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片迷茫,山上却是另一翻景致。
凌虚山在北幽颇负盛名,却没有多少人有幸亲临,并登其峰而览众山小。传言中,它是神秘的,不易寻到的仙山。如今站在它的最高峰,视野竟是如此开阔。流云淡月,星汉灿烂,仿佛离那天宫仅有咫尺之遥。
凤无忧毫无睡意,感慨着,又忧愁着。
但愿沐兰馨能够醒过来,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远远望去,东方微白。
天,快亮了。他已经整整两夜没有合眼了。不知道凌虚道长何时开炉取丹,凤无忧这才缓缓转身,往凌虚观的炼丹房去了。
一只雕刻着太极八卦图的巨大青铜丹炉,静静的,威严的立于丹炉房的正中。凌虚道长盘腿坐于丹炉的正前方,微闭双目,双手平摊于两膝,静静的打坐。凤无忧的前脚刚刚抬起,还未踏入炼丹房,便听房内传来一个沉稳而空灵的声音,
“二皇子请留步。”凤无忧微怔,有些不明白,“一会儿开炉取丹,会有股强大的真气,怕灼伤二皇子。”
凤无忧微微叹了口气,只好折身去了寒冰洞。
失望,内疚,悲痛,各种情绪积压在心头,花少容从未有过的绝望。兰馨,你千万不要有事,如果你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失魂落魄的出了宫,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纤瘦的,倔强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沐兰馨。可是,那种感觉是稍纵即逝的。她不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是。
“跟我回去。”沐兰绮一个闪身,当街拦在马前。
花少容眉心微蹙,眸光淡淡,此刻无论什么事都激不起他心里的波澜。他骑着马,视若无人般,继续往前走,好像根本就没看到前面有人。沐兰绮瞪时瞳孔散大,在最后千钧一发之时,逃离了他的马蹄。幸亏马儿是悠着走过来的,否则,她一定会被踏入马蹄之下。
“花少容!你不是人!”沐兰绮指着花少容的背影破口大骂。再也顾不上自己美丽温柔的美好形像。
来往的人群中,闪过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双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凤无忧来说,都是种煎熬。太医们已将沐兰馨判了死刑,而凌虚道长的话,在他听来,或许也只是种安慰。而这个安慰,却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愿能够发生奇迹,她能够顺利醒来。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穿透耳膜,有种震耳欲聋之感。
听到这声巨响,凤无忧莫名的有些兴奋。一定是凌虚道长开炉取丹了。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寒玉床上的沐兰馨,墨玉般的青丝,没有血色的面容,如雪一般白得毫无暇疵。她哪里像将死之人,分明就是睡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便拔腿往炼丹房去了。
此刻七料五珍灵丹已被凌虚道长取出丹炉,放进了小紫玉瓶中。
看到凤无忧急忙忙走了进来,忙取出其中两粒,
“二皇子,这两粒,归你了。”凤无忧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凌虚笑了笑,“呵呵,救那位姑娘,仅需一粒即可,二皇子与这五珍灵丹极其有缘,所以贫道打算另一粒送予二皇子。佛法,道法,皆求讲一个缘字,有缘则相见,有缘则相识......”
“谢谢!”这两个字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激之情,一刻也不敢耽误,凤无忧就转身去寒冰洞了。
他轻轻扶起身体已然冰凉的沐兰馨,将一粒五珍灵丹喂入其口中,又轻轻将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接下来,就又是漫长的等待了。
宋眉月每天都会去逍遥殿走一趟,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无忧哥哥究竟去哪儿了?不知那个妖女死了没有。哼!我一定将那妖女的身世查查清楚,她一定不清白。
宋眉月无精打采的闲逛着,忽然看到湖边的御舟上,悠悠的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袍,衬着碧色如盖般的荷叶,看起来格外夺目。就像落入凡间的仙人,在这湖边小憩。这么洒脱,这么飘逸,难道不是她的无忧哥哥?
宋眉月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忙提起裙摆,踱着小碎步,小跑了过去。她悄悄踏上了小舟,轻轻俯身,附在那人的耳边,
“无忧哥哥!”恶作剧似的大叫了一声。
那人的手缓缓从脑后抽出,拿掉遮在脸上的碧荷叶,倏忽坐起,
“我不是你的无忧哥哥,我是你的无欲哥哥。”
宋眉月高涨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怎么是你啊。”她嘟着小嘴,看起来极其失望。
凤无欲努了努嘴,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呢?是不是在宫里呆得闷啊,我陪你玩儿吧。”
宋眉月白了他一眼,
“才不要呢!你就只会跟我讲些文绉绉我听不懂的东西,我才不要跟你玩儿。”
“那儿二哥呢?他说得你都懂吗?眉月,我直认为你是个洒脱聪明的女子,可是你难道看不出,在我二哥心里,你就仅仅是他的妹妹而已吗?”凤无欲从小就喜欢眉月,因为她爱笑,她率真。她总是宫里笑得最大声的一个。
“你!”宋眉月一听,习惯性的扬起了巴掌,“你什么意思!”
凤无欲蓦地握紧了她扬起的手腕儿,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清醒些,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宋眉月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仿佛自己的底被人揭了出来般愤怒。她微微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姑母与姑父,不让她嫁给她的无忧哥哥,却偏偏看中她与凤无欲。为什么!
她终究还是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便哭着跑开了。
看着她伤心的背影,凤无欲只能是一声叹息。也罢也罢,人各有命,姻缘亦是如此。既然她不喜欢他,那么他也不是那种强求的人。
浑浑噩噩回到府里的花少容,酒不离手,一直用酒浇灌着自己。唯有这样,他才可以不那么痛苦与遗憾,唯有这样,他才可以不那么恨自己。好好的身体,怎么就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难道这就是天意?老天注定了让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一直也弄不明白,那日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还一直昏迷不醒。
他身体一直很好,底子也不错,即便是那几日没休息好,也不至于昏迷不醒,这实在是令他费解。
“少容,不要喝了。”沐兰绮看他这颓废的样子,又气又恼,是又恨。她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壶,“你再喝下去,就醉死了。”
花少容愕然,缓缓抬起迷迷朦朦的醉眼,
“好美,兰馨,”他的眼睛雪亮,眼神却是迷离的。沐兰绮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怒,反而好温柔好温柔。那种温柔让她彻底沦陷,即便她知道,他是不清醒的,他把她看成了沐兰馨,可是她依然无法抗拒。
花少容缓缓站起来,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眉目含笑,就那么着迷的看着她,看着她,似要将她装进自己的眼睛里。良久,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吻上了她的双唇。她顿时被他的柔情所融化了,他醉了,他深深的醉了。可是她不在乎。
他抱起她,缓缓走向床榻,轻轻将娇若花朵的她放在榻上,俯下身子,满是怜爱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这是一个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沐兰绮觉得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她贪恋这种似火般灼热的温柔。她轻轻褪去他的衣衫,嫩如葱白般的食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停的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