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学校正常上课，老校长破天荒地赶着六点多就到学校了，早会上除了布置了教务工作，还提出了要下定决心扩建校区。
他们是N市少有的不限制户口的学校，不少外地人都挤破了头来报名，单秦沐班里已经有六十多个孩子了。只是他们私立的小学一来申请不到拨款，二来没有地皮，扩建的事情只好一再耽搁了。
今年隔壁的小区都拆迁走了，入住的宋氏又是财大气粗的主，只要宋氏肯让一点点的土地给他们，学校就扩成了。
秦沐嘴角抽了抽，宋氏买地就从没浪费过，校方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了。然而，老校长的步子还是在秦沐面前顿住了，“秦老师，我们这么多老师里你脑子最灵，这个事就交给你吧。”
“啊？”秦沐惊得站了起来，她脑子哪里灵活了？
老校长推推眼镜道：“上次教师交流会上，你可是表现很棒啊。”
“……”教书面对的是一群纯洁的小孩子，找宋氏谈判可不一样好么！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好试试。
晚上，宋棋一到家，秦沐就极为狗腿的迎上去帮他拿了衣服，他不禁打趣，“今天下红雨了？”
“哪的话？”秦沐干笑了两声替他盛好了饭。
宋棋顺手接了碗坐进她拉开的椅子里，甫一落筷子就问：“说吧，有什么事？”
她往前拉了拉凳子，一边比划一边说：“现在有个祖国花朵需要你的帮助，也就花那么，嗯，一点点钱，你们不是在我们小学隔壁买了块地嘛，你们就稍微让一点给我们学校……”
宋棋打断她的话，“让？秦老师，我们宋家从来不是慈善家……”
“……”她低着眉轻轻舒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隔着一张方桌，宋棋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捕捉到了，从小到大但凡她来求他的时候，他都舍不得拒绝，细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出声，“秦沐，这是我们员工的血汗钱。让你们校长来谈。”
这是同意了？秦沐眼睛睁得老大，喜滋滋地拍拍他肩膀，“宋棋，我们全校都会爱上你的！”
“包括你吗？”他抬眉好脾气地问。
“啊？”好像说过头了。
他起身摸了摸秦沐的头，语气略带无奈，“看来是包括了，秦沐，你爱我就爱我，还非要扯上你们学校那些未成年人。”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有刚刚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跟摸了阿毛一样！可恶！这玩笑他都从小开到大也不嫌弃累！
老校长从宋氏回来脸上挂满了暖融融的笑，显然是和宋棋达成了某个共识，接着就给秦沐批了一个月的长假。秦沐震惊了！他们学校的老师本来就很不够了，平常请假几乎是被禁止的，这忽然放她出去是怎么回事啊。
老校长背着手踱了几步，“秦老师啊，宋氏已经同意帮我们了，这次你功不可没，休休假在家陪陪你老公吧，真是的，都结婚了也不跟我们大家说。”
“……”啊！宋棋都说了什么跟什么。
秦沐打了电话过来的时候，宋棋刚好开完会，一听见她几乎要炸毛的声音就格外愉悦，“你想下我们蜜月旅游去哪儿吧。”
“蜜月不是说要到寒假的嘛？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们班的孩子没老师怎么办……”她说得飞快。
“秦沐，你好歹有点觉悟，我不能做赔本买卖，你就以身抵债吧。”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认真而微冷。
秦沐觉得整个头皮都在微微泛麻，“凭什么啊？是我们学校欠你的，干嘛我还？”
秦沐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不然你就和你们校长说算了吧，我们宋氏的这块地光是竞标就竞了49轮，这钱我也怕赔……”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
宋棋的性格向来阴晴不定，要是真的反悔，她家校长还不得煮了她，秦沐连忙语气转软，“行，当我没说。”
那端的笑意很明显，“哦，等你安排，还有，我蜜月过得不开心的话，你就和你们校长谢罪去吧。”
“……”
