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萧尘抬起头来,看着她道。素怜月摇了摇头,有些怔怔的道:“你还好么?”
此刻他双鬓的白发比之前更多了,甚至眼角都起了一丝丝皱纹,双唇也十分苍白,显然是功力损耗过度。
他自己也明白怎么回事,立即取出了鬼仙炼制的丹药,怪只怪当初在昆仑斗古冥老人时运功过度,否则也不会留下如此后遗症,如今他每每运功过度,总会引得反噬,要彻底根治,唯有两种方法,要么舍弃天机子的功力,要么融合。
服下丹药后,萧尘才稍稍好了一些,眼角皱纹没了,只是双鬓白发依在,素怜月小声问道:“你好些了么?”
萧尘摇了摇头:“没事,功力损耗过度而已,先离开这里吧。”
两人也不管后面周胡那些人了,立即展开身形,往前方去了,以免颜家又有高手追杀上来。
行到暮色时分,萧尘总算稍稍好了一些,但这一路都没有与素怜月说话,素怜月向他看去,有些不悦的道:“你怎么不说话?”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向她看去:“我刚刚不是让你别再催运魔功了么?”
素怜月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好笑,我一身修炼的全是魔功,我不催运魔功,我拿拳头去与他们打么?”
“那你没有发现,你的杀心越来越重了么?”萧尘皱眉道。
“你是想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妖女对吧?”素怜月看着他,很平静的道:“而你,是正道玄门中人,来日你飞升天界,成为受人敬仰的仙王,而我,只是魔域的妖女,对么?玄青弟子,萧一尘。”
萧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素怜月摇头一笑:“在你心中,我始终是魔道妖女,即便时至今日,你对我,何曾像对你那些什么落师姐李师妹一样?若是我被抓去皇城监狱,你会如此着急么?会么?”
萧尘睁开眼睛,看着她道:“我是说你刚刚杀心很重……”
“杀心很重?”素怜月冷笑一声道:“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即便他们不动,即便他们不是颜家的人,你也会杀了他们,不是么?我不是说他们不该死,而是你的杀心很重……”
素怜月似是无言以对了,冷冷一笑:“我是杀人如麻的魔道妖女,我的杀心重怎么了?昔日在恶瘴山脉我便可以杀了天岚宗他们几十人,难道公子今日才发现么?”
萧尘还待言说什么,素怜月冷冷一笑:“罢了,既然公子觉得与一个魔道妖女走在一起,会失了身份,那么我离开便是。”说罢,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紫影往前飘然而去,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萧尘眉头一皱,展开凌仙步追了上去,片刻后才将她追上,其时已是黄昏日落,天上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丝飘打在脸上,有些冰冰凉凉的,萧尘将她手臂一拉:“抱歉姑娘,是萧某的不是,方才言语过重了,姑娘不要生气了……”
时至今日,萧尘其实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将正魔分得那么清了,只是有些担虑她会魔心深重,将来无法回头,但是这些****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又何苦去说那些教人听了伤心的话来。
素怜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眉宇间颇带幽怨之色:“不用你管我,去找你的玄门师妹好了。”说罢手一甩,将他甩开,继续快步往前走去。
萧尘刚想去追,却发出一声闷哼,素怜月听见声音,回过头见他脸色煞白,立即撑起素心青光伞,走回去将他扶着:“你还好么?”
“无碍,只是方才运功过度,调息一下就好。”
素怜月柳眉微蹙,向前方雨幕笼罩下的山野看了看,道:“前边不远应该就有城镇了,先过去歇息一夜,我替你运功。”
到夜幕快降临时,两人才来到渭州的小镇上,暮雨纷纷下,但见行人匆忙避雨,二人要了间客栈,闭好门窗,素怜月立即盘膝替他运功。
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萧尘才总算好转起来,只是这天机子的功力一日不彻底融合,便一日不可大动真元,否则次数一多,恐怕这反噬会逐渐侵蚀元神,再也无法调理。
怪也只怪当初他接受了天机子的功力后,便不顾一切的催运至极限对付古冥老人,倘若那时循序渐进,先融合部分功力,便也不会如今天这般了,可是以当时的情形,他有保留的余地么?
时间过去了三天,到了十一月初三这天,两人终于来到了羽逸风等人所藏匿的柳关县,进入县城里,只见青石铺路,两边屋舍鳞次栉比,不乏也有一些琼楼大厦。
好在这县城颇大,行人来往密集,堪比凡尘里一些繁华大城了,否则人少的话,要突然多出几十个人,只怕家家户户立时都知晓了,何谈藏身?
