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有被人发现,付六才一溜烟回到王府。
回到府里,把点心交个管家,说是夫人吩咐买的,因为排队的人多,店家又是现做,所以等了这么久才买上。管家也不疑他,收了点心,叫人连夜送到各个侧妃的住处。
回到自己房中,付六换洗衣服吃了饭,用毛笔粗略地画了一下今天在静末庵见到的玉簪公主的素颜,又写上“静末庵里的玉簪公主”几个字,仔细收到一个点心盒子里面,第二天一早就来到正身居送给了付蔷的丫鬟春华。
付蔷一早就在留意着付六来没来,隔着窗户看见他递给春华点心盒子,赶紧把春华叫进了屋里,她说自己想吃枣香斋的点心都想了好多天了。
春华给她放在雕花红木的茶几上,出去洗衣服去了。付蔷打开盒子,一眼就看见付六的信笺,打开一看,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再一看落款,心中大惊,赶紧收起来塞到袖子里去了。
她没有见过玉簪公主。
但她见过玉簪公主的母妃和她的姐姐们。
个个如花似玉气度雍容,另人望一眼便知是天家贵胄,而画像上的女子,瘦长脸,眼睛嘴巴都是极其普通,仅仅有一点秀气而已,更明显的是画上的女子完全没有天家公主的雍容气度,低眉顺眼的像极了服侍人的丫鬟。
她肯定不是玉簪公主,要不是付六找错了,要不是玉簪公主不在静末庵中。
付蔷一点一点地推测,忽然又想起了付六在金盏阁中搜到的玉簪公主的玉印,她的心一颤,来了个大胆的假设:难不成,廖含姜和玉簪公主有关系。
她回想起廖含姜的容貌和举动来,若论容貌,廖含姜可谓是闭月羞花,重要的是,她和付蔷之前见过的刘之远的姝妃的眉眼有点像,论举止,不及天家公主般傲慢矜持,勾引男人的手段也并非淑女行为。付蔷出身侯门,她知道侯门的小姐从小就被训练的礼节和规矩使得她们在骨子里就是很淑女的,侯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天家的女儿了。
原本设想廖含姜就是玉簪公主的想法被她自己给推翻了。
但是玉簪公主的玉印出现在廖含姜的房里,她和玉簪公主有关系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付蔷让付六远远地盯着金盏阁。
上次付蔷在金盏阁的意在敲山震虎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刘青青的汤药里还是发现了沾点血腥味的东西,春蕊倒是好多了,她自己主动不喝安胎药了,像学着民妇那样自然地生产,为了防止别人再做手脚,她在迎春轩的院子后面僻出一间小厨房,饮食什么的都由主仆二人自己来做。
渐渐地她也好起来了,每天在外面散步一个时辰,还能做上一会儿针线。
“巧儿,你说王妃是不是真的救了我?”她思前想后,犹豫地问巧儿。
巧儿点点头。“侧妃,应该是吧,不过咱们谁都要提防着。”她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整日护着春蕊护的很紧。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间,付蔷带着春华来了。
迎春轩中打扫的干干净净,二进院中新植了好多凤仙花,已经开了不少花朵了,红的浓艳,粉的娇憨,虽不是名花却也生机无限,点缀的院子也生机勃勃的。
春蕊赶紧起身行礼。付蔷搀扶她起来,笑盈盈地夸她气色好多了,丝毫不计较前几日的不快。“春蕊,问你个事儿。”付蔷支开春华和巧儿,从袖子中掏出付六给她的画像,“这个女子,你见过吗?”付蔷把付六写的字裁掉了,春蕊一开始看了说不认识,再仔细一看又觉得面熟,就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付蔷把话转移到了廖含姜的身上,她随口问:“含姜侧妃给你送的玫瑰花茶很好,上次巧儿给我沏了一杯,喝着很舒服,很久没见到这么好喝的花茶了。”春蕊一怔,旋即低垂眼眸恭顺地说:“原本是些不入眼的东西,不曾想姐姐喜欢,妹妹来日再制些玫瑰花茶,奉与姐姐。”付蔷看她说的很坦荡,不像和廖含姜有什么勾连似的。
许是为了表达对付蔷的感谢,她又补充说:“含姜侧妃有次来玩,听闻妾会制花茶,特地学了去,制了些又送回来给妾鉴赏的。”她也许不知道付蔷的来意,所以解释了原委。付蔷是想侧面打听一下她和廖含姜在宫中的事,可春蕊迟迟没绕到这个话题上,看样子也不像故意避开的,付蔷略微一思忖,就直接问了:“妹妹和含姜侧妃在宫中的时候制作什么花茶?”
