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声不轻,她却没听出来。
这一天,他在暗处看着夏水去向山庄里的下人打听未乐王的事,下人们知道的也就那么些,像宫中之事能说出来的不过是他有几个夫人,什么样的出身,似乎没有夏水想知道的信息。
当她低头转身的时候,走了几步就直直撞进了他的xiong膛。
“公子。”夏水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万福。
“嗯,你可知道我跟了你多久?”季舒微笑着问她。
夏水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地看着他。
“呵呵,你怎么想知道未乐王的事?”季舒双手抱在身前问她。
“不管你的事。”夏水又低下头说,转个方向就要走。
她和平常不一样,如今怎么这么冷淡?以前就算她再吵再闹再生气,她的眼睛也只看着他,所有的不悦也只因他而起,如今她真是自己一个人了?
季舒害怕起来,他来回挡着夏水的去路,夏水似乎懒得跟他接触,转身要往回走,被季舒一把che会来,低头看着怀中人明亮剔透的眼睛,他微微笑着,带进三月******,她柔柔的手腕连有力的挣扎都没有,这叫季舒的笑容消失了。他放开她,觉得没意思也不甘心。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才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条鸿沟。
他忘了告诉她,他要离开几天的事,她发现院子里没了季舒,才怅然若失。
周姝升起明灯,终于等到季舒回房,她喜上眉梢,精致的妆容在明灯下如明珠般耀眼。前来向她汇报情况的丫鬟,捧着一篮子女红用具,最上面还置着一只套了四帕绣绷,上面描着金盏菊,也仅绣上了叶子,丫鬟被她亲自挡在门外,低声说道:“去去去,都休息去。”丫鬟惊讶小姐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刚刚不是还让她去做事吗?她正要问,周姝的眼角微微垂下,对她声音很轻不想被第三者听去又很严肃地说:“交给夏水做不就行了,她什么不会?”丫鬟先是惊讶,眼珠子转了转,也明白了小姐这个人前要淑仪背后要舒心的意思,她笑着下了一个万福欢快地退下了。
季舒站在桌前还在低头看着手中卷,美~艳动人的周姝掌灯走过来。
刚刚洗完厨房那一堆碗筷的夏水抬起手腕擦擦额头的汗,渐凉的天,她两只袖子高高挽起,还扎了一条布带,绕过后颈和双臂,防止袖子滑落,此时她站在门边,浸染一身月光寒,努力将双手从腋下向背后伸过去去解开布带,这会儿夜风吹动她脸边落下的凌乱发丝,晶莹剔透的面容透出一丝绝色。
来给夏水送女红活儿的丫鬟来了。
“今晚把这个绣完,整个绻云院谁不知道夏妹妹多才多艺,能为庄主赴死能陪庄主对弈的,这种女儿家都会的针线活儿,肯定难不住心灵手巧的夏妹妹,姐姐看好你哟。”
她把一篮子女红伙计推给夏水后,夏水看着那位面生的丫鬟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语。
这晚她挑灯刺绣,这是她很不拿手的活儿,其实要做起来,她只有尽力,反正也没有别的念想,拿到什么活儿就尽力去做,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念想。
卧房内,季舒接过周姝递给他的那碗酸枣宁神茶,温柔的目光对上周姝羞涩妩~媚的闪躲双瞳,将碗沿对上唇边。
他揽住周姝的蜂腰步入芙蓉帐,留那碗喝了许多酸枣宁神茶在锦桌上,绣纱帷幔层层落下,周姝从袖子里伸~出两条藕臂抱住身上季舒的腰背,然后就开始吟哦出声,很快她的手从季舒背上滑落,头也歪向一边沉沉睡去,季舒起身走下床,握了握玄色长袖,移至鼻端闻了闻,一边吹了灯开门走出去,他心里非常明白那碗酸枣宁神茶里的神秘成分。
天蒙蒙亮的时候,夏水揉揉充血的眼睛,收了针线,吹灭了梳妆台前的灯,就趴在那儿睡着了,她头很疼,觉得背上一滑,然后有些冷,她想睁开眼眸去看看怎么了,但是太困了……
梦境里,她感觉身边站了个人,自身都温暖起来,隐约瞧见那人一身棕色的锦袍,身姿修长俊ting,他伸~出比女人还莹白好看的手拿起她桌上的什么东西看了看,又温柔地放下,自己冰凉的手背被他那只手轻轻握住温暖过,接着那人便消失了,她心里一直带着惆怅失落的心情到梦醒,推开面前那扇窗,看到自阴白天空中射下的叫人头晕目眩的阳光,分不清是什么时辰,托腮望着窗外,那种莫名的惆怅比梦里更加沉重,这时她才觉着手腕上有些沉重,看看那只托腮的手,相思髓竟然戴在上面,她心里立即蹦出两个字“季舒”。
