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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婉丝相约 道明来意

白日的光景越长了。午后闷热难言,日头毒辣辣的,映着那金砖地上白晃晃的眼晕,一丝风也没有。

宫门深锁,竹帘低垂,蕴静生凉,恨不能把满天满地的暑气皆关闭门外。榻前的大瓮里奉着几大块冰雕,渐渐融化了,浮冰微微一碰,“丁玲”一声轻响。

昏昏然斜倚在凉榻上,半寐半醒。身下是青丝细篾凉席,触手生凉。我从梦中一惊,身上的毛孔忽忽透着蓬勃的热意,几个转身,身上的衣裳就被汗水沁湿了。

“小主。”海棠递给我一杯刚用冰块冰镇过的酸梅汤。

我接过来,几口就饮得干干净净,当真是口渴了。海棠见我如此的模样,笑吟吟的问道,“小主可还要些?”

我用那团扇不停的扇着风,摇了摇头,道,“歇会再饮吧,只怕多了,伤了肠胃。”

海棠点了点头,将那杯子收拾了去,又去取了一把扇子过来替我扇风,一同来的还有在我身旁伺候了不少时日的香叶。

或是到了盛夏,午后用了膳我也困的慌,因为闷热总也睡不好,再加上那院子里的蝉鸣吵个没完没了。心里却是越发的心烦意乱了。

莫千尘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听说是芊柔格格有些暑热,索性过去陪她了。

我烦闷的坐起身子,对着香叶说道,“去把外面的蝉给粘了去,再命内务府的人送些冰块来。”

香叶道了一句,“是”。便匆匆离去了。

海棠知晓我心里烦闷,一边打扇一边说道,“小主奴婢且给小主扇扇。”

我点了点头复又睡下去。

过了一会,那风力大了些,也凉快了不少,我惬意的笑了笑,道,“海棠就是这样。”

“好。”

我一听声音才察觉到不对劲,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莫千尘就站在我的身旁,我忙起身向他行礼。

虽然睡的不好,辗转反侧之间微微蓬松了的鬓,衣带半褪,头上别着的几枚蓝宝石头花也零星散落在榻上,怎么看都是春睡不起的情味。我不防是他在身边,是羞急,忙不迭扯过衣裳遮住自己。

“陛下来也不让人通知一声,这是想看臣妾的笑话呢。”

莫千尘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道,“朕知道你这几日都睡不好,所以忙完了过来看看你。”

我欲起身向他行礼,却被他给摁住了,莫千尘的嘴角带着笑意,道,“这里就你与朕两人,无需做这些。”

我看了看屋子里,道,“海棠和香味两个呢?怎么要陛下来打扇?”

“朕瞧她们也有些犯困,让她们下去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顺手端起一旁放着的几个瓷碗,里面盛着浇了蜂蜜的酸梅汤,含笑道,“瞧你睡的这一头汗,食些酸梅汤解解暑吧。”我素来畏热贪凉,夏日里独爱这酸梅。

他用银匙随意一搅,碗中碎冰和着酸梅叮然有声,觉清凉蜜香,口齿生津。他拣了一块放我唇边,“朕来喂你。”

我略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启唇含了,只觉口中甜润清爽。又让莫千尘尝些,他只尝了一口,道,“若是多加些蜜糖便好,这过分的酸了。”

我侧头想一想,笑道,“莘月自己做了些吃食,二爷要不要尝尝?”说完话,便穿了鞋,去取来了一个罐子。

莫千尘拈起一颗蜜饯道:“这是什么?”

我笑了笑,有些神秘的样子,却不告诉他,“莘月自己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二爷的胃口。”

他放一颗入嘴,含了半天赞道,“又酸又甜,很是可口。怎么弄的,朕也叫别人学学。”

我撒娇道,“莘月不依,教会了别人二爷可再也不来莘月这里了。”

莫千尘仰头一笑,忍不住捏住我的下颔道,“莘月,朕还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呢。”

我将那罐子放于一旁,看着莫千尘,道,“莘月可不是小气,只是想着陛下能多多陪陪我……”

莫千尘一把将我抱起来,笑着道,“你如今可是吃醋了,朕这几日都待在德妃处,倒是忽略了你。”

我假意不在意的撅着嘴道,“难道莘月在陛下的眼里就是如此的没有度量吗?”

