,发丝略显凌乱,握着一罐酒瓶子仰头灌酒,酩酊大醉,他的背影掩不住的孤独悲怆。
蒙琪琪想努力看清他的脸,就要走近时,他突然立起身,用剑支着摇摇晃晃的身体。他面向桃花树,忽然身子一颤一颤的,渐渐发出笑声,过了会儿蒙琪琪才看清他虽然在笑但眼里全是泪水,笑声越来越大,可是听者却感受到一股沉抑的哀痛。
那人英俊的面孔令她感到熟悉,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越想头越痛。
就在蒙琪琪陷入沉思时,突然长剑如虹,嘶嘶破风,那人点剑翻飞,快如闪电,风刀霜剑,剑气逼人,割人血肉,痛彻心扉。
月光皎洁明亮,花瓣飘扬,男子似乎本该清姿卓然,不沾烟尘,此时却疯狂失控,剑势越发凌厉狠绝,骤然间银光划过桃花树,蒙琪琪似乎听到树发出一声凄鸣,惊吓之中转过头去,发现树根缓缓渗出鲜血。
未及思虑,“轰”一声,桃花树的树根断开倒下。
与此同时,那人也突然喷出一口血,直挺挺向后倒去。
“司贠!”“救他!”一开始的女声又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蒙琪琪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刚呼出一口气,余光一瞥又吃了一惊。
她的两截桃木断剑正颤巍巍地重新接合,更惊悚的是红光笼罩的剑身中似乎有一个女子。
是人是鬼?难道,是剑灵?
正要仔细辨认,却只见红光之中有一道颜色淡一点的光圈。可能是她看花眼了吧!
在蒙琪琪瞠目结舌之时,两剑接合处居然发出芽来,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生长,新芽缠绕重合,剑身合二为一,红光大盛变成一棵缩小的桃树,白光乍泄照亮满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光芒消失,她眼前的桌案上只剩一柄桃木剑,和从前别无二致。
纵使蒙琪琪自诩见识不凡,此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作何反应。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花茶灌下才稍稍清醒了点。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桃木剑发呆。
梦里的那个男人是司贠,那是过去的他吗?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司贠!
蒙琪琪顿时惊醒,司贠和游莲去哪儿了?
蒙琪琪迅速站起身,推开访仙屋的门时身子顿了一下,返身回案上拿走了那柄重生的桃木剑。
蒙琪琪推开店门的一刹那看到华司贠吃力抵挡一圈密密匝匝的长剑,惊得浑身冰冷。梦境与现实交替,他真的有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蒙琪琪意识到自己做不了华司贠的打手,瞟到被晾在一旁的游莲,果断冲到她身边用桃木剑横在她脖颈上向与司贠对打的人大喝,“住手!”
这一看,蒙琪琪差一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蒙琪琪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
真是见鬼了!
“游莲,走!”男人的声音从后侧传来,快得就像幻听。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有没有受伤?”她犹自在惊愣之中,自顾自地低声喃喃,“他,怎么是他?”
“你认识南洛迦?”耳旁响起华司贠的惊讶声,蒙琪琪这才恢复清醒。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要接近她们?
“司贠,刚才那骚包男是谁呀?不要告诉我,他就是南洛迦。画风和上次完全不一致啊!”蒙琪琪咽了咽唾沫,状似好奇地挑着眉问。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她要理一理再说。
华司贠退开一步,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她,“你认识他这么久难道不知道?”
蒙琪琪心一虚,“我不知道他是南洛迦啊!”说完才急忙禁声。
“你果然认识他!”
蒙琪琪真想咬舌自尽,被吓一下就一点演技也没了。
啧啧,一千岁的老头子心机真重。
“司贠,我不是想瞒你,可今天的事有些超出我的脑洞大小,我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我自己弄清楚了再和你说。”蒙琪琪踱到门边脑门贴着门,双手无力垂下闷闷地说。
华司贠并未对她穷追猛打,而是轻声应是,很绅士地送她回到家门口就走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蒙琪琪回到家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去敲洛楠和龚杏杏的门也久久没有回应。
她回屋打开手机发现有赵子龙、龚杏杏、洛楠三人打来的三十六个未接来电。坐在沙发上给赵子龙打电话,拨了几遍都无人接听。
她又拨了龚杏杏的电话,“喂。”电话很快接通。
“杏杏你们去哪儿了?”
“你个死丫,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哪儿去了,我们都差点报警了。子龙他们的赛车俱乐部今晚有个par,半夜把我们全拉来了。一群纨绔子弟,太能玩了。我都快困死了,又不好意思先走。”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杏杏,赵子龙和洛楠都在你身边?”
“在啊,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high呢!”
难道是她眼花了?会不会是因为没得休息产生了幻觉?
