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传来司马季月的几声怪笑,她也很想跟着一起怪笑,只是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只听得一旁的赵凌赋大喝一声:“鸳儿,危险!退后!”她下意识的便要往后退,可是十万火急之时,哪里还退得出半步。司马季月顷刻之间便凑到她面前,伸出一双黑手,使劲的揉了揉她的脸颊,还用手拉了拉,拉完之后又挤了挤,邪邪地笑道:“还是漓鸳乖巧又好玩!”
她当场石化,此时方才明白,这司马季月竟然是将他们兄妹当做玩具了。可笑她却还抱着一颗帮凶之心,想要看热闹。
“司马季月!”赵灵赋一声咆哮,嗖的拔出腰间佩剑追着司马季月而去。
司马季月呵呵大笑,一点都不害怕,他朝着身后的那面墙退去,退到墙边的时候,身体往墙上轻轻撞去,然后不见了。
她想自己是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四面八方除了赵凌赋而外,只有赵灵赋。她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墙,想说话,但是舌头打结结的厉害,说了半天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啥。索性,她也不说了,三两步冲到墙边,先是伸手去摸,触手之处坚硬冰凉,然后再伸手去推,怎么使力都推不动,这墙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墙。
她正在惊愕,忽然从墙里面伸出来两只手,冰凉冰凉的在她脸颊上摸了两下,即刻又缩了回去。啊!她大叫一声,实在是禁受不住这一番非人的体验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鸳儿!”
赵灵赋一声怒吼,冲过去将她抱起,拼命的摇晃着她,急切的叫着:“鸳儿,你醒醒!”
漓鸳禁不住赵灵赋的这一番地动山摇,慢慢醒转过来,咧开嘴角傻傻的笑了笑,喃喃道:“司马季月,他,他,他不是人。”其人是个神,只是这后五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的确!”赵凌赋愤然打断了她的话,咬牙切齿地道:“他的确不是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记得不甚清楚了,约摸是赵凌赋将她抱了回去,约摸是送到了她的卧室,又约摸是放上了床。她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做了好些个怪力乱神的梦,梦中司马季月变过来变过去,时而变飞禽,时而变走兽,时而变妖魔,诡异的一塌糊涂。待到天明醒来时,她满脑袋瓜子都是些妖魔鬼怪,很是晕乎。对于司马季月,实在无法定性,只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厮绝对有诡异,至于如何个诡异法,有待深入探究。
“小姐,请起床。”蓦然,一个很悦耳的女孩子声音盘旋在头顶上方,犹如天籁,而且还飘飘渺渺的带有一丝悠远的效果。
这声音与平时伺候她的那个小丫头截然不同,她掀开帐子,探出头去。床前站着五六个十一二岁的侍女,清一色粉色服饰,模样都是清秀可人类型。领头的那一个见她醒来,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姐,起床吧!”
领头人这一说,其余女孩子也跟着一起道:“请小姐起床。”这声音分明悦耳的像是童声无伴奏清唱,却听得她头皮发麻。这一大早的,这群人到底是做啥子来的,不就起个床而已,何须如此隆重。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淡漠且又不乏柔和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小姐醒了没有?”
一侍女嘤嘤答道:“红霜姐姐,小姐醒了。”
红霜走到床边,看了看顶着一个鸡窝头,睡眼朦胧的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淡淡道:“小姐,快点起来,沐浴过后向夫人请安。”
她浑身一激灵,经过昨晚那一吓,差点忘记了这件大事。她连忙钻出被窝,几个侍女即刻上前帮她穿衣。她则偷眼觑着面前这个红霜美人,这丫头正是昨日赵大娘身边那个红衣侍女。真是个美人坯子!再过几年必然长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比那赵大娘还要艳惊四座。
红霜许是觉察到她的偷窥,微微别转了头,对着其余人等吩咐道:“快些伺候小姐沐浴!不要让夫人等的太久了。”
粉衣侍女们嘤嘤应了一声,随即散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她看出来了,这个红霜,不是一般人,该是侍女中的侍女。那些个粉衣喽啰侍女在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带累的她也有些不怎样敢出气了。
她默默地看着侍女们有条不紊,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皱眉沉思。请安之前还要沐浴,这个规矩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如此,那么,她抬眼看向红霜,十分诚恳的道:“请问红霜姐姐,沐浴过后需不需要斋戒三日?”