我们正聊的欢愉,婉丝却推门而入,她今日一身轻薄的青色宫装,上面绣着荷花,倒也秀丽,那外面略带热气的风浮动她的裙摆,她紧握着手里的团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还在莫千尘的怀里,于是挣扎着,想逃离,他却越发抱得紧了,我只能附耳小声对他说道,“德妃娘娘还在了,陛下莫要失了分寸才是。”

他有些不痛快的叹了口气,将我放了下来,我连忙向婉丝行礼道,“德妃娘娘万福。”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复又让我起来。与莫千尘四目相对,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以去倒些茶水的缘故,离开了。

端了些冰镇过的茶进来,却察觉到莫千尘和婉丝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我也不敢多言,只端了一碗水,递到婉丝的面前道,“姐姐请用。”

她将手里的团扇放于桌面,打量了这个屋子,语气里有些酸楚的味道,道,“妹妹这里究竟是不同别处,对得起这清凉阁的名字,果真凉爽。”

我低头笑了笑,复又看了看莫千尘说道,“那也是陛下疼爱臣妾。”此言一出,我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又连忙转开话题,“听说前些日子芊柔格格得了暑热,如今可好些了?”

婉丝的脸上有些焦虑,她摇了摇头,端起那水喝了一口,道,“总算是折磨够了,也停下来了,知道她父皇繁忙,也就不敢病了。”

婉丝这话一出口,莫千尘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我不敢再多言,只拣了一块西瓜慢慢咀嚼。

“莘月。”

我抬起头,莫千尘看了看我,道,“你且休息着,内务府那边朕已经派人去了,等会这冰块就送来了。朕前殿批阅公文,稍后再来陪你。你也陪德妃多聊聊。”

我点了点头,送莫千尘出了殿。

我回到殿内,一时之间与婉丝竟然找不到什么话题,奈何居然是她先开口了。

“妹妹一直都待在南陌?”

我点了点头,道,“是,小时候调皮,父君和娘亲哪里也不让我去,索性还有几个哥哥陪伴,也算过的愉快。”

婉丝笑了笑,用团扇半掩面说道,“如今,你来宫里也有些时日了。想必你也是清楚了,如今皇后和颖常在都有身孕,所以这一次便没有一同出行。”

我有些不解,这好好的给我说这些做甚?

“妹妹愚昧,不知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婉丝凝视着我的双眸,说道,“在这宫里有个孩子才有依靠,你如今虽然有这恩宠,又有何用。位份高低,想必你也知道,你若是不看清楚,那日姐姐我若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我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过来向我示威的,当真以为我莘月会怕吗?

“海棠。”

“小主。”

我有些烦闷的走到榻边,不去看婉丝,只冷言冷语的道,“送德妃娘娘出去吧。”我转过身子,看着婉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想必德妃娘娘也自有分寸……”

这德妃才刚走没一会,莫千尘就来了。

我抬头看他站在门口,还有些疑惑,道,“二爷不是说还有公文要批阅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他来我的身旁坐下,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我,道,“朕可舍不得你,只是烦她。”

我噗嗤一笑,道,“二爷这样说若是让德妃知道了,恐怕得伤心了。”

莫千尘用手轻抚着我的锁骨处,道,“那又如何,且由她们说去吧。”

他那般深情的看着我,阳光隔着湘妃竹帘斜斜的透进来,地砖上烙着一亘一亘的帘影,低低的喘息之外,一室清凉,静淡无声。

等我醒来已是近黄昏的时候了,见他双目微闭,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我理了理衣裳,坐在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不时含笑回凝望一眼睡梦中的他。镜中的人神形娇慵,那额间的印记却让这肌肤看起来更甚洁白了。

还未到掌灯时分,黄昏的余晖隔着帘斜斜射进来,满屋的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的幻境里。

忽听他唤一声“兮儿”,语气一如往日的温柔缱绻。心里一跳,回过头去看他。

我悄声的走到他的身旁,他的表情有时舒展带着笑,有时又是眉头紧皱,我有些看不懂,他真的如此爱我吗?那他眼前的这个莘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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