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莫瑾炎转过身,向白眉散人微笑拱手道:“劳烦前辈远道千里而来了。”
他至始至终都对这里的老一辈不屑一顾,偏偏只对这一人如此恭敬,很显然,二人是认识的,其实也正是他昨天见到尘染非花跟熠瞳突然到来后,才往外面传出的急讯。
下方众人微微一惊,原来是和莫家相识的人,远处那几名老者也同样有些吃惊,但想到既然是莫家,能请一个大乘修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白眉散人点了点头:“尽管比试便是,今日贫道在此做见证,我看谁有本事插手。”说到最后,已然看向了远处的尘染非花和熠瞳。
青鸾皱了皱眉,小声道:“这人已臻入大乘境,又是莫家的人,今日恐怕……”
她话音未落,又听远处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老者声音:“既如此,那么不如老夫也来做个见证吧。”
那声音在几座主峰之间来回传荡,铿锵有力,众人不禁均是一诧,循声望去,只见山道的方向,一位身穿紫檀色长袍的老者双手负在背后,大踏步往这边走来。
那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却是精神抖擞,尤其是两只眼睛,那两道冷峻的眼神,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威严感,令得在场的晚辈皆有些透不过气来。
几名化神境的玄门前辈愣了一愣,见那老者腰间放着一支碧青色的洞箫,身后又跟着苏月、苏子慕等人,皆是一惊:“苏英老前辈!”
这老者正是现任苏家主苏英,而萧尘此刻听见有人喊“苏英”这名字,不禁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外公?”
萧尘转身望去,见真的是苏家的人,立即开始搜寻起来,但只见到苏月、苏子慕、苏婉等人,还有几个苏家子弟,并未见到母亲,失落的同时又感到一阵轻松,还好母亲没有来。
最后,萧尘将目光落在了苏英身上,这个老人,真的是自己外公吗?以前他在脑海里想象过几次苏英的样子,总觉得应是很威严,让人难以亲近的,眼下见着,似乎确实是这样。
苏英也看向了他,原本冷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然后点了点头,萧尘微微一愣,他向自己点头,难道不会因为自己姓萧,而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吗?
但即便如此,只要萧尘一想到他们苏家的人看不起父亲,硬生生将母亲带走,还关起来不许见父亲,想到这些,萧尘便觉得心中烦闷不胜,用力将头转了回去。
远处苏英见他这般举动,并未作恼,倒是旁边的苏月将双眉深深一皱,苏婉则冷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
而莫瑾炎见着苏家的人,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冰冷起来,而此时,人群里忽然发出一阵阵惊喜的声音:“老盟主!真的是老盟主!”
苏英乃是五洲道盟的上一任盟主,辈分极高,也素来是德高望重,虽然与白眉散人同为大乘境,但威望却是远超白眉,此刻不少人都欢呼着跑了过去,不乏一些如今已是某派掌门之人:“苏前辈,您还记得我吗?五十年前,您曾指导过我一些修行要领!”
人群里迅速沸腾了起来,苏英的突然到来,几乎完全已经掩盖了萧尘跟莫瑾炎今日决战的风头。紫芸儿脸上的愁云也在这一刻散去了,立时眉开眼笑:“太好了!这位苏家前辈是帮主上的!”
莫瑾炎指骨捏得直作响,脸上越来越阴沉,像是聚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忽然喝道:“够了!今日是五岳论剑!你们吵什么吵!要吵去山下吵!”
