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听闻此言,脸色大变,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怎么可能会想要薛绍的命?本王一直忍你是不假,可你若是再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这一刻,李钰心中忽然有些慌张,他甚至不敢想象这番话若是被薛绍听到,他会不会多心。
无论他怎样去做,为的都是皇位,为的都是国家,他不会真的刻意想要去害某一个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一直忠心耿耿的部下。
“王爷,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倘若你不想要他的命,那执意要他去书院找明珠公主取经文,又是何居心?”妙妙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去指责李钰呢?明明她跟李钰是一样的人,明明他们都能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她也并没有比李钰高尚到哪里去。
可她与明珠公主几番交道打下来,她太清楚明珠公主的脾气秉性,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这样在意瑶瑶的人去送死。
瑶瑶现在已经生死未卜,难道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李钰将薛绍也推入火坑吗?
况且,这并不是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不就是进入明珠公主房间吗?一个人不行,还可以一群人想办法,一日做不到,还可以多等几日再进去。
为什么一定要刁难薛绍去做他不情愿的事呢?难道李钰用自己的王爷身份去逼迫薛绍做这些事,薛绍就会对他感激涕零吗?
不要说李钰只不过是个人间的王爷,纵然是猫王殿下,身上有无尽修为,手中有无尽法力,倘若他没有热爱每一只猫妖,善待他的子民,那猫妖一族也是绝对不会奉他为王的。
恐惧是一时的,信仰才是一世的,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本王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就算是明珠要求薛绍对她许下承诺又怎么样,明珠长相倾城,身份高贵,她又有哪里配不上薛绍?她嫁给薛绍,乃是下嫁,她都没有觉得委屈,薛绍又怎么会不情愿?”李钰的确想不明白这件事对于薛绍而言有何损失。
“因为他不爱她,你要他怎么样容忍自己跟一个毫无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妙妙知道薛绍对瑶瑶的心意,更多的时候,出于这一点,她是心疼薛绍的。
不能够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而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则是一件更加痛苦的事情。
李钰无权将这份痛苦强加于薛绍身上,这对薛绍不公平,甚至对于尚且没来得及做出选择的瑶瑶同样不公平。
如果瑶瑶历经千难万险回到这里的时候,发觉薛绍很好,为了她的付出很感动,愿意跟他在这人间厮守一回呢?
尽管妖族不该跟人类在一起,可是这男女****之事,岂是道理能够说得清的?
倘若这事儿真的能说清楚,只怕娘亲当年就不会犯下那样的罪过了。
“爱?”听到这个字,李钰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何为爱?他怎么对这个字如此陌生呢?
妙妙说,如果薛绍跟一个与他毫无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是一种折磨,那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爱林茜宁吗?
不,他当然不爱。岂止是不爱,他简直厌恶透了她。
她的举手投足,她的容颜心思,没有一丝一毫是他想要看到的模样。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的身份与自己极为般配,包括父皇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辈子就应该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所以他就顺从了他们的心思,这样做了。
没有人觉得他不对,甚至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一旦娶了林茜宁,林丞相就没有道理再去选择别的人为储君,东窗事发之际,皇位非他莫属。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所以,他又何谈如何去爱呢?
他都能做到的事情,薛绍又有什么理由说他做不到!