红霜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淡,道:“小姐如何得知?夫人原先确实如此计划过,不过被二少爷劝阻了。”
她不禁有些着恼,赵凌赋这厮恁般多事,斋戒三日有什么不好,她倒是情愿在见赵家大娘前,斋戒个几十年。
侍女们很快就备好了沐浴所需的物事,领着她去了屏风后面。一走入后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不禁精神为之一振,快步走到浴桶旁边,往水中瞅去。这一次的沐浴与以往相比大大的不同,水中添加了许多粉色花瓣,盈盈水波之间香气缭绕。
她站在木桶边上,闭着眼睛几乎就要被那馥郁陶醉,正要等着侍女为自家宽衣解带,身后忽然伸过来四只硬邦邦的老粗手,两只按住她的肩膀,另外两只立刻毫不客气的开剥。
她吓了一跳,诧异地朝后看去。以往沐浴之时,都是自己身边那个轻手轻脚的小丫头伺候着,现在这么换成两个老粗了?她拼命挣扎,踢腿甩胳膊,愤恨的喝道:“喂,你们干什么?”一边喊,一边慌忙抓住自己腰间的带子。脏死是小,失节事大,这什么破澡,她不洗了。
她这一声狮子吼明显是凑效了,那两个八婆迟疑了一下,得着这个机会她连忙闪了出去。两个八婆显然素质良好,错楞也只是瞬息之间,立马缓过神来追着她满屋子跑。一个身兼数职前锋后卫全包了,另一个气定神闲,死死守住大门。看来是久经沙场,经验老道。可怜如她,没奈何只得围着一桶热水与那八婆兜圈子。可恨她人小力微,对手却是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只一个眨眼间,她的小腰身便落入黑手之中。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八婆迅猛冲了过来。两个人合作默契,三下五除二剥了她的衣服,将她按进了水桶之中。
她蹲在桶底哀呼,偶的神,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偶的二哥,你在哪里?虽然你救不了我!
漓鸳那一澡的洗涤过程没有人亲见,就连她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因为疼傻了。她只记得钻心的疼痛丝丝缕缕的从她那娇嫩的肌肤上散发出来,她扯着嗓子从头嚎到尾。觉着那两个人就像是将自己当做了某某瓜,拿着刨子从头刨到脚,来来回回很多遍,乐此不疲,似乎不将她的皮给刨掉三层决不罢休。
那些站在外面的人无不心惊胆战,汗落如雨。他们只听到从屋内时不时的传出一个稚嫩娇弱的女娃子惨绝人寰的呼声,开始还是尖锐高昂,渐渐转为声嘶力竭,后来只听到微弱的抽气声了。众人一脸默哀相,暗暗替浴桶内的女娃子神伤了一回。赵灵赋站在门外,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红霜拦住,最终长叹一声,一脸悲愤,拂袖而去。
好歹沐浴完了,漓鸳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被两个八婆从桶里拖出来,无知无觉。之后,侍女们为她换上了一件清淡的衣衫,红霜亲自为她梳了两个简单清爽的小小发髻。漓鸳对着铜镜默了好久,才稍稍缓过了一点神。她回头看着红霜,神情凄然,悲声道:“现下可以了吧,劳烦姐姐领我去见大娘吧。”
红霜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走吧。”
赵府的景致其实不错,可是今日那些个花红柳绿全都做了灰色调,漓鸳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致。直到看见在墙根下站着的赵灵赋,才有了一丝情绪。赵凌赋见到漓鸳,快步奔到她面前,眉目间掩饰不住一股焦躁之色,道:“鸳儿,你没事吧?”
“我。”漓鸳见到赵灵赋,犹如见到亲人一般,先时只道此人为大恶,现在才晓此人乃大善。想当初,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日子多好呀,可惜年华似水,追忆不及。
她看着赵凌赋,满心的话想要说,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踌躇间,赵凌赋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身穿黄衫的侍女,她斜睨着漓鸳,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到现在才来?二少爷,小姐这样子我可看不出来有多伶俐!”
赵凌赋登时沉下脸来,喝道:“湘染,你话太多了!”
湘染见赵凌赋动怒,不敢再多言,垂头立在一旁,只是还不甚安分,时不时的就拿眼睛觑着漓鸳。
漓鸳想起来了,这个侍女昨日见过,当时与红霜一左一右并立在赵大娘的马车旁边。看来他们赵府的侍女都是人才,红霜自不必说,这侍女更是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小姐少爷全不在她眼中。侍女是如此,不知道调教出如此侍女的赵大娘会是怎样的嘴脸。她觉得自家这一趟请安之旅,委实凶险。然则历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凶险时刻,得拿出些气魄来,她面无表情的朝湘染道:“既然大娘等我等的心焦,这位姐姐还不赶快请我进去,一味的聒噪什么?”
湘染闻言吃了一惊,探寻般的朝漓鸳身后看去。红霜向着她使了个眼色,湘染的态度比先前好了很多,道:“小姐,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