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月光看着白夫人,“这玉镯是雨薇夫人送我,你认得它?”
“哪会!我只是看它翠绿欲滴,身价不菲,眼馋罢了。这是你未来婆婆身上的物件?”白夫人问道。
月光上上下下看了看母亲,翘唇道:“可疑,可疑!实在太可疑了!你不说也罢,反正家门口还有人专门等着捉你回去亲自见上一面呢!”
“你说那个雨薇夫人?”白夫人正色问道。
“你口口声声称人家是女婿,难道你不打算跟亲家见上一面?”月光调笑。
“哼哼……你别想!我跟你说,离娘草的事情我没有受过任何指派,你也别想我在这件事上帮你,争魂夺魄本不是修行正道,你执意逆天而行的话,我劝你好生思量。”白夫人忽然翻脸。
月光脸色灰白,缓缓道:“你心中恨我夺了月光神魂吗?”
“那倒没有……”白夫人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月光就是你,你就是月光,十八年来你只存七魄少了三魂,一直痴傻无知,连我都不认得,又何来夺魂之说。我受命在那里驻守十年,不就是等你化蝶魂归吗!先前我是说离娘草,它本是逆天而成,要么成人,要么成妖,我不想参与这其中的事情,以后你跟那个人一起,不要牵扯于我。”
“娘是在批评月光,我利用苏德朗再造离娘草的神魂不对。”月光道。
白夫人摇摇头,“一切都是天意,谁知道那个苏什么,这个时候闯进来。将军庙的方丈不是说了,这世上有双魂同穴的人吗?如果能成,他们都不用魂飞魄散。”
“只是我很怕,逆天而行,古浪地震未尝不是上天的警告。”月光长吸一口气。
“哼哼……所以,这种事情不要让我参加。以后你进你的苏宅,我开我的医馆。”白夫人扬着手,径直远去,留下月光徒然感伤。
白夫人精力充沛,她果然找到中间人,四处看玄武湖边的房子。
月光跟着她走了一天,累的腰背酸痛。看天色不早,忽然想起晚上之约,不由得看看母亲,犹豫不决。
白夫人道,“我知道你不放心那边,晚上自己去,为娘不用你陪。”
“娘,你昨日在鸡鸣寺,寻访的故人怎么样了?”月光忽然问到。
“没有,怎么呢?”白夫人不明白月光何出此问。
“雨薇夫人也曾是修行之人,她与你年纪相仿,不如一见。你说玄武夫人如何了得,说不定问她还能打听出什么呢?”
“呵呵,说了半天,你是转着弯想我陪你同去啊?实话说吧,我没兴趣,也不!上!当!”
月光嘟着嘴,气鼓鼓地走了。
回到住所,军豪果然还孜孜不倦地守在那里。他一见月光,就立刻打开车门,大步上前,来到月光身边道,“小姐,军豪在此守候一天一夜,夫人至今都没有出现。”
月光看他模样彪悍,态度却很诚恳,不觉好笑。“嗯,我娘去鸡鸣寺内长住,你不用等她了。送我去苏公馆吧。”
“好嘞!”
“你叫军豪是吧?我问你,那日为何对我苦苦相逼?”月光刚一上车,便刁蛮地问道。
“小姐饶命!我不是还没对你相逼,就被大少爷拿下了哇!其实,我们就想请你去一趟而已。”君豪发动引擎,嘿嘿笑着回答。
“去哪儿?”
“呃……”军豪一时语塞,他不可能说是去苏公馆一叙。“小姐别介意,其实是小子们看见姑娘您貌若天仙,起了歹意,所以,想强行请你喝喝茶,这样……”
“好吧!你不说实话也罢,我知道是你先对大少爷不忠!”月光忽然冷言说道。
“吱。”地一声,军豪猛踩刹车,跳下车来,扒到月光车窗前“我的姑奶奶!你要杀要剐给军豪来个痛快!大少爷是我亲爷,我们仨这身功夫,全是大少爷调教的!如果我对他不忠,就让军豪遭天打雷劈!”