“你告诉本王,难道你爱柳千琅吗?倘若爱,为何你现在留在京城?倘若不爱,你又为何嫁给他?”李钰的声声质问响彻于妙妙的耳畔,他觉得妙妙根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可妙妙的答案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缘分遇到它。在嫁给柳千琅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够遇到心头挚爱,可倘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了,我便会拼尽全力的去把它抓住,死也不放开。可你不能要求薛绍去娶明珠公主,柳千琅与明珠公主最大的差别,就是我离开柳千琅他不会要了我的命,而薛绍离开明珠公主另择新欢之日,便一定是薛绍的死期。”
她将这一切事情看的这般透彻,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她是崇尚爱的。
其实她的答案与解释不过是用来应付薛绍的,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传说中的爱到底是什么。
她知道薛绍体验到了,娘亲也体验到了,可是她自己还从未品尝过这滋味。
快了吧?娘亲说过,纵然是妖,也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爱。
李钰听到妙妙的回答,凝思许久,一时出神,甚至没有注意到马车已经开始跑偏了。
若不是妙妙死死拉住缰绳,她真是不敢想象这马车会不会落到河水里去。
“王爷,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是在这样驾车,还真不如让我来?好歹我不会把马车往河里赶。”妙妙急了,怕李钰今日会害死他们。
李钰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自己已经走错了路,轻叹了一声,一边重新拽着缰绳将马车赶回正轨,一边对妙妙道:“罢了,你说的对,本王无权干预他的婚姻。他若不情愿,本王不逼迫他就是。”
妙妙也不知李钰刚才走神的时候,到底是在心里想到了什么,怎么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答应的如此痛快?
见到李钰突然变得安静而落寞,妙妙顿时便不忍心起来,连忙开口安稳李钰一般道:“其实王爷,你也真的不必为了此事如此挂心,想要得到经文有的是办法。等到这次我们从茅山回来,只要你想个借口支走明珠公主,我就能进入她的房间拿到经文了。办法都是人想的,还能真被难为住不成?”
“本王没有因为此事挂心,本王只是在想,你看着不胖,可压到本王腿上还挺沉的,靠了这么长时间,本王的腿都要被压麻了。”李钰悠悠地说出这话,低头便瞧见妙妙垂下眼眸,脸上飞升出一抹红霞。
“怎么,这会功夫知道害羞了?”妙妙越是害羞,李钰便越是逗她。
妙妙不想再与李钰多说什么,反正她想讲的,不想讲的也都在李钰的怀里讲完了。
于是她直接起身扶着车板进了车内,发觉怪不得薛绍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呢,他早已在车内打起呼噜来了。
看样子还真是累坏了,一瞧他脸上的黑眼圈,便也知道昨晚没睡好。
大抵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李钰此时已经追上林书容的马,让他跟随着自己找了家客栈,打算今夜先在此借宿,住下来,明日天亮了再赶路。
“附近连一户人家也没有,怎么会有客栈呢?”妙妙四处张望,觉得这客栈开的莫名其妙的,有些奇怪。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是因为这地方没有人家,也没有其他客栈,在这地方开上一家才有生意做。你想啊,路遇此地的人,无论是打尖还是住店,甭管价格贵不贵,不都得到这地方来么?要我说,这样的店家才是会做生意,估摸着银子没少赚。”薛绍刚刚睡醒,使劲儿抻了个懒腰,对妙妙回答道。
“我看不见得,谁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整日大晚上的要赶这条路,一个月下来真正住店的又能有几个人?要是真的指着做这笔生意,只怕穷也是要穷死了。”妙妙撇嘴,对薛绍说的这话是一点也不赞同。
李钰没说话,直接推门走进了客栈之内。
“妙妙,天黑了,外面冷,我们也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林书容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便赶紧来让妙妙进屋。
妙妙点头,便随着林书容走了进去。
“你们先进去吧,进屋之后找个小二来把这马跟马车牵走,免得它们自己挣脱了缰绳,跑丢了。”薛绍说着,便决定自己留在外面暂且看车。
进屋之后,妙妙的鼻子里突然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的味道。
不是花香,也不是香粉,总之这香让人闻起来觉得特别不舒服。
“书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妙妙转过身去看林书容的时候,发现他正好手掩口鼻,皱了皱眉,便想着他是不是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没想到一听她问出这话,林书容连忙放下手,笑着对妙妙道:“没有啊,你是说什么味道?”
没有?难道这一次,又是只有她自己才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吗?
妙妙不甘心,又跑去问李钰,没想到这次得到的又是同样的答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