“宫中?”春蕊微讶,“妾和含姜侧妃不是在宫中认识的。”她说,无辜的眼神告诉付蔷她没有撒谎。
既然这样,付蔷不能再问什么了,手中没有确凿的东西,她动不了,只能蛰伏等待时机。日头越来越热炽,付蔷看春蕊即使呆在房檐下面不停地挥着绢扇也满头大汗,想到金盏阁的凉爽,她的心里又是一紧。
又闲扯了一会儿家常,春华借口去看刘青青把付蔷唤了出来,原来是管家买回来的小丫鬟要分给各院了,名单送过来了,请付蔷过目。付蔷见那些名字和人她根本就对不上,就让管家把丫鬟带过来,她要一个一个认识一下。
管家得信后赶紧去了,不一会儿,十几个小丫鬟梳着丫鬟髻穿着布衣长裙,浅黛薄妆,款款来了。付蔷见她们比上次见的时候都白皙饱满了一些,十二三岁少女的俏皮也隐隐在她们脸上显现出来。付蔷低头看了册子上她们的名字,都是些齐氏啊王氏之类的,叫着别扭,听着也不雅,便问她们是否愿意改个名字。
丫鬟来了几日,见韬王府的丫鬟平时都和颜悦色的,不曾打骂她们,又听说王妃的传奇过往,都佩服的不得了,自然齐声回答愿意。
第一个小丫鬟上来,付蔷见她小脸圆润,眼眸清澈,很是喜欢,便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侍候,对小丫鬟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惊喜,她赶紧磕头发誓要效忠王妃,付蔷让问她认字不认,她说家里原本是乡绅,因为战乱败落了才把她卖出来,读过一两年的书,普通的字都是认识的。“那么,想必你有闺名了?”付蔷见纸片上只写了个万州曾氏,又听她说自己是乡绅之家,故而有此一问。“是的,奴婢小字木莲,王妃见笑了。”
付蔷让她起来站在自己的后面,算是她的丫鬟了,又问了其他人谁是进过学的识字的,一大半都举起了手,识字的都是有名字的,付蔷一一把名字和人对照了一遍,分了两个识字的小丫鬟去服侍刘青青,两个识字的去服侍春蕊,她现在特殊时期,需要得力的助手,剩下的几个不认识字的付蔷一一给她们取了名字,并告诉她们,如果她们服侍的主子不喜欢的话可以按照主子的意思改。
每个侧妃都指了两个丫鬟,加上之前的贴身丫鬟,现在每个人有小丫鬟了,还剩下几个付蔷打算安排她们做些针织刺绣等杂物,没想到其中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普通一声跪下来,哭着乞求留在付蔷身边,付蔷见她比同龄人矮了一截,面色也有点发黄,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灵动的光芒,付蔷心软,“留下来吧,就叫伏簪吧,以后帮着春华。”
春华看了跪在地上的黄毛丫头一眼,有点厌恶,她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收这么个单弱的小孩儿,心中不悦,拉着脸,微低着头不说话。
付蔷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责备,笑着让赵福把人领走了。
果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春华百般刁难伏簪,让小小的她端这个端那个的,又不让她侍候付蔷用膳。付蔷本是交代她给丫鬟们做两身新衣的,春华也不照办,拿了几件她的旧衣服给了木莲和付簪,木莲虽然表面上也没有闹,但她圆圆的脸上明显就蒙了一层霜。伏簪好像不在乎似的,也不恼,春华让她做什么她做什么,丝毫没有怨恨的样子。付蔷看在心里,也不提醒春华收敛一些。
夏日的午后蝉声聒噪,热浪乱窜,每个人都昏昏欲睡,树木也无精打采的,整个韬王府除了蝉鸣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付蔷斜依在塌上,木莲和付簪轮流给她打着娟扇,杏目微闭,养神休身。
突然,一阵尖锐的啼哭如利剑般划破宁静,撕心裂肺的声音迅速唤醒了府里昏沉的人们。
“出什么事了?”付蔷警觉地从榻上起来,冲出门去。
刚走出正身居的院子,管家赵福就匆忙来报,说金盏阁的迎儿被毒虫药了,毒气内瘆,迎儿已经剧痛的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