也许,也许真是因为她一夜没睡,有些疲惫,容易产生幻觉,睡一觉就好了。
“杏杏,那你们玩儿,我补觉去了!”
“天都亮了玩屁,这群败家子玩一个通宵了。你好好睡吧,么么哒!”
挂完电话,她梦游一样,慢悠悠走到床边躺下,缓缓进入梦乡。
蒙琪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起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路上走过一条又一条街,低头一看她居然在一个山间小路上。
耳边依旧传来说话声,可惜断断续续听不清,她寻着声源走进了一个山洞,里面正有几个人站在一个玉床边默默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她缓缓走近,看清了玉床上的人。一身淡色青衣,眉目精致,清丽绝俗,身姿曼妙,即使静静躺着也自然流露出一股淡雅风韵,若不是躺着恐怕也是杨柳惊风般娇柔可怜。虽然阖着眼,但琪琪觉得她一定有一双动人的眼眸。
只可惜她面色苍白,缺乏生气,就像一个玉雕。
站在床边的一个人突然俯身要抱起床上的女子。
蒙琪琪这才打量他们,这一看倒是吃了一惊。
都是老熟人啊!
“师兄,你要做什么?”了痕和墨离拉着华司贠,但很快被他挣脱。他温柔地抱起玉床上沉睡的女子,眸色悲伤,生无可恋的模样。
“曦歌也死了五年了,人世匆匆,浮生一梦”,他和怀里的女子脸贴着脸,悠悠地说:“落韵不可能活过来了,留着这个躯体只会让她不得安息。我要把她火化,把她的骨灰撒进她最喜欢的那棵桃花树树根底下。”
了痕和墨离同时惊道,“什么?”
“大师兄,你是要师妹剉骨扬灰吗?”了痕升起腾腾怒气,揪着他的衣领责问。
“三师兄冷静点,”墨离拉开了痕,向华司贠恳求道,“大师兄,你让师妹入土为安吧!”
华司贠不言不语,一脸淡漠,不顾阻拦,就要越过他们走出山洞。
了痕和墨离赶忙拦着他。
“让他抱走!”绝尘子站在山洞口,威严认真,不容置喙。
蒙琪琪没想到绝尘子会有这样一面,记忆中的他都是嬉皮笑脸、卖萌逗趣的模样。
了痕不敢置信地看向绝尘子,“二师兄,你说什么?大师兄发疯,你也跟着疯吗?”
绝尘子淡淡道,“人都死了,留着躯体又有何用?随他去吧!”
了痕和墨离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华司贠抱着那女子径直走了出去。
熊熊烈火焚烧着那具美丽的躯体,了痕和墨离泪湿衣襟、不忍直视,就连绝尘子也面色沉重、两眼发红,但离火堆最近的华司贠却表情木然,无知无觉,犹如行尸走肉。
夜色降临,华司贠在绝尘子等三人的陪伴下徒手挖开桃花树树根下的土,将他师妹的骨灰撒进土里掩埋。
他挨坐在树根边,眼睛呆呆地睁着到天亮。
一直到阳光普照,热浪袭来,他才站起身。
一旁的三人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华司贠转头对他们微微一笑,“绝尘说得对,人都死了,留着躯体也无用。”
三人松了一口气,他能想开最好不过。
不过他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决定下山去寻找落韵的转世。”
墨离赶忙出声劝阻,“大师兄,师妹服的是火蛊丹,早已魂飞……”
“闭嘴!”了痕轻声喝断他的话。
蒙琪琪听到了痕的说话声,可是他的嘴巴根本就没有动。
仔细一看才明白他在给墨离传音,“服用火蛊丹不消半日便会体内生火,不仅被活活烧死,更会魂飞魄散,极是恶毒。
要不是绝尘师兄收留了杜红娟那无极宫妖女,又怎会让凤曦歌有机可乘。
大师兄又怎会不知火蛊丹的威力,但水凝涤魂丹既然能保住师妹的肉身,说不定也能保住她的魂魄不散呢?
无论如何,就当是给大师兄留一丝希望吧!”
“你去吧!”三个语调不同的声音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话,三人面面相觑。
蒙琪琪和绝尘子等人站在山顶上看着华司贠的身影变成一个点最后彻底在他们的视线里消失。
“快起床,怎么还不起床呢?睡什么懒觉呢?快起床,不起床是吧?不起床小皮鞭挥起来了啊,老子抽不死丫的……”蒙琪琪睁开眼睛,关掉骂咧咧的手机闹铃,看着自己熟悉的卧室,手捂着头喃喃,“怎么又做这样的梦啊!”
难道她真的梦到华司贠的前世了?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像情景重现一样,难道是那把桃木剑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