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妙妙与二皇子的相处还算是愉快，虽说二皇子这次是便装回京，没有多大的阵仗，可驾车所用的马也是千里良驹，赶起路来速度倒是极快的。
所以不过几日光景，他们便已经回到了洛阳。
妙妙自马车内掀开帘子的时候，远远望见那京城的城墙，只觉得眼眶都快红了。
上一次她来到这儿的时候，还是为了李钰而来。
大抵也是这个位置，李钰那身骑高头大马模样俊逸的神采，她怕是此生都难忘了。
“终于回来了。”妙妙轻声这么说道。
“终于？”二皇子重复了一遍妙妙的措辞，眼神中微微带着探究之意般对妙妙问道：“你既是对洛阳这对方如此钟情，当初你来到人间的时候，为何要选择投生在柳州？妙妙，你说这一路相处下来，你也应当知道本宫待你不错，起码是当成自己人看待的，你可不能有什么心事，有什么秘密都瞒着本宫。”
妙妙听出了二皇子语气中的不对劲儿，于是放下帘子，缩回了手臂，重新坐稳了身子看着二皇子道：“恕妙妙愚昧，真是不知道二殿下到底觉着我有什么秘密瞒着你？”
虽说她对这二皇子当真谈不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为了能够保住她的小命，她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二皇子什么。
顶多是在有些时候二皇子问她不想答的，不能答的话时，她转个弯子去兜圈子罢了。
可是这二皇子却好像至始至终都认为她这心里有着天大的秘密瞒着他，这倒是令妙妙费解不已。
她这浑身上下最大的秘密难道不就是她身为猫妖吗？可这件事打从一开始二皇子便心知肚明，那她还有什么秘密可去瞒着他的，怎么他就不相信呢？
还有方才二皇子说的那话也真是逗趣儿，什么叫她选择投生在柳州？纵然再不明事理的人也该知道，这投生一事岂是能容他人选择的？她要是真的能够有那选择投生的本事，还何必纠结于是投生在柳州城还是洛阳城？直接投生在天庭做神仙不就好了，也省得花费今日如此多的力气。
“你投生在柳州城，又将自己嫁给柳千琅为妾，是不是因为你打从心眼里想要帮助柳千琅谋权篡位，改立新朝？”二皇子的话直接又咄咄逼人，只是这话倒是让妙妙怎么听怎么觉得哭笑不得。
“二殿下，原本我是真的无意跟你争论下去，可你若是非得要继续问我这件事，那我便跟你说说也无妨。”
见妙妙这样讲，二皇子连忙点头，眼神中透露着无比的急迫，就等待着妙妙将这答案说出来。
“这投生在哪儿当真不是我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我虽然身为猫妖，可却是那妖族里面身份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那一个。倒是也不怕二殿下笑话，我娘曾经触犯过天条，到现在还被关押着呢，所以我实则是罪妖之女，得以猫王殿下仁慈眷顾方能活到今日，还有机会来这人间看一看，便已是天大的好福气了，哪儿还可能让我选择投生在什么地方？还有你刚才说我嫁给柳千琅为妾室，也乃自己的选择，这话便就更是无从说起了，打我睁开眼睛成为柳州于妙妙的时候，那于府上上下下的人便就全都告诉我必须是要嫁给柳千琅为妾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到柳府去。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柳千琅是谁，还听到坊间许多人讲，说那柳千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他的正妻也是骄横跋扈，仗势欺人。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愿嫁到柳府去，但我同样没有选择。更何况无论我是人是妖，都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朝堂之事乃是男儿之事，我不想参与也无从参与，二殿下真的不要再多虑了。”
这番话妙妙可谓是毫无禁忌了，她所言句句非虚，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人间后第一个得以讲出这番话的人，竟是她跟李钰的敌人。
看来这世间之事大抵都是天意弄人，越是始料未及，越是可能发生。
妙妙说这番话的时候之所以如此没有顾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发现这次一路上赶车的人是个哑巴。
或许这也是二殿下会用他驾车的原因。
路上二殿下说这车夫原本就是穷乡僻壤之地的乡民，目不识丁，更别说是写字了。现如今他成了哑巴，这事儿便更加好办了，这世上除了死人外，就也只有哑巴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了。
这就是妙妙得以毫不忌惮的在那车夫面前说出自己身为猫妖的理由，二皇子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她原本以为这车夫是天生便不能说话的，可后来她在听了二皇子的话后，忽然意识到，这车夫必定是被二皇子给毒哑的。
否则他怎么可能说出“他成了哑巴就更加好办了”这样的话来？
通过这件事，妙妙便也知道这二皇子是一个多么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了。
所以她自打那以后，再跟二皇子开口说话之时，也总会提前过过脑子再开口。
能说的她说，该说的她说，剩下的她多一个字都不会讲。
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丧掉性命着实不值得。
二皇子默默听她说完这番话，并没急着开口，反而是一直看着妙妙的眼睛不动。
他在看妙妙到底有没有对他说谎，如果这一刻妙妙的眼神有半分躲闪，那他也是必然不会再相信妙妙的话了。
可是他看了她有一段时间，发觉她的眼神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是因为他的注视而刻意仰起头来，直视他的目光。
她既不怕望着他，想必应当是不曾对他说谎吧？
若是如此，他是不是应当相信她才对。
不过有件事儿妙妙倒是说错了。
“你可千万不要看轻自己的能耐，你的本事和用处，可大了。”二皇子心中猜测，只怕这妙妙自己都不曾清楚她的身上究竟牵系着怎样的命运，或是她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
如此也好，她恰如一张白纸，不曾有其他人去勾勒什么。
那这空白的一片，便可由他来涂写了。
“二殿下这么看得起妙妙，那当真是妙妙的福气。”其实妙妙这么说，也是无奈罢了。
这二皇子显然是一举一动都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他执着于他的执念，又不肯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顺着他来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