人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均向他看了去,苏英也眯了眯眼,点点头:“后生可畏。”
白眉散人咳嗽一声,也从半空落至了雪地里,说道:“既然苏家主也来了,那么今日比试,还是正式开始吧。”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回了平台上的二人身上,远处皇甫心儿站在一棵树下,也凝视着这边,晓月、左丘阳等人都凝视着平台上的二人,还有昨天那三个少年,都紧紧捏着手指,目光一动也不动。
萧尘定了定神,心想既然苏家的人来了,那么便决计不能让他们瞧不起萧家,思忖及此,冷冷道:“动手吧!”话末突然身化一道疾芒向莫瑾炎冲了去,手上无垢剑也已瞬间在握,横剑一扫,剑影如似一道流光向莫瑾炎斩了去。
下方俱是一惊,原本以为该是莫瑾炎先出手,却万万没想到竟是他率先发动了攻击,莫瑾炎见他剑势凶猛,瞬间也祭出一把看上去比寻常之剑厚重了许多的玄铁钝剑,只见那剑上无锋无刃,但却似乎不断往外渗透着一股股寒气,仿佛使周围的温度更低了。
“铮!”两剑相撞,电光一闪,莫瑾炎顿时感到手臂一沉,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剑便如此强横,竟是丝毫不留回旋余地。
不待他反应过来,萧尘第二剑又已斩至,这一剑更是如贯长虹,气吞山河,只见平地里顿时激起了千层雪,漫天冰屑之中,陡听“铮!”一声巨响,直是震耳欲聋,山崖边的积雪不断滚落。
莫瑾炎也被这一剑震得后退了七八丈远,不惊目露骇然之色,这与莫羽莫问他们口中所言的萧尘完全不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萧尘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既已先发制人,便更不可能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思忖间身子已急往前冲去,手中长剑一阵疾刺乱舞,刹那间风声四起,半空中陡生数十道剑影,每一剑皆是似虚又似实,仅这一瞬间,便将莫瑾炎笼罩在了其中。
既然是五岳论剑,自然是要先比剑法,下方众人均是看得目眩神驰,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只见剑起处,雪花飞旋,又有凤鸣传出,正是凌音自创的那套三十三重天碧箫剑法的其中一招“凤鸣在竹”。
莫瑾炎不禁凛然一惊,这剑法之精妙,他竟是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急忙中往后一个倒纵,嗤的一声,肩膀被划出一道血口,顿时鲜血四溅。下方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无数惊异的目光都向萧尘聚了去。
只见萧尘嘴角兀自挂着冷笑,手上剑招却又不失章法,转瞬间又已向莫瑾炎追击而至,一剑刺出,分明只刺了一剑,但剑一刺出,却是剑影缭乱,剑势如雨,偏偏还于疾攻中,丝毫不失章法,打得莫瑾炎完全还不起手来。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包括之前那些不看好萧尘的老一辈,这时也是精神一震,现如今的修者,大多都是像莫瑾炎这样一味的追求绝对力量,在剑法上的造诣反倒不如千年前的玄门各派了,倘若遇上一个身怀精妙剑法的同等级高手,那么必败无疑。
同时,众人见到此刻萧尘竟然使出这样一套精妙的剑法来,大多都暗叹不如,他们本以为萧尘应当是从山野中闯出来的小子,只会使蛮横的力量,哪里会什么玄门名家剑法,却不料萧尘的剑法竟是如此精妙,丝毫不失名家风范,这一次,又大大刷新了萧尘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萧尘嘴角仍然挂着冷笑,手上剑势如雨,又使出碧箫剑法里的一招“沧海遗珠”,这一剑直取莫瑾炎咽喉而去,丝毫不留回旋余地。
莫瑾炎提剑格挡,将他的剑往上挑开了,因此只被削下一缕头发,从而避开了咽喉部位的致命攻击。但尚未缓过神来,却又被萧尘后面层出不穷的剑法逼得步步为营,不断后退,稍有不慎,皮开肉绽事小,但莫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忽然只见他真元一震,顾不得被剑气划伤的风险,猛往后纵飞出十余丈,而他手中的那把奇怪玄铁剑,这时也震动了起来,隐隐有开裂之象,一丝丝诡异的寒气,也不断从剑身里面透了出来。
落回地面,莫瑾炎身上所穿着的衣衫,又有好几处被萧尘的剑气划破了,令他模样神情看上去颇显狼狈,萧尘淡淡一笑:“如何?我这凡尘里来的无名小卒,剑法可还使得?”
莫瑾炎指骨捏得直作响,本是怒火中烧,但随即冷静了下来:“行一棋不足以见智,你剑法固然精妙,但我莫家从来不靠剑法这等投机取巧之法取胜,我莫家靠的是绝对力量,足以撼天的力量!”
下方众人屏息凝神,楚凌娇手心已捏出汗来,不禁有些暗暗着急,心想莫瑾炎本就不该与他比拼剑法,她之前见过萧尘的剑法,可谓精妙无双,恐怕这世间除了昆仑剑派和蜀山剑派,便无任何门派的剑法能与之相比。
远处那三名少年见萧尘旗开得胜,也不断欢呼:“尘哥加油!尘哥加油!”
而晓月等人皆是神情各异,苏家那边,苏英点了点头:“这小子的剑法确实使得不赖,只可惜……”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大有一番惋惜之意。
“只可惜什么?”旁边苏子慕问道,脸上神色多少有些不解,他觉得萧尘的剑法至刚至阳,正是男子应有的气魄,使得很好,并无任何可惜之处。
“只可惜性子太急,剑法也急躁了一些,太过刚直了,是吗?爹爹。”苏月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裳,风姿嫣然,缠着苏英的手臂,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