月光仍是不为所动,冷声道,“那,你们为何要勾搭三少爷为难于我?”
军豪一听“咚”地跪倒在地,嘴里却骂道,“豆包松子俩呆逼!****你大爷!月光小姐,你是误会了三少爷!那****在画舫被你甩了冷眼,又招同学讪笑,是我们仨气愤不过,帮他出头而已。要是我们早知道大少爷与你相识,就是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真的?”月光拖着声音问。
军豪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吧,那你起来吧。”
军豪却跪着不起,“月光小姐,军豪说的千真万确!谁不知道大少爷多疼三少爷,他也疼我们仨兄弟。要是他知道三少爷对你有心,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反正兄弟感情要打折扣了!军豪求你一件事情,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月光听他这么一说,斜眼问到,“说来听听?”
“自古红颜祸水,亲兄弟因为女人反目,伤感情的戏我们听得多了!只求小姐千万不要告诉大少爷!您就说是我们仨见色起意,我们挨顿揍就算了。千万不能让大少爷和三少爷出芥蒂。千万不能因为我们办事不周,害了大少爷!往后你碰到三少爷,最好也绕着道走,他毕竟年轻气盛,过段时间就忘了这茬了。”
月光哭笑不得,凛然说道,“红颜祸水,亏你想得出来!”
一边说着,将军豪拉起,叹道,“想不到德朗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好兄弟!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决口不提。还有我跟你说,豆包和松子并没有出卖你们,是我自己聪明,猜出来的!哈哈!”
君豪见月光近在咫尺,眼睛都直了,一阵眩晕,悻悻说道,“唔,小姐自己猜的?猜得这么准,谁信。”
这边一路耽搁,车到梅园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路边三三两两有些提枪的军人,近来局势不稳,隔三差五有军队介入,军豪习以为常,并不介意。倒是月光,皱着眉头,心情烦躁。
“军豪,把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过去。”
离苏公馆还有一段距离,月光便让军豪停车。军豪倒也聪明,立刻就将车开到一处别墅墙角停下来,两人并肩朝苏公馆走去,远远地看见红墙边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军人,便装作路过,径直向前。
“怎么回事?”月光问到。
军豪也是茫然,“到那边翻进去。”说着便一路小跑,绕到后面。这一面围墙甚高,光滑无物,下面无人看守。
军豪站在墙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扬手一掷,嗖地一下栽在墙中央,离地两米,离墙头也大概两米。匕首直没入墙中,只剩刀柄。
他转头对月光道,“那天我是轻敌着了你的道,今天让你瞧瞧我的真本事!你去汽车那边等我!”
“不!你帮我一把,先把我弄进去。”
“你能做什么?再说我也把你丢不进去。”
“我救过你家少爷的命!听我的,来我教你。”
军豪无奈,只得听从月光。他飞身上墙,脚掌倒钩刀柄,俯下身子;月光则一跃而上,抓住军豪双手;军豪身子往上一翻,将手中的月光朝上一甩,月光则借势翻身,脚蹬刀柄便跃上墙头。
此番动作一气呵成,叹为观止,但眼前形式不明,那还顾得上显摆。月光跳到竹林里,攀着竹枝缓缓降落在地。
这里便是昨夜住宿的木屋之后了。大片佛肚竹掩映,天色越发暗淡,四周寂静无声。月光正待跨步上前,身后“咕咚”一声重响,看也不用看,便知是军豪掉下来。
“跟我走!”他自小生活在这里,犄角旮旯没有比他更熟。
月光跟着他,从长廊下穿出,整个主楼都空无一人。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节,人都会去哪里呢?
花园!
离主楼越近,便有嘈杂声从花园传来。
月光跟在军豪身后,见一排军人正驱赶一众老小聚集一起。
“妈的!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军豪骂道,“把府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花园里,要抄家吗!”