两人穿街走巷,来到一处贫民窟的隐秘巷子,素怜月吹了三声口哨,一间破旧大院里立时探出一个人来,正是当初一行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是我,萧尘。”
萧尘左右看了一下,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里面那人见是他,立即将二人拉了进去。
二人进入大院,又穿过几条秘径,最后来到一间地下石室里,里面空气潮湿,光线晦暗,羽逸风、晓月、冷凝锋、计无悔、白玉书、苏子慕、暮成雪等人皆在,总共有十来人。
“萧师弟,你来了。”
十几人正在议事,见到萧尘二人来了,羽逸风立即走了过来,萧尘大概扫视了一眼,当初总共三十多个人,现在只剩十几个人了,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羽逸风摇头叹息一声,将当日的事情说了,原来那日众人被传送走后,没多久便遇上了太子的高手,众人当时刚被九首青蛟重创,哪里斗得过?
几番周旋下来,最终还是有许多人被抓去了,其中包括落殇颜、李慕雪,然后还有秦少阳跟左丘阳,以及白云宗夏雨轩,乾坤门叶瑾瑜等人,总共有十二人被抓走,已经斩了两个。
难以想象,紫境的众多年轻佼佼者,刚来离境就身陷绝地,弄得如此狼狈,萧尘指骨捏得直作响,一切都是那个太子韩宇在暗算他们,先是雷云,再是九首青蛟,若不是此人,自己等人岂会如此寸步难行。
柳非烟泪眼婆娑的走了过来,看着萧尘道:“萧城主,现在师哥他们被抓去了,怎么办?太子放话,过两日还要再斩一人……”
这里只有萧尘修为最高,他来了,自然得由他来主持大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身上。
晓月皱眉道:“韩宇是想逼我们现身,如今皇城中已布下天罗地网,萧兄,不可贸然行事。”
萧尘眉头紧皱,要去皇城救人,确实非一件易事,如若贸然胡来,只会令更多的人陷身进去。
羽逸风见他难以下决策,随即看向众人道:“初七姑娘前些日已去打探消息,今日应是该回来了,不如等她回来,我们再商议计划如何?”说完,又向萧尘看了回来:“萧师弟,你这些日子在哪?”
萧尘摇摇头,将当日以及后来的事情说了,只是省去了狱中老者以及颜如画一事。
到深夜时分,初七总算回来了,各人已是迫不及待向她询问情况,初七简略说了一下,随后取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标记好的位置道:“李慕雪、落殇颜、沈铃儿关在西城监狱,秦少阳、夏雨轩关在南城监狱,左丘阳他们关在北城监狱,叶瑾瑜他们关在东城监狱。”
说完后,初七又向萧尘看去:“这四座监狱其实乃是一座禁锢大阵,皇城里也有着厉害剑阵,除非我们能同时悄无声息将人救走,否则一旦触发禁制,没有人逃得掉,所以我们不能直接去救人,因为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救得出来。”
各人皆是听得眉头紧皱,柳非烟眼眶红红的,哽咽道:“那怎么办……”说完,又向萧尘看去:“萧城主,你一定要救救师哥……”
萧尘眉心紧锁,即使不救秦少阳,那自己不也得去救落师姐她们么?说道:“柳姑娘别急。”话末又向初七看去:“你还打探到些什么?有没有其他方法?比如挟持太子换人。”
初七摇了摇头:“这里不比紫境,太子说废则可废,所以光是挟持太子恐怕不够,必须挟持皇帝。”
各人听后均是一惊,离境的皇帝可不等同紫境的皇帝,紫境的皇帝是形同虚设,但离境的皇帝非但本身就是修炼之人,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他们连近身都不可能,何谈挟持?
萧尘凝视着初七,道:“你有办法,是么?”
初七点了点头:“只有唯一的办法,一个叫做欧阳子卿的人,此人乃是离境玉灵山御风琴圣的亲传弟子,每年皇帝寿宴,都会请他来做琴师,御风琴圣在昭明国有着极高的地位,所以欧阳子卿的身份也极高,年轻一辈里,他是唯一一个见了皇帝可以免礼之人。”
“所以初七姑娘的意思,便是要假扮此人进宫是么?”晓月向初七看了去,问道。
初七点点头:“没错,寿宴那天,此人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皇帝的外人,但是此人深得琴圣真传,琴艺高超绝伦,要想假扮他,也非得一个琴艺不在其之下的人。”
晓月淡淡一笑:“若论琴艺,我们这里,有谁比得过萧兄的?”话到最后,向萧尘看了去。
初七皱了皱眉:“主上要假扮此人自然不难,唯一难的是,此人有一张神琴,名曰‘太古遗音’,琴中有着太古琴魂,要想拿到手,有些不易。”
萧尘脸色微微一变,太古遗音,怎么会是太古遗音,这一刻,他的眼眶,忽然有些微微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