团子踩着高跟鞋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剩下秦沐一个人，只见秦沐一双大眼半死不活地盯着电脑，恨不得把屏幕看个洞，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哟，生龙活虎的秦老师这是欲求不满还是纵欲过度啊？”
秦沐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抬头，“都不是……”
“再不然就是宋棋找小三了？”
听到那个名字，秦沐一下子坐了起来，目露凶光，“我要和他决战！”
“作案工具吗？”
“要！”
团子立刻丢了个东西到她桌上，坐下来补了补妆，“杀人利器，拿去，不谢。”
秦沐看到condom几个字，虎躯一震立刻大声叫了句，“变态！祁团子，我要告
诉你对象！”
“去吧，刚分。”
“这个还没满月吧……”上次还说特别喜欢，就是他来着。
祁美人一下合了手里的镜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错。今天刚好满月。”
“……”
“走走走，去唱歌，宇宙都要把我手机打爆了。”
宇宙本来在KTV门口的沙发里玩手机，见了她们两赶紧往包厢里拉，乐迪的内部设施在N市绝对是一流的，当然价格也是最高的，最普通的小包间就要四位数朝上了。
秦沐盯着一路的水晶灯恍恍惚惚，从前秦氏还在的时候，哥哥曾带她来过这里几次，当时还碰到当红的花旦，她还厚着脸皮替陶博然要过签名。那时候他喜滋滋地拿着那签名问她是不是定情信物？
跟着她们进来的小哥先是帮她们开了灯，视野里立刻转亮。宇宙立刻转脸和那小哥说道：“来瓶82年的拉菲，甜品嘛就要最贵的就行。”
那人一推门出去的时候，一旁的团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拍了宇宙大腿，“你今天下手这么狠？”
“没啊，沐少妇请客嘛。”
“咳咳咳……”秦沐一口橙汁呛到鼻子里，她卡里的钱全取出来都不够一瓶拉菲。
宇宙白了她一眼，“看把你吓的，你男人给的卡，喏，据说在宋氏任何一家店都能用，我就来试试啦，只是想不到宋氏涉猎的产业这么杂……”
团子从包里翻了半天，忽的拿了张一样卡来，“呀，说来，我也有，想不到还能唱歌。”
宋棋这么讨好她的朋友也不知为了什么，再联想到上次的事，脑神经一跳，立马扑了上去，“所以祈团子你给他收买了？”
团子立刻举手，“我只拿钱没办事，哈哈哈，别挠我痒痒，我发誓，哈哈哈，我没有被收买，至少我精神和灵魂都是你的。”
“肉体呢？”
“肉体你要了干嘛？哈哈哈……我认输，你再……哈哈哈，我要叫你大名了！缺火，你别挠了哈哈哈……”
三个人喝完了一整瓶酒红酒出来，走路都在打飘，宇宙和团子都不敢再开车了。这大半夜的打车格外难打，宇宙干脆坐在出口处的大圆球上。秦沐的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宋棋，秦沐捋了捋舌头，喂了一声。
听筒里的声音清冽而干净，但却带了明显的焦急，“在哪儿？”
“乐迪……宋棋，我都四年没来这里了，四年了……”她说着忽的揉着眼睛哭了，“我跟你说……这四年我……呜呜，我好难过啊……宋棋！”
“嗯？我在……怎么了？”他握着电话的手蓦地收紧，漆黑的眼积蓄了些明亮的水泽，这是她第一次说自己难过。
秦沐借着酒意继续说，“这四年你去哪里了？宋棋，我从没……从没……那么害怕过，为什么你也不见了？呕……”
“沐沐等我，我就来。沐沐？沐沐？”他隔着电话喊了几遍，那端却忽然挂了电话，那一瞬他的喉头滚落，他忽的恨起了自己。
宋棋来的时候，那两个姑娘已经打了车回去了，秦沐昏昏沉沉地趴在那大圆球上像只小狗，“宋棋，你终于来啦？团子她们刚走……”
“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他拧着眉，眼底的光看不分明。
“我要等你啊，你让我等你的啊。”她的声音很小，却格外叫人心疼。
宋棋叹了口气，一把抱了她起来，“要是等不到怎么办？秦沐，你告诉我，我要是没来，你要怎么办？或者，我一直待在英国不回来，你要怎么办？你会不会……也等等我？”他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怀里的人渐渐睡沉，除了下意识地搂住他再没别的回应。
夜风很凉，道路两侧法国梧桐被那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扑簌了一地的金黄，漆黑的皮鞋一步一步踏过，留下一片萧瑟的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