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两夜,叶小帅都是衣不离身寸步不离地陪在张玲的病床前,期间张玲也曾算是苏醒过,发出过两次啊啊的声音,脸上显现着很痛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每天都是依靠药物和鼻伺的流食来维持生命。
医院似乎也没有办法想,也就只能就那么等待着,除了每天都是按时观察、检查、记录外,没有任何动作,就是在叶小帅和张玲其他家人的追问、求告下,也是无奈地摇着头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主治医生任之茹告诉叶小帅他们,张玲的体质很差,多年的神经衰弱,此次主要病原是脑梗死、心脏病复发、伴随老年多种并发症,家人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就是只好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可能性很大,瘫痪或者处于长期昏迷状态,都是难以预料。
根据刘忆南的叙述,叶小帅和郑露霞了解了张玲发病的情况,郑露霞倒没有什么想法,叶小帅就不一样了,他总感觉冥冥之中,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灵异,张玲出现异常状况的时间,与小大遇险的时间,竟然高度的契合,这也许就是母子连心吧,纵使相隔数千里之外,但依然能有所感知。
刘忆南说,估计是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刘忆南被张玲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惊醒,原来是张玲做了一个恶梦,在梦里刘明华被人追杀,张玲想救却救不了,只是着急地高声喊:“明华,危险!快跑!”从那一天开始,张玲就时时糊涂,一路喊着:“明华,危险!快跑!”到处乱叫乱跑。
刘忆南说,那几天他从学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奶奶,省军区也精神病院的医生来看过,吃了药但没有效果。再后来,张玲就开始变得腿脚不稳,口齿不清,视力模糊起来,刘忆南就报告省军区,正准备安排张玲住院治疗。
谁料想,就在那天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雪,张玲突然喊刘忆南起床,快去门口接小大回家,说叶小帅已经找到小大刘明华了,现在就在家门口,让刘忆南赶快开门,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结果就摔倒了昏迷过去,直到天亮时才抢救过来。
叶小帅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奶奶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奶奶身边,很是自责地对刘忆南说:“哥,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我对不起奶奶!”又说:“其实,哥,你可以要求省公安厅让我回来呀?”
“我告诉省公安厅了,省军区也去和省公安厅沟通协调过,本来省公安厅是答应好好的,说是让洪山少管所送你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没有通知你回家。”刘忆南也是很不理解地说道。
第三天下午四点钟,刘明敏带着他的爱人龙飞,到达了合安火车站,龙飞从未来过合安省,还没有与张玲及其他家人见过面。叶小帅和刘忆南站在出站口等待着,刘忆南显得有些着急,自语般地问叶小帅:“火车到站这么久,这么多人都出来了,这么还没有看到小姑?”
“莫着急,说是这次车就肯定没错,等会就要出来的。”叶小帅说道,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心里也犯起来嘀咕,这人看样子都快走光了,出站通道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影,这小姑是怎么回事啊!
通道口已经没有人了,刘忆南就有了牢骚,说不要再等了,催着叶小帅回去,叶小帅望着出站口长长的通道,心里怅怅的有些失望,正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发现通道的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定眼仔细一看,正是刘明敏,立即对着已经走远的刘忆南喊道:“哥,小姑他们出来了。”
刘忆南停下脚步回转身,高声问道:“真的假的,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看叶小帅不像骗他的样子,也就飞快地跑回出站口,见确实小姑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扶持着,一蹶一拐地向出站口走来。
“小姑!”“小姑”叶小帅和刘忆南激动地高声喊着,刘明敏听着喊声,抬起头望向叶小帅和刘忆南,声音翠亮的回答着“哎——小帅!忆南!”满脸笑容灿灿的,不由加快了一蹶一拐的脚步。
身边的男人小声说道:“你慢点。”刘明敏回头看了高个子男人一眼,很甜美幸福的莞尔一笑。
等刘明敏两个人走出出站口,叶小帅和刘忆南拥上去,连声问道:“小姑,你的脚怎么了?”
还没有等刘明敏答话,高个子男人立即接口说道:“她着急着下车,不慎把脚歪了。”
叶小帅看向高个子男人,微笑着问道:“这就是姑父吧?小姑真有眼光,姑父好威武哦!”
刘忆南依然如故地跟着叶小帅说了两个字:“赞同!”
