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不敬的语气显然激怒了大夫人,她一把推开妙妙,直接领着下人与裁缝就冲进了屋子内,寻了椅子坐下开始数落起妙妙来。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货,果然没有教养。于妙妙,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看在老爷和城主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自掏银两找人帮你做嫁衣?你这样的人,也配量身定制做嫁衣?当真可笑。”大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显然数落这于家二小姐已是家常便饭。
妙妙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任由别人辱骂,而不做任何反抗?更何况面前的女人是在辱骂她娘。
谁说她有娘生没娘养?她娘一直被囚禁在平空山谷底,根本没办法陪伴自己。
这个凡人知道什么,竟敢这样胡乱评价?
说她可以,说她娘不成。
虽然没有法力,可妙妙一贯不是吃素的,抬起手对准大夫人的脸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顷刻之间,夫人的左脸上便印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大夫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知道用手捂着左脸“哎呦”一声。
待回过神来时,便瞧见妙妙正一脸嗤笑望着自己,好像在看什么可笑之事。
“于妙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当真是反了你了。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不给吃喝,看她能不能学明白何为规矩。”大夫人使劲儿一拍桌子,一声令下门口便冲进来几个下人,不由分说便将妙妙绑了起来。
“大夫人,是你自己不留口德,恶语伤人在先,怎么还能怪我不懂规矩?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爹知道,就不怕我未来的城主夫婿知道?”按照昨日的情形来看,这大夫人对于老爷还是有些忌惮的,更别说名震整个江东的柳城主了。
妙妙想着,将这两个人搬出来做靠山,也许这大夫人就会收敛几分。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
“小丫头,你竟敢威胁我?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娘在世的时候,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奴婢身份,你还敢跟我告状?别说,这事儿我还真要让你爹知道,看看他偏袒多年的宝贝二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账!”说完这话,大夫人扭头冲着那几名下人使了个眼色,便道:“带走”。
妙妙不知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些下人却是颇有经验。
大夫人的意思是,带人离开的时候走小路去柴房,千万别被老爷撞上。
绳子绑住了妙妙的手腕,她想要挣扎摆脱,可却是无济于事。
没有灵力的妙妙与凡人无疑,甚至她这幅身子比起许多人还要柔弱几分,对抗这几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罢了,既然挣脱不开,索性她也不费劲了,有这力气倒不如省省,留着将来对付那个柳千琅。
反正两日后她就要坐上花轿,嫁入城主府。任由她大夫人多么厌恶自己,总不会豁出性命,得罪城主大人。
不过是饿上几日,于她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几名下人将她推入柴房,而后便转身要走。
人还没等出了柴房,就被妙妙一嗓子唤了回来。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妙妙这一开口,倒是吓了他们几个一跳。大夫人惩罚二小姐乃是家常便饭,府内人早已见怪不怪,可却从没见过二小姐主动开口跟他们说什么。
这于府内向来听不到二小姐的说话声。
日子久了,他们私下里还议论纷纷,说二小姐这么不得势,会不会是天生残疾,说话费劲?
“你叫我们?”领头的高个子反手一指自己,面带困惑,走了过去。
“你说呢?这柴房内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在吗?还有,你是如何跟我说话的?我是于家二小姐,便是你们的主子,谁准你跟我讲话连个尊称都没有?”
妙妙其实对这人间的规矩并无研究,但是妖界也有妖界的法则。她见到猫王殿下的时候尚且要用尊称,这群下人又是差什么?
“是夫人吩咐过,让我们不需将你当做小姐看待。说你身为庶出之女,便与……”说到这儿,那高个子忽然支吾起来,半天不言语。
“接着说完。”妙妙冷着一双眼睛盯紧了面前人,她那双美眸微微缩紧,倒是看得人心里发慌。
高个子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他也对着二小姐吆五喝六过,怎么今日被她一看,倒是觉得有些心虚?