在德朗居住的东侧洋楼的台阶之上,一个年轻军官模样的人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相互对峙。
军官手里提溜着一张纸,对跟前之人恭敬地说,“这是上峰的手谕,雨农只是奉命行事。”
“我要给胡副官打电话!在苏某人府内拿人,除非他亲自来!”
那个自称“雨农”的军官腰身下躬,“局长请以大局为重!叛逃为不赦之罪,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昨天到今天局长不都挨着仔细看过所有材料了吗?”
“叛逃!”军豪瞪大眼睛,似乎晴天霹雳。
“那两人是谁?”月光询问。
“那家伙我认识,给胡遂安跑腿的。”军豪探出脑袋,皱眉说道,“人称‘鬼见愁’啊!我们去那边,到东楼的后面去!”
二人摸索着绕到东楼的后面,窗户紧闭,窗帘后透出昏暗的灯光。月光跟随军豪跃上月台,从通风口钻进屋内。
“那道门进去,便是大少爷的房间。”
月光跟在军豪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房内。
“大少爷!”只听军豪一声低呼,月光看见德朗双手撑地,半身蜷缩,眉头紧蹙,跌坐在墙角。
听到呼声,他睁开双目,抬起头来:“你们快走!”
“走什么啊……”军豪将德朗扶上床沿坐下,“整个苏公馆都被包围了。我看到赖雨农说谁叛逃?老爷在外面挡着不让他进来。”
德朗点点头,嘴角发白,嘶嘶吸着凉气,咬牙道“我上午回军部报道,长官就提醒我说上面在调查,当日我的飞机莫名其妙朝祁连山方向飞,有人怀疑我是想跑去那边。”
月光一听,心中明白大半,“那边”是苏联方向。而此刻德朗的模样,却是应验了方丈当日所讲,“开始半年,少不得日日幸苦”。
“那你不跟他们说清楚?”军豪显然搞不清状况。
德朗汗如雨浆,缓缓摇头道,“军豪……你带月光离开这里……妈妈还在鸡鸣寺……你们一起走,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回来了……”
月光到床沿坐下,德朗眼神迷离,口中道“抱我一下吧,恐怕这是最后一面了……”便顺势靠在她肩上,月光感觉他心跳如鼓擂,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栗。她也痛得眼皮一跳,不禁摸了摸腰间的药丸,停了一会儿,又缓缓放下,僵硬地伸手将他揽住。
门外喧嚣四起,争执声由远及近,到门口又才停下。
听苏老爷一巴掌拍在门栏上,愤声怒吼,“老子北伐的时候就出生入死,黄毛小子,乳臭味干,凭你!也敢闯老子的宅子!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说着,门外响起一声枪响,在栏杆上炸开。
“局长三思,你什么时候交出苏德朗,我就什么时候离开,晚生也等得,却只怕上头等不得。”
“放屁!除非胡副官亲自过来,否则,老子是不会把儿子交给你的!”
外面情势持续僵持。德朗听到枪响便离开月光怀抱,低声问道,“军豪,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竹林那面墙后爬上来的。大少爷,你这是怎么啦?”军豪不知德朗为何这般模样,不由得问道。
“好!你们原路返回,赶快到鸡鸣寺找夫人!我这就开门出去!”说着便摇晃着起身。
军豪将他拉住,“不可!大少爷,你可知道落他手里是什么下场?老爷拼死不开门,要等胡副官,是想等一张****令!我马上出去找胡遂安!月光小姐,大少爷交给你!”军豪说着,转身要走。
德朗抓住军豪的手臂,“军豪!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军豪一楞,“要!”
“好!”德朗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军豪,“自从古浪回来,便日日忍受拆骨之痛,睡梦中都不得安宁。我不敢自杀,军豪,你杀了我吧,尸体交给赖雨农,换全家安宁。”