看着两个侄子一人一句地说笑着,刘明敏也是满心的幸福和高兴,满含爱的眼神看向龙飞,说了句:“我看也就那样。”龙飞只是呵呵笑着。刘明敏又对叶小帅和刘忆南说,“他叫龙飞。哦,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叶小帅回答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他三个人也是一脸寂然。叶小帅轻声的说,“姑父,小姑,我们走吧。”
叶小帅和刘忆南两个人,一边一个地扶着刘明敏,被剥夺权力的龙飞,只好背着一个大旅行包,肩上又挎上一个旅行包,手里提着从刘明敏手上接过来的小提包,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刘明敏回头看着龙飞的狼狈样,不禁吃吃地笑起来,说道:“你们两个别只顾着我,去一个人帮着你姑父拿个包吧。”
“没事,让他们扶着你走。”龙飞回答着。
乘坐在公交车上,刘明敏不停地询问着妈妈张玲的病情,叶小帅和刘忆南轮番回答着、介绍着,一下子似乎冷落了龙飞,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刘明敏,静静地听着他们三个人说话。
一走进重症病房,看着躺在床上的张玲,刘明敏一时悲从心来,嘶喊一声:“妈!”就扑向张玲,伏在张玲的身上嚎啕大哭,一声声的呼号着,一句句的哭诉着,声声滴血,字字含悲!泪水不止地流,心不停地痛。
龙飞此刻也是眼角含泪,知道无法用言语劝解刘明敏,只是温存的轻轻地拍打着刘明敏的后背,有时用手掌,在刘明敏的背上,从上到下的推拿着,帮助其顺顺气。
说母子连心,好像真是不假,龙飞说这两个星期以来,刘明敏时时发生一阵阵的心绞痛,也去医院检查了两次,都没有查出什么病因。但自接到电话说妈病了,到现在都没有再痛过。
坐在病床边的郑露霞,看着刘明敏,鼻子也跟着抽泣起来,站起身既是安慰刘明敏,也是对张玲说道:“妹妹,你不要这么样子,听说你已经怀孕了,不能太过伤心激动,会影响到胎儿的,妈也是等着看自己的外孙呢。”
张玲好像是感知到刘明敏的伤悲,眉头紧紧的皱着,嘴唇也在微微地颤动,紧闭的眼睛,从眼角处流出了泪水。叶小帅和刘忆南都发现了张玲的脸上的变化,立即呼唤着:“奶奶!”“奶奶!”
叶小帅转身走道病房门口,对着外面喊道:“医生!医生!我奶奶好像醒了。”
不一会,护士和主治医生任之茹走进病房,查看一番后,摇摇头说:“没有苏醒。”
叶小帅说:“我看见我奶奶嘴唇动了几下。”
“又是皱眉头,又是流眼泪的。”刘忆南补充着。
“那是本能的生理反应,你们说话她应该能知道。”任之茹如此解释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外的雪花也越下越大,如一片片的鹅毛,在空中飞舞着,云雾越来越低,越来越近,病房里的气温,也是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叶小帅、刘忆南和龙飞都是静静地坐着,眼睛看着病床和病床两边的女人,没有说话。刘明敏和郑露霞两个人,一边一个地在病床两边坐着,除了抽泣声,还是抽泣声。
这样的情境不好,很不好!叶小帅从心里讨厌这样的情境,痛苦、伤悲、沉闷,人老是沉浸在这样的情境里,心情只会更消沉!更苦楚!更悲戚!不说对病人的康复有不利的影响,就是对健康的人,都是影响极大,必须改变这种境况。
叶小帅站起身来说道:“小姑,二妈,你们都不要哭了,我们要尽一切努力,为奶奶积极治疗,希望奶奶会眷顾我们的,肯定会好起来的。
见他们几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叶小帅又继续说道:“二妈,你跟忆南哥两个一起,带着小姑和姑父去吃晚饭,就回家去好好休息,回头忆南哥给我带一点就行。”
刘明敏说:“小帅,今天晚上,就让我和你姑父来陪吧!”龙飞在一旁也帮着腔:“是应该我们来陪。你们几个也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先去吃饭,回头再说吧。”郑露霞一语定乾坤地说道。
大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留下叶小帅一个人在病房,刘忆南招呼着龙飞就走出门去。郑露霞扶着刘明敏走在刘忆南和龙飞的后面,到现在才真正的看了龙飞一眼,笑着和刘明敏说道:“妹夫好强健啊?”说完就是一脸的坏笑。
刘明敏先是自然的回答了一个字“嗯!”,看着郑露霞的笑容里不对劲,瞬间又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意思,也就啧笑着捶了郑露霞一下,“嫂子,你可别动心眼哦。”
“嗯!要防好哦,防火防盗防小姨,在你这里应该改成防火防盗防嫂子。咯咯!”郑露霞失声的笑了出来。
刘明敏也被郑露霞逗的笑了起来,痛苦沉闷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刘明敏知道这是郑露霞为了自己有一个好的心境,故意这样说着笑话,这对于一个平常以严肃著称的郑露霞来说,实属不易。所以,也就大方地来了一句:“我不防,只要嫂子愿意,我是可以资源共享的。”
这一下倒把郑露霞弄得尴尬起来,脸上噌的就是火热的感觉,随手就狠狠地捶了刘明敏的后背一下,怒斥着说:“越说越不像话了”
已经近四年没有过全家团聚的刘家人,因为张玲的意外生病,除了少了一个刘明华,算是团聚了,但是,这一次却是一场伤心、悲痛、离别的团聚,此后,刘家就真正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