她不知道季舒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按照往常,不超过两天他就回来了,现在想来季舒可能想告诉她他要出门这件事的,可是她没给他说的机会……现在想想只剩下懊悔,有时候她该停下了好好理解下季舒的意思的,这次他走,她非常的期盼季舒还会像以前一样不超过两天就回来,她又不肯去问别的丫鬟,甚至也不再打听关于未乐的事,那个有关未乐和他的雪夫人的事情她也知道个大概了,加上大脑里的记忆慢慢有序的串联起来,她也能明白大致是个什么情节。
这天因为周姝上山拜佛,一走就带走了八个丫鬟,两名打杂的仆人和一名马夫,结果她就要担起他们几个下人该做的活儿,又是洒扫庭院,又是浣衣劈柴,还要去负责清洁卧房,也就包括季舒和周姝的那间新房,她还没进去过,之前都是周姝身边的丫鬟们负责清洁,她也不想进去。本来以为做了别的活儿,等到傍晚周姝回来会发现她给的时间根本不够她把所有的活儿做完,对于没有打扫他们的卧房那件事也就理解了,但没想到周姝当天不回来,她就去找绻云院看门的大哥问周姝什么时候回来,看门的大哥说,因为庄主这回出门要六天才回来,所以周姝还要在山上住两天,为季舒求佛诵经保平安,夏水转身一身凛冽之气地掂了鸡毛掸子冲进了他们的新房。
这天晚上,天河高悬,夏水好容易做完了绻云院的活儿,正收了院子里的衣服在屋子里折叠,她那盏小灯不点也罢,加上今晚月光还不错,正好透过窗子铺洒在她桌子上还有半个床上,她就坐在床边叠着衣服,突然梳妆台那边的哪扇窗户出了一声响动,也不想是被风吹开的那样吱吱呀呀,她心里吓了一跳,冲床边喝道:“谁?”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落了地,如疾风刮过来,夏水身前的青丝拂上面庞,身子微微后仰闪过与她擦身的黑影,随机旋身占据屋内大点的空间与其展开交手。
结果夏水就像被耍着玩一样,只感觉那黑影好像凌空穿梭,快得连脚步都看不到,几乎踏雪无痕了,她急了向前方一抓,结果身后的黑影已经出现在了她右侧,扣住她的手腕,夏水分出一腿想将其绊倒,却反被拉着在原地转了半圈倚在了床栏上,身后还是一个温软的怀抱,而且还有那沾染了风雨气息,十分空寂清新遥远的香味,是季舒。
在他怀里是她已经放了一半的心,凭着这体温和香味,她更加放心了。
身后的人把扣在她腕上的手放下来,和另一只手一起圈住怀中人的肩膀安心地抱在怀里,埋首于她发间,带着笑问她:“你说是谁?”
夏水由他抱着,嚅着小嘴,样子特别可爱地问:“你不是出门要六天吗?”
季舒抬头说:“我听说有一位美人儿想我了,就办完事提前两天回来了。”
夏水微微向他侧头,笑着问他:“你那位夫人啊?”她说的是周姝。
季舒一点头,对她说:“嗯,是呀。”他抬手捏住夏水的下巴,微微扬起一些,说:“我那位季夏夫人。”
夏水打掉他的手走到床边叠衣服的地方去,一边心下美滋滋,还要装得很无感地说:“什么呀。”
听说他突然要政治联姻的时候,她又害怕又气愤又不安又光火,怕的是这一天终于来了,气愤的是季舒居然不跟她说,她又不安季舒这是不是不在乎她了,又光火季舒就拿她当做青春年少一时冲动的牺牲对象?
后来给他认真选贺礼,她觉得自己是顾念旧时情意,觉得自己是很大度宽容的,都不跟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一般水平,可是看他双腿痊愈的一刹那她心里很高兴,但听说是因为周姝,她不信,可他对周姝真心感激完全相信的样子,让她心都酸软了,只想转身离开,却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他拿着那本《房中秘术七十二式》出现在她房间,并想要了她的时候,她恨极了这个玩弄她真心的混蛋,跟浪荡子有什么区别?
再后来,她猜测季舒不会是知道周姝有能够治愈他双腿的能力才与她成亲,按照季舒之前对联姻对象的筛选考核,最后剩下的怎么都不像是周姝这种,所以周姝对季舒而言应该还有其他联姻对象不可比拟的利用价值,对于季舒和周姝行房一事,她看得很淡,以为只要季舒的心在她这里,他的身体和周姝一起演了哪出共赴巫山云~雨的戏都没关系,加之前几天心里的懊悔,现在季舒来找她,特别是偷偷的来,她还ting开心的。
季舒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叠衣服,心里一惊,还以为她要出走去找未乐,他干干一笑,说:“我就你这么一位夫人,哪说错了?”
听夏水不说话,他抬头看到烛台不亮,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点灯?”
夏水叠完最后一件衣服,头也不抬地说:“本来要睡了,想起衣服还在院子里没收,就收衣服马上睡。”
季舒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真以为她要走,问了句:“真的?”其实他心里已经轻松很多。
夏水向前低身把那些叠好的衣服一摞一摞的抱紧怀里,挑眼看他一眼,微笑着问:“不然呢?”
季舒握拳在唇边悄悄的转移开话题,笑着说:“我困了,我也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