他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快速道:“夫人说你便与下人无异。”
说完了这话,他与几名下人纷纷屏住呼吸,等待着二小姐的反应。
哪知道妙妙非但没生气,倒是咧嘴轻笑了起来。
“不知道二小姐是在笑什么?”几人不明所以,便又派了高个子来问话。
“我问你们,是谁管你们的吃穿用度?”妙妙忽然板起脸来,一本正经。
几人不约而同道:“是老爷。”
“说得对,是我爹让你们有饭吃,有衣穿。在其位而谋其政,你们应该对我爹忠心耿耿,而不是对这于府的大夫人。你们刚才也说了,大夫人一再让人针对我,只因我是庶出之女。可就算是庶出,我与我爹仍有割舍不断的血缘,无论我嫁给谁,到了哪里,他都是我爹。可大夫人则不同了。普天之下女人何其多,我爹娶了谁都可称之为大夫人。只要明日我爹心情不好,落下一纸休书,那你们忠心耿耿奉承的女主子就要滚出于府了。你们觉得我说的这话可有道理吗?”
妙妙的眼神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使得面前几位下人听得云里雾里,便跟着点头。
可待到回过神来之际,又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顿时连连摇头。
“不,我说的非常有道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这个人一向记仇。与其你们现在因为大夫人的一句话得罪我,倒不如赶紧把捆我的绳子解开,让我记你们一个恩情。”
这就是妙妙心里的算盘,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他们解开绳子,好寻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可是话音落地了半天,却迟迟等不来动静。
“你们什么意思,不解开?好,就算你们不把我这个于家二小姐放在眼里,也总该把城主柳千琅放在眼里吧。两日之后我就要嫁人城主府,你们今日若是得罪了我,我一定会让柳城主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割下来,说到做到。可若是你们现在帮我解开绳子,大夫人并不知道,我却又记了你们的恩情,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妙妙说完这话,主动转过身去,将手腕递给高个子。
高个子犹豫着把手指搭上了绳扣,只差那么一下,就能把绳索解开。可是柴房的门忽然被人踹开,吓了众人一跳。
妙妙回过头望去,只见于老爷一脸怒意地站在门口,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大夫人与大小姐。
不需人说她也料到了,这是来寻仇的。
二话不说,妙妙直接就地一躺,跌倒在地上。
“妙妙,我听你大娘讲,说她今日好心找裁缝去给你做喜服,你却不由分说打了她一巴掌,可是真的?是不是这些年爹把你骄纵坏了,以至于你已经不知长幼尊卑,何为规矩?”于老爷的声音充满怒意,可却掩盖不了身后大夫人母女的得意洋洋。
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妙妙身上,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念头。
有的人觉得二小姐可怜,也有人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无论是什么人,也无论怎么想,众人都觉得结局是早已注定好了的事儿。
那就是二小姐今日又是难道一劫,挨饿是小事儿,挨打是必然。
这于府的人,除了于老爷,每个人都觉得二小姐活不到来年的春天。
可二小姐偏偏命硬的很,秋去春来,年复一年,二小姐依旧柔弱,可依旧活着。
只不过这一次,她竟然敢出手打了大夫人,估摸着大夫人是不会饶了她的小命。纵然于老爷有心想保,怕是也难。
妙妙暗自咬紧了嘴唇,满脑子想着她当年跟随猫王殿下去平谷山底见娘亲的时刻。娘被捆绑在冰玉石的柱子上,冻得嘴唇发紫,可就是逃不开。
她的灵力被神仙抽走,所有人都说她惹怒了上神是罪有应得。
妙妙不懂这些,只知道那是生育她的娘亲,而娘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无比痛苦。
想着想着,那眼泪便如同雨滴般落了下来,一颗连着一颗,从脸颊滚落到下巴,又顺着脖颈滑到了衣襟儿里。
“你为何不答话?难道你现在竟然连爹也不放在眼里了吗?”于老爷很痛心,不明白为何一向乖巧温顺的二女儿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今日的模样。
本来今日大夫人跟他告状他还不相信,可现在看来,妙妙并未反驳,此事应该是真的了。
“老爷,我早说过这丫头看我不惯,无论我多么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人家也不拿我当亲娘。她待我不好不要紧,毕竟在她眼里,我是个外人。可是她不能这么对老爷你啊。你是她的亲爹,从小到大,半点没亏欠过她,她怎么能这个样子。老天爷,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于家有了这么一个不孝女。”大夫人借势哀嚎,句句苦楚,让人听来好似多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