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真的是石头吗？
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石头，绝对不会错的行军长官。
但终有一个是错的。
自然永远不会错，人更容易错。
行军长官的脸色抽动几下，随后阴沉的说道：“你是说……我是叛徒？！”
仿佛只有这种说辞了。
连陆茜都一脸警惕的看着行军长官，缓缓抬起手来，只要一声令下，那三百兵甲显然就会立即冲上来，将他砍死当场。
却正在这时，陆羽摆手道：“搞什么？不知道行军打仗中最为忌讳的便是怀疑主帅？若主帅都是叛逆，那这仗还怎么打？不如全都投降算了。”
一句话，虽然行军长官没有感觉到什么‘好’来，但陆茜却信了，摆手挥退了三百兵甲。
此时陆羽才说道：“他并非叛逆，但其实……还不如叛逆呐。”
转头看着行军长官，轻笑道：“长官，你知道这世上最容易打的仗是什么吗？呵呵，就是知己知彼，这是最难。你知道这世间最无用的事是什么吗？就是虚名。虚名会给你带来一些好处，但最终，却会带给你毁灭。就像这一次，你虚名太重，世人皆知你听声辩物的能力，我就不信东晋偌大个国度，就找不出一个拥有奇特力量，可以把一个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变得好像是石头一般，起码……‘听’起来是石头。所以你所听到的石头，其实就是埋伏！”
陆羽轻松的说着，并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是想跑路的，因为此时发现他们，已经太晚了，我可以带着我的粮，带着我的人，趁着混乱的时候逃离这里……别问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能逃得掉。这里毕竟是大玉国境内，对方也只想毁掉这些粮草，断了我们的粮道，却不会致力于把我们全部杀掉，所以来的人不会太多，但绝对都是高手。但凡高手，他们的目的性就会很强，他们不会在乎几个逃掉的家伙，只要能毁掉粮草，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当然了，我是可以逃的，但……就不知道长官你，是否想要逃，能够逃呐？”
这一连串的话，让行军长官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可能出现这种事吗？
他在心中仔细的想着，但想着想着……他却突然笑了，冷笑起来。
其实他的选择很简单，几乎不算纠结。一方面是自己的能力，自己依靠了一辈子的特殊能力，另一方面是一个小鬼的信口胡说，没有丝毫能够得到佐证的无稽之谈。
相信哪个？
只要是正常人，怕是都只会相信自己的吧。
这就是人性，之前陆羽跟陆茜说过的人性。
行军长官若是错了，若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么即便可以躲过敌人的埋伏偷袭，他也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能力被敌人识破并利用，而失去自己将军的地位。
而如果不承认。
那么他还是能有一线生机，只要他保住了兵粮，甚至只要保住其中的四成以上，亦或者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么……他只要活着，就依然还是将军！
这就是人性。
很少……能有例外。
所以陆羽并非是就不想告诉他们，因为置气而把自己放在那种事不关己的位置上，而只是因为……他说了，也无用，不说，反而可以逃得更完美一些。
但这是陆羽给陆茜上的一堂课，关于人性的了解，陆茜还仅仅流于表面，只有见过了真实，她才会刻骨铭记。
所以……
当那行军长官突然发怒，大声吼道：“该死的小子，竟敢在这里扰乱军心，你是何目的？莫非你根本就是东晋派来的尖细？传说那不日东来大帝手下一百零八大将之中，有一名看起来年纪永远不超过十岁的‘孩童’，却早已经是年过百岁的修行者，莫非你就是那个‘幼面狐’？！”
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陆羽表现的极为平静，这在意料之中。
倒是陆茜整个人都懵住了，呆呆的看着行军长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怎么会这样说？难道你真的不顾这一万将士的生死，抱着你的无知和愚蠢，一头扎到敌人的陷阱之中？！”
行军长官面色微微痛苦，但却马上回复过来，但……其中却掺杂着一丝疯狂。
“大胆陆茜！你不过就是东大营一名小小的参将，如今本将奉命将你送往前线，你非但不遵守军纪，还要带头兴风作浪，是何居心？哼！军中果然不能有女子，优柔寡断，祸乱军心！”
“你！”
陆茜差点没被他气死，她就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听不进劝的白痴，甚至愚蠢的让人发火，这还是之前那名温文尔雅的行军长官了吗？
倒是陆羽，在一旁轻轻挥了一下手道：“陆茜啊，原谅他吧，别忘了，我教过你的‘人性’二字。我说过，让你千万不要把太过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不是不信任那个人，而是……人性根本就不值得信任。而这些重要的事情当中，绝对包括你自己的性命。”
陆茜一愣。
她不笨。
她早已经越来越聪明。
所以陆羽的意思她明白了，稍微一想，也明白了行军长官心中的抉择。
是啊，他选择了自己的前程，不惜用自己这些将士的性命去换，即便……他们都死光了，那么这名行军长官最多的失职，其实……也仅仅是愚蠢。愚蠢并不致命，因为那是举荐他的人的眼光的问题。
“果然……是人性……”
陆茜悲哀的苦笑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道：“你……明明知道的，却还让我把他叫过来，难道……又是在给我上课？”
陆羽笑道：“这次领悟了多少？”
陆茜苦笑一声，却又高兴起来，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陆羽，笑道：“起码……你不会让我失望。”
“若是我也让你失望了呐？”
“那……那也没什么，只能证明……我看待这个世界……真的如你所